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可团聚,梦非疑
窗外的梅花开得正好,窗内的两人直直对视。良久,聂音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小丫头,真睡迷糊了?怎么连你最英俊潇洒的哥哥都不认识了?”聂音落依旧没动,直到聂音灏等得不耐烦了,直接把她从床上拉了起来,聂音落才发现最奇怪的地方在哪。 她的腿居然可以行动自如!聂音落大惊失色,一把推开聂音灏的手臂,直接奔出了房外。要运转内力的时候才发现,她的内力已经消失不见了。聂音落愣了下来,盯着自己的手看了晌久,终于确认自己还是那个不能习武的聂音落,那个娇生惯养从未受过伤的聂音落。她还是十七岁的样子,可她却不是那个因为练武和领兵满身伤痕的永安郡主了。 “你这是怎么了?因为爹爹昨天终于答应让你去游历天下乐傻了不成?”聂音灏疾步走到她身边,又是几下,把她的头发弄得柔顺起来,这才满意,“你可别太得意,虽然这几年各国都比较太平,爹爹也答应你了,但不管怎样,你也是不能离开宋国的。”聂音落呆呆地点头,任由聂音灏拉着她的手往前走,直到进入了青篱居。 那个高大英武的男子坐在主位上,看见她来了之后,眼中的冷肃一瞬间化开,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温柔。旁边的聂音洌低头擦枪,许是听到她的脚步声,也抬起头来,对她露出一个笑容。傅红月坐在聂音洵旁边,怀中抱着的,是自从她来了便一口一个“姑姑”的恒儿,夫妻二人的眉目间是岁月静好的平和温柔。她的身后是与她一起长大的死妖孽,依旧喜欢调戏她,喜欢欺负她。聂音落看着眼前的场景,眼泪就这样落了下来。 “落儿,怎么了?”她的眼泪一掉,所有人都急急起身,围到了她的身边,聂音洌和聂音洵则是直接一巴掌打到了身后聂音灏的身上,认定了自己又被他欺负了。聂音灏一边躲,一边用哀怨的眼神看着她,眼底深处,其实蕴含着nongnong的担忧和心疼。聂音落突然笑了,这,是她梦中才会有的场景啊,这些,都是她的家人啊。 聂葳他们看着聂音落这又哭又笑的样子心中迷惑,聂音落则是直接扑到了聂葳的怀里,用他的衣服把自己的眼泪擦干之后,仰起头来,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她这一笑,如春花初绽,面上清冷不再,其容貌之秀丽更为逼人,生生让在座的几人都看愣了去。 聂葳摸了摸怀中女儿的头发,难得见到她这么开心的笑容,心也化成了一滩春水。这时候的聂葳,不是那在战场上指点江山的将军,而只是一个宠爱女儿的普通父亲而已。“落儿,这是怎么了?”这孩子自小懂事,从未曾这般哭过,这般笑过,聂葳把目光移到正在被两个儿子追打的聂音灏身上,心中有了猜测。一定是这个倒霉儿子弄的,落儿昨天明明还好好的,今天来之前也只见了他一个人,一定是他又惹了落儿。 聂音灏看到聂葳的眼神就知道不好,那小丫头一哭,怎么都算到他身上了?他今天可是真的什么都没做啊,这也太冤枉了吧。当下眼中委屈更甚,一双桃花眼频繁地向聂音落看去,只希望这个宝贝meimei赶紧给自己说句话,再打下去,他可就挺不住了啊。 聂音落贪婪地望着眼前的一幕,早已忘了去怀疑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自己那早已去世的家人又为什么还活着,她只知道,这是她的家,这些人,是她的亲人啊。衣摆突然间被人拉住,聂音落低头,就看到了聂恒那熟悉的包子脸,这个才六岁的孩子脸上,是一派的天真和快乐,此时正张开双手,软软地道,“姑姑,抱~”见她呆住,干脆抱住了她的大腿,一双眼睛委屈地看着她,瘪了瘪小嘴,仿佛马上就要哭出来了一样。 聂音落见此,哪里还受得了,当下便蹲下身子要把恒儿抱起来,可是没想到,她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还是没法把这个已经长成个小圆球的孩子抱起来,聂音落突然间想起,她没有内力了啊,那她怎么抱起这个圆得已经可以在地上滚起来的小家伙。聂音落转头向正在看着他们的傅红月求助,真不知道这个柔弱的二嫂是怎么把恒儿抱在膝上的。 傅红月看着眼前的景象,心中好笑。恒儿这孩子自生下来便跟落儿亲,平日里一会儿见不到这个姑姑就要闹,傅红月真是不知道,这儿子到底是谁生的了。此时见到落儿那进退两难的样子,倒是难得发了回坏心,并没有像往常一样去帮她,反而坐在椅子上不动,戏谑地看着她。 最后还是聂音灏看不下去了,冒着可能被大哥二哥再次混合双打的危险,把聂恒抱了起来,然后放到了聂音落怀里。就见那小rou球终于满意得在聂音落怀中拱了拱,找到了最舒服的地方,躺在她怀里,不动了。聂音落觉得,她这位小侄子的体重绝对严重超标,他以前是什么样子的来着?脑海中闪过一些画面,聂音落却看不清楚究竟是什么,这才在这位小祖宗的要求下给他夹菜,喂饭,当真是累得不轻。这下倒好,这回轮到她哀怨不已了。 一顿饭就在这种温馨的气氛中度过,待她回房之后才发现,今天的一切都太不对劲了。这里是聂府,聂葳他们还在,她还是十七岁的样子,可是聂家灭门,云雾山学武,岐陵大战,岷阳共聚,这些都是梦不成?聂音落第一次这么怀疑,她究竟是不是她所以为的那个聂音落呢? 宋临照自从醒来之后在沧獠山已经呆了三天了,他用过无数方法,却怎么都走不出去这么一个山洞。他知道自己这是被困住了,而且困住他的阵法正是五遗九蠹阵。他不是没学过破解阵法的方法,可是这五遗九蠹阵是上古流传下来的,据说是天上的一位上神最拿手的阵法,这世上知道这阵法存在的人本就不多,更何况解?原本他并不相信真的有人可以设出这个阵法来,可是盯着眼前的一草一木,他却不得不相信这些都是真的,身后突然有声音传来,宋临照握紧了手中玉扇,向着声音来源的地方走去。
“主公,他们到沧獠山了。”阿沧阿獠依旧像往常一样跪在地上,对着面前的黑衣男子汇报情况。只见那男子拿着手中的白玉棋子轻点几下棋盘,之后似是恍然大悟一般,将那枚棋子放在了正中央的位置上。 “哦,那个孩子找到了吗?”阿沧和阿獠听到这话面色一变,头低得更低了,不过毫厘便可挨到地面,两人正打算请罪之时,却听那男子说道,“罢了,那孩子的事交给香儿去做吧,你们去建安吧,那边也该行动了。”两人颔首退下,心中都惊诧不已。主公的气势越来越迫人了,以他们现在的本事恐怕在主公手下都走不过一招。抹了一下额头上的冷汗,两人便启程前往建安。 宋润流坐在椅子上,看着手中的信,双手渐渐攥紧,烛火明明灭灭,衬得他双手骨节突起,颇为诡异,“太子殿下,您应该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了吧。”悦媣站在宋润流身后,轻声道来。宋润流的声音一如既往地温文,“自然,还请悦媣姑娘去与尹姑娘说一声,这次的事,依旧需要她的配合。”悦媣听到这话微微颔首,转身便离开了驿馆。 只是宋润流没有看到悦媣转身后的讥讽之笑,悦媣也没有看到那本该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宋国太子手中的信一点一点化为齑粉,正是内力所为。 “姑姑,姑姑,你看这个。”聂恒这个小包子还没等到下午就又跑来找聂音落了,聂音落思绪一下便被打断了,看着小包子恒儿手里拿着的兵符,嘴角抽搐。这是怎么回事,父亲怎么把兵符给这个小家伙了?而且这个小包子居然还这么一脸无辜地盯着她,聂音落不禁扶额。直接便牵起了这个小家伙的手,带着他往书房去了。 聂葳今日没有像往常一样坐在书桌前办公,反倒是去了聂家祠堂,聂音落把聂恒送到傅红月那儿就拿着兵符来到了这儿。 依旧是那样古朴的气氛,可是却没有第一次来此的血脉相连之感。聂葳就站在祠堂中央,眼中是她看不懂的复杂。“落儿,你喜欢这样的生活吗?”聂音落有些疑惑,“什么?”“就是这样没有战事,没有纷争,一家人团圆和乐,这样的日子,你喜欢吗?”聂音落点头,她当然是喜欢的,可是她总觉得聂葳问出这话一定有深意,但她却不明白他的意思。 “这兵符你拿着吧,落儿,我们该回去了。”话音刚落,聂音落就被聂葳带出了祠堂,聂音落回头,祠堂的大门轰然阖上,仿佛隔开了两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