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初秋

    初秋，艳阳天。

    秋阳总带着几分寒意。

    碧潮笙悠悠转醒，阳光正洒在他惨白色的脸上。

    他只觉浑身乏力，肩头、右臂、左腿三处伤口依旧在隐隐作痛。

    可是，他却笑了。

    笑的比任何时候都开心。

    至少，他还活着。

    活着，便是这世上最值得开心的事情。

    他躺的地方是一处简陋的床榻。眼前，是一间朴素的小屋。

    小屋着实朴素的紧，就连仅剩的几样家具都已陈旧不堪。

    屋内，青烟弥漫。正点着檀香一类的香薰，安神助眠，调养身心。

    碧潮笙勉力支起身子，便看见万古清正笑盈盈的瞧着自己。

    万古清身着一袭白衣，袖口却沾染上了点点血红。他坐在床榻边的一张古藤摇椅上，扶手旁正靠着一柄剑鞘洁白的宝剑。

    “碧老弟，你终于醒了。”万古清道。

    碧潮笙惨淡一笑，低声道：“还好，还能醒的过来。”

    “对不起，或许我不该将你卷进来......”万古清低叹道。

    “万大哥，除了对不起，难道你没有其他事情要告诉我的吗？”碧潮笙淡淡道。

    万古清有些讶异的看着碧潮笙，喃喃道：“你竟一点儿也不感到惊讶。”

    碧潮笙无奈的笑道：“从你让陆神捕带着玉佩来找我的时候，我便已猜想到此时与你有关。只是，一直找不到联系。如今，你救了我，我又躺在这里，便是最好的证明。”

    万古清闻言，连连摇头，脸上不由得露出一阵尴尬。他苦笑着道：“我早该想到，以你的智慧，这件事到最后定瞒不过你。”

    “万大哥，你我是兄弟。你不告诉我，自是有你的苦衷。你既不说，我也不会过多追问。如今，你既主动现身，又出现在这里。想必，已经准备将整件事情告诉我了吧？”碧潮笙道。

    万古清长叹一声，瘫坐在古藤椅上。半晌，点了点头道：“碧老弟，你想知道什么？”

    “越五剑，黑甲人为何要如此煞费苦心的得到五柄古剑？”碧潮笙问道。

    万古清疲惫的望着窗外。

    初秋，艳阳天。

    慵懒的秋阳似是从亘古照耀到了今夕，那一缕温润的秋阳落在万古清清秀的脸庞上。碧潮笙第一次发现，万古清眼角的皱纹竟已那么深。

    思虑如刀，忧愁似剑，他早已不再是当年的那个万古清。

    碧潮笙记得，他与万古清相识的那一天，也是初秋。

    那一日的秋阳似乎比今日更烈一些。

    那一天，他也受了重伤。若不是万古清及时出现，或许，今日的江湖便没有碧潮笙这个人物了。

    所以，碧潮笙永远记的那一天。

    记得那一天的秋阳，记得那一天的冷风，记得那一天的万古清。

    初秋，艳阳天。

    许久，万古清依旧淡淡的凝视着窗外。他连连叹了几口气，摇头道：“这件事，说起来话就长了......”

    “万大哥，我现在最不缺的就是时间。你看我如今这个样子，除了躺在这里听你讲话以外还能做些什么？”碧潮笙苦笑道。

    “碧老弟，你既知道越五剑，应该也知道它的出处吧？”万古清道。

    “当年，越王灭吴，越国国力强盛，如日中天。越王勾践听闻越国有一铸剑大师，欧冶子。便派人将他请进宫来，为自己打造了五柄旷世宝剑。这五柄剑，便是后世所说的越五剑。”碧潮笙道。

    万古清点头道：“不错，这越五剑便是欧冶子为越王所铸的五柄宝剑，分别唤作胜邪、巨阙、纯钧、鱼肠、湛卢。越五剑铸成之后，越王佩湛卢，将其余四剑分别赏赐与当时的四名大臣。他将鱼肠赐予了外大夫伍子胥，将纯钧赐予了正大夫范蠡，将巨阙赐予了禁军统领岩鹰，将胜邪赐予了大学士灵姑浮。从此，这四名大臣的后人便背负起了世世代代守卫古剑的责任。”

    碧潮笙豁然道：“原来如此，难怪藏剑山庄的神龛上供奉的是范蠡。如此说来，藏剑尹氏一脉便是范蠡的后代？”

    万古清点头道：“不错。”

    碧潮笙想了想忽道：“这么说来，那勾盟主、历前辈、关总镖头......难道......”

    万古清淡淡一笑，道：“碧老弟，有的时候我真的觉得你比猴儿还精。你猜的没错，历百斛是禁军统领岩鹰的后代，负责看守巨阙。关山月则是外大夫伍子胥的后人，掌管鱼肠。至于，勾盟主......”

    碧潮笙听到此处，忽然眼中一亮，道：“难道说，勾盟主便是当年越国霸主，越王勾践的后人？”

    “不错，勾盟主的身上流着的正是越王的血统。所以，帝王之剑湛卢，才会收藏在他的府中。”万古清道。

    “想不到，时隔千年，越王竟有后人尚在人间。”碧潮笙道。

    “只不过，如今勾家父子一个死一个疯。只怕，越王一脉的血统，到这一代算是断了......”万古清惋惜道。

    碧潮笙忽然眯起了眼睛，仔细端详着万古清。

    “碧老弟，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万古清道。

    “万大哥，这些事情照理说是皇家机密，你为何会知道的那么清楚？”碧潮笙沉声道。

    万古清的脸上骤起一阵尴尬，他木然的瞧着碧潮笙，喃喃道：“因为......因为......”

    “越王勾践是何等人？卧薪尝胆，忍气吞声，足见其城府。他既然将越五剑分别赐予四位大臣，那这件事情断然不会让第六个知道。”碧潮笙道。

    万古清闻言，只得无奈的笑道：“看来，你已猜到......”

    “若我猜的不错的话，万大哥，你便是昔年越国大学士灵姑浮后人。所以，才会对越五剑之事知道的这般清楚。”碧潮笙道。

    “不错，我正是大学士灵姑浮的后人。而我们一脉世世代代的使命，便是守护胜邪宝剑。碧老弟，有一件事情当哥哥的骗了你。我的本名并不叫什么万古清，这只是我为了在江湖上行走而取的化名罢了。”万古清顿了一顿，继续道：“我姓莫，名水曲。”

    “莫水曲？”碧潮笙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