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回忆.逃亡
围捕尚书府的士兵并不是很熟悉尚书府的地形，所以小凝能够带着受到惊吓，浑身发抖得走路都不利索的风岚，趁着夜色的阴影和人群的混乱，从后院小门悄悄地溜了出去。 从后院小门出来，只隔着一人宽的距离，就是一面小湖，也就是说，后院的围墙其实是紧贴着湖岸建立的。 尚书府内的假山池塘里的水，都是从这个小湖里引进的。 所以，如果不是在府中生活很多年的人，一般不知道这个小门。 自然，那些士兵也不会知道。所以，除了这里没有士兵把守之外，其他地方都有人。 踏出小门的那一刻，小凝轻轻舒了一口气。 “小姐，没事了，没事了。”她搂着风岚说道。 风岚眼里噙满泪水，惊恐地点点头。 她们不敢多加停留，一边注意避开巡逻的士兵，一边匆匆远离尚书府。一路仓皇而逃，就像是走投无路的猎物，拼命在躲避开猎手的追捕。 她们连头都不敢回一次，因为害怕一回头，就看见追赶上来的狰狞凶狠的士兵。 直到，她们跑了很远很远，跑得很累很累，远到觉得没有人追来，累到她们跑不动了，她们才停下来。 这时候，她们忍不住回头一望。 几里之外，仍然可以看到尚书府火光冲天，听到人声鼎沸。府上的夜空，都弥漫着四散的火星和艳红的火舌。 昔日风光无限的尚书府，此刻已成了人间炼狱。 昔日的门庭若市，如今的门可罗雀。 这就是世道无常，人情冷暖。 那些繁华昌盛，就如同江南一梦，一夜过后，都会灰飞烟灭。 小凝面无表情，却紧紧地抿着嘴，紧紧地攥住风岚的手。 在那一刻，从她眼里闪过一个十二岁女孩不该有的坚毅神情，也就在那一刻起，她已在心底做好了决定。 什么决定？只有她知道。 “走，小姐。”小凝轻声说道。 “走去哪里？” 小凝突然愣了一下。 是啊，她们要走到哪里去？ 尚书府她们是回不去的了。 而小凝亲生父母的家，她们是绝对不能去的，否则只会给他们带来灭顶之灾。 那么，她们只能逃出城去，逃离九州城，才有可能不会被抓到。 既然要逃亡，就得需要填饱肚子才行。 小凝摸摸口袋，发现刚才因为逃得急，竟没有带出一点值钱的东西，除了那把她视若生命的小匕首。 她微微叹口气，并没有泄气，反而这样想着，能够逃出来就已经不错了，吃的东西，总有办法弄到的。 而实际上，怎么弄到食物，她却完全不知道。 “我们要想方设法出城去。”小凝回道，“不过现在城门已关，当务之急是找个士兵不会找得到的地方，好好睡一觉。” 风岚“嗯”的一声点点头。 她们往最不会在夜间出现人的小巷里走去。 “小凝姐，我娘，我娘是不是，已经死了？”走着走着，风岚突然问出这句话。 小凝顿时心口一痛，不知该怎么回答。 夫人在那种大火之下，就算侥幸逃出来，也很难逃过团团围困的士兵的吧，但是她怎么忍心对风岚说她的娘亲，就在刚刚，永远离开她了呢？ 她看着风岚，看着这个从曾经捣蛋任性的大小姐，变成此时此刻如此柔弱和无助的小女孩，心里就不是滋味。 她充满爱怜，又充满保护好她的坚定冲动。 她抚摸了一下风岚的头，柔声说道：“小姐，夫人福大命大，绝对不会有事的。” “真的吗？”风岚问。 “小凝姐什么时候骗过小姐？”小凝微笑道。 风岚点点头。 “那我会不会，我们会不会被杀死？”风岚颤声问道。 小凝听罢，忍不住要落泪。 在此时风岚的心里，是落下怎样的恐惧阴影，才让一个从来都是无忧无虑的小女孩，问出这样一个残酷而现实的问题呢？ 但是小凝最终还是忍住了落泪。 因为现在不是哭的时候，如果连她都哭了，那风岚就会更加恐惧和不安。 “小姐，别怕。我们不会被杀掉的，我不会让小姐有事的。” 小凝摸摸风岚的头，很认真地说道，“小姐还记得吗，我说过会保护好小姐的，你忘了么？” 风岚轻轻摇摇头，表示她没忘。 “你看，我有这个。”小凝又从怀里掏出那柄锋利而精致的小匕首，在风岚眼前晃了晃。 “如果他们敢来抓我们，我就用这个来保护我们。” 她说着，眼里顿时就有了光芒，仿佛握在她手中的不是一柄小匕首，而是一把旷世神剑，一把能够斩杀掉任何想伤害她们的人的神剑。 风岚相信了小凝。 因为现在，跟她最亲近的人，只有小凝了，而她能相信的人，也只有小凝了。 两人悲伤一阵过后，只能继续强忍着悲痛往前走去。 跌跌撞撞，不知不觉地来到一座大宅楼前。 小凝抬首一看，宅口门前，有一块匾额，书写着三个大字：迎春楼 看名字，就知道这里是烟花柳月，供男人花天酒地之场所。 这时天色已极晚，她们也快走不动了，只好决定暂时在这里休息一晚。 小凝带着风岚，绕了一圈，找到最低矮的一处围墙，然后爬进了宅院里。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后，她们又假装是过来送菜的帮手，跟着过来送菜的小货拖车出去。 这其实不算太困难，困难的是，她们一出了迎春楼，就又要暴露在过往行人的目光之下。为了不被发现，她们不得不东藏西躲，如同惊弓之鸟。 两个手无缚鸡之力，身无分文的女孩，不但要忍着饥饿，还需要时时刻刻高度警惕，这本就是一件极不容易的事。 可是再不容易，她们也不得不面对。 因为你不面对，就会没命。 为了活命，人们往往能爆发出令人惊叹的巨大潜能。 最后小凝和风岚逃到了南边的城门附近，想从这里逃出后，往更南边去。 可是当她们来到城门前的时候，发现城门处，把守的士兵比平时多出了一半，而且一直在仔细盘问着过往来人。 小凝看见这情景，心里顿时一凉，凉到心底。 她只好带着风岚远远躲开。 却突然看见城墙上贴满了通告，通告大意是说尚书府如何勾结前朝残余乱党，想叛逆谋乱，真是大逆不道，罪该万死云云。 旁边还有一个通缉令，通缉令上赫然写着风岚二字。 这时候小凝的心不但凉如冰，简直像是跌落到了深渊。绝望的阴影，也悄悄布满她的双眼。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