何时月明无寰铁玉
曾几何时,学会了迷茫。 憔悴的身躯,离了灵魂和心,慢慢腐朽成空壳的模样。 岁月就像流沙,挣扎得如此漫长。 一点一滴,尽情地吞噬着所谓的坚强。 十二月十三,丑时。 明月近圆,只留下一小弯牙儿,缺而不残。 唯独有一片孤云,不清不楚地遮盖着,散出几色光晕。 对于幽蝶来说,又是一年过去了。 她少有地走出房门,一个人坐在院子里。 面前是两只小巧的琉璃杯,也不知道装的是不是酒。 说真的,就连轩辕都没有见过幽蝶喝酒的模样。 不过她似乎也没有拿起酒杯的意思。 望月,沉思。 最后发出一声轻得不能再轻的叹息,仿佛是怕自己的声音吵醒周围的睡梦人。 “姐。” 院子的那头,响起了另一个女子的声音。 是冷嫣。 她手中提着几乎从来不离身的花篮,里面还有三朵梨花。 “过来吧。” 幽蝶的脸依旧是被宽大的黑袍罩着,看不清她是否抬头。 她袖子一扫,示意冷嫣坐在对面。 冷嫣点点头,也只是看着桌上的琉璃杯,没有说话。 “一会儿早点回去休息。” 眼下的幽蝶,如同是变了人一样,就连说话的语气也跟平时相去甚远。 少了刚毅和决绝,却是多了一些亲切和感伤。 “嗯。” 冷嫣知道,此时面前的人并不是平日里运筹帷幄的紫蝶轩之主。 她现在只是自己的jiejie。 幽蝶慢慢地将自己的斗篷放下,露出白皙的面容。 她的容貌,与冷嫣有五分相像。 只不过她的那双眼睛,远比冷嫣要深邃得多。 幽蝶举起面前的琉璃杯,没有送到嘴边,而是将杯中之物洒在身前。 冷嫣也是如此照做。 “八年了。” 幽蝶缓缓起身,背着冷嫣,看着明月。 “是啊,这八年过得真快。” 冷嫣依旧端坐,低斜着头,看着脚下。 两人各说一句之后,又是一段漫长的沉默。 “要是八年前没发生那件事,也不知道我们俩现在究竟是什么样。” 冷嫣忽然淡笑起来,可语气里却是无限惆怅。 “所以我们现在才做着,曾经最想让别人帮我们做的事。” 幽蝶说话间,已是将斗篷重新盖住面容。 “往不可谏,来犹可追。对吧?” 冷嫣慢慢抬头,看着幽蝶。 “没错。我们这种人,只为明天活着。” 幽蝶的语气中又充满了先前的那股凌厉之气。 “对了,今天给你看一样东西。是当年父亲临走前交给我的,你从来没见过。” 幽蝶从怀里取出一块半圆的灰黄之物,似铁非铁,似玉非玉。 上面还隐隐显现出一个“寰”字。 她正要开口,却见冷嫣的神色有些变化。 “姐,你看。” 冷嫣将手边的花篮,伸手进去一摸。 手中也是多了一块跟幽蝶一模一样的半圆铁玉。 而这个上面,刻的是一个“无”字。 此时孤云散去,月华倾下,照得两人掌心的铁玉发出一阵阵朦胧之光。 时光荏苒,转瞬即逝。 或许多年以前,你还在幻想着过往。 可如今,却是感慨当初的天真。
命运就像是一只来自未知者的手,你永远都不知道自己会被带往哪个路口。 冷嫣手中的铁玉,是经过云音茶楼的时候,一个五六岁的孩子放的。 原本她只当是顽童之举,可现如今心里已是隐隐有些不安。 因为幽蝶出门的时候,没有叫任何人陪同。 包括冷嫣在内。 准确地说,幽蝶在这五年里,只踏足外面的世界两次。 第一次,她为救冷嫣,亲手杀了落影居的第二把交椅,绝尘。 绝尘这个人,原本是皇城大内的第三好手,性情好色,被免了官职,最后被落影居招至麾下。 第二次,她则是孤身闯入玉雪墓庄,生擒了庄主费封凡。 费封凡,人称“禅魔”,相传江湖上能靠近他身边四尺的人,不多于五个。 所以,冷嫣知道,这一次的事情绝对是非同小可。 明月,茶楼。 楼阁的侧面角落,蜷缩着一个熟睡的老乞丐,蓬头垢面,看不到面孔。 楼前的台阶上,坐着一个手持拨浪鼓的小男童,若有所思。 夜已深了,楼也空了。 人还在此,茶依旧香。 这些再也平常不过的景象,在幽蝶眼里,却是杀意四伏。 这个夜晚,似乎是太安静了。 楼上阁楼,站着一位老叟,身边温着茶,炉火甚旺,可他的双手,却是纹丝不动地按在茶炉上。 炉壁烧得火红,茶炉里却是一丝热气都未曾冒出。 而楼下的那个小男童,低头不断拨弄着手上的拨浪鼓,两眼盯着地面,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那拨浪鼓的珠绳四散跳动,可打在鼓面上,却是发不出一点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