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决定

    舒亦然知道自己不一定还能接下祭剑魂的剑，她想过在这个世界或许又死在祭剑魂手中了，她忧虑的不是自己在这个世界还是逃不过一死，也不是没能将白诺想做的事做完，而是没能再见到无涯子，没能将自己心底的话全告诉他。

    其实在说完那句话后，舒亦然有想过自己是不是不应该那样嘴硬，毕竟祭剑魂只是需要聚魄画轴而已，她没必要拿自己的性命做赌注。可这些想法在祭剑魂的身影到身前时，已然消失殆尽。

    可祭剑魂的剑还未触到舒亦然时，一面火红的招魂幡挡在了她身前，将祭剑魂的劈下的巨剑振开。

    舒亦然愣愣地看着横在自己面前的招魂幡，她心中确实带着白诺或许会出来救她的希望，却没想到将她救下的是一把武器。

    那陌生的武器让舒亦然心底生出了诸多猜测，只是她完全无法断定究竟是哪一个，那些猜想充斥在她脑中，令她不由伸手去触碰那面招魂幡。

    可就在舒亦然的指尖险些碰到时，那招魂幡似乎受到指引一般，猛地从舒亦然面前撤离。跟着招魂幡在幽蓝的空间中划出的火红痕迹，舒亦然见到招魂幡落在不远处那模糊的人影手中。

    被火焰扭曲的人影缓缓朝舒亦然走来，那在火焰中分明瞧不清楚的人影，竟然让舒亦然莫名心跳如鼓。

    “无涯子？”不知为何，在喊出这个名字后，舒亦然竟再也说不出任何话来。

    在满目的蓝光中，舒亦然清楚地看见一抹白色的身影慢慢靠近。不是记忆中那稍显冷漠的紫，却给她莫名的熟悉感，令她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祭剑魂被那招魂幡当下后当即便向后退了几步，此时同样见到那抹靠近的白影，想到之前从招魂幡上传来的气息，他不由皱起了眉。

    白影在舒亦然几步开外的地方停下，那火红的招魂幡在白影身侧转动着，尤为注目。就在舒亦然不自觉地想上前看个究竟时，从白影那方传来了声音。

    “怎么我来了还是这般敌对的模样？”一如记忆中那清冷的声音，舒亦然满心的疑问，怎么他会知道还能及时赶来救下自己？

    从祭剑魂所在的方向传来一声冷哼，可随即舒亦然便感觉周身那炙热的感觉渐渐消散了，满目的蓝光慢慢消失，抬眼又是地府那一成不变的昏暗天色。

    不远处入目的仍是祭剑魂那面无表情的脸，可仔细看却不难看出他脸上带着一丝焦躁，他的目光并没有放在舒亦然身上，可是盯着前来救了舒亦然的白影身上。

    舒亦然侧目见到那心心念念着的眉眼，那袭纯白的衣袍衬着他脸上的神情，更让人觉得难以靠近。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见到了自己想见的人，舒亦然瞧见无涯子的身影后，顿时感觉周身一轻，疲惫感登时袭来，她直觉眼前一黑，失去了所有知觉。

    似乎有种劫后余生的轻松感，舒亦然这一觉睡得特别沉，她好像在睡梦中回到了自己的世界。

    仍旧是销售游戏头盔的店面前，舒亦然手中捧着头盔盒子，眼前站着的人眉眼似曾相识。只是太过温和让她分不清究竟是谁，好像是那一直藏在自己心底的人。

    男子笑眼弯弯朝舒亦然伸出手，似乎有种莫名的吸引力，舒亦然看着那张脸，不受控制般朝他走去。

    只是在舒亦然一步步朝男子走去时，男子的外形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陡然间，一袭与外界格格不入的紫袍裹在男子身上，原本清爽的短发竟无端变长，三千墨发散落在肩头，头顶的玉冠熠熠生辉。

    那令舒亦然沉沦的温和笑靥渐渐散去，冷漠十足的脸上，一双墨瞳中似乎闪耀着寒光，视线落在舒亦然身上，只让她觉得心底升起阵阵寒意。

    “无涯子……”

    随着舒亦然这轻声的呼喊，面前神情冰冷的男子竟然如同镜像一般片片碎裂开来，仿佛从来没出现在舒亦然面前一般。

    舒亦然只觉心陡然向下一沉，强烈的下坠感让她猛地睁开眼。

    入目的是她所熟悉的竹屋，并不是她刚才见到的场景，那无涯子突然那样消失在她面前也不过是睡梦一场？心底不知该喜还是忧的舒亦然捉摸不透那睡梦的意思，却想起了之前与祭剑魂的交手的事，那时候来救她的人是无涯子吧，可现在他人呢？

    舒亦然急切地想知道无涯子的去向，猛地从床铺上起身，没料到周身酸痛得厉害，差点让她没背过气来。

    “你有什么事要急着去办么？”从门外走来的人语气有些揶揄，那苍白俊逸的面容看得舒亦然一阵失神，这样说话的无涯子让她勾起了睡梦中那段记忆。

    睡梦中眼神温柔缱绻的无涯子神情不过维持了片刻，随即便是一如以往的冰冷的眼神，转而还那样消失在自己眼前。舒亦然一时间竟然分不清究竟什么是梦境什么是现实，她甚至不敢回应无涯子只言片语，生怕再现刚才的场景。

    无涯子见舒亦然只是愣愣地看着他却不说话，还以为她的伤势没有因为清醒而有所好转，不由上前来俯身探了探舒亦然的气息。

    看着无涯子那不断在眼前放大的脸，舒亦然更是一阵惊愕。可等他靠近了她才发现，无涯子身上并不是穿着她所熟悉的紫袍，而是一袭纯白银丝滚边的袍子，衣襟处还有一圈绒毛裹着。

    这一身白不仅没让无涯子脸上那苍白的脸色显得突兀，反而让他整个人看上去贵气十足。舒亦然想到他身前的身份，英年早逝的皇子。

    舒亦然眼眸黯了黯，心中有股悲切的情绪蔓延开来。其实她所担心的根本就不是睡梦中无涯子的消失会成为现实吧，而是她分明知道自己与他根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她还妄想将所有的事情解决后，将心意全部告诉他。

    就算他不会消失，就算那些不过是梦境，可摆在眼前的事实却不容她忽视。

    “你是被祭剑魂打傻了么？”无涯子直起身子，眼眸睨着舒亦然那垂头的模样，不仅皱了皱眉。

    舒亦然把玩着手袖上的羽翎，对无涯子的问话恍若未闻，还有些心不在焉地问道：“你怎么会正巧过来？”

    纵然问着无涯子话，舒亦然仍是不敢抬头看他一眼，她担心若是见到他的脸，她会像睡梦中一样，沉浸到他那双墨瞳中去，会忘了自己与他之间那深不见底的鸿沟。

    “说起来，之前传信的阴兵对你倒是忠实，是他找到我告诉我消息的。”无涯子没有打算隐瞒舒亦然，不知为何，他的心中似乎有什么悄然发生了变化。

    舒亦然闻言神情微怔，无涯子说的阴兵应该就是在那时扶了她一把的小鬼，之后她根本没有注意到他，没想到竟然去向无涯子求助了。不过这份恩情，舒亦然也算是记在心上了，虽说她应该感激无涯子的相救，可若是没有他去报信，那也是枉然。

    “不过，你跟祭剑魂打实在不值当。”无涯子也没等舒亦然有半点反应，又自顾自说起来，他随意地坐在一侧，目光仍是锁在舒亦然身上，他的语气似乎还带着一丝埋怨：“他需要聚魄画轴，你就借他一用便是，犯不着让他把你逼迫到这个份上。”

    一直以来的相处模式好像掉了个，原本寡言说话还刻薄的无涯子此时竟然会说这样的话。而沉不住气的舒亦然竟然一直没开口，这实在太异常了。

    只是一心只想着说教的无涯子却没能发现这不太寻常的相处，只是他还想再说些什么的时候，门外传来的声音打断了他的话。

    “那女人醒来没？”

    熟悉的口气，舒亦然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她初到这里时，无涯子也是这般不耐地进门问夜溪灵，可是现在……

    舒亦然也不能一直保持垂头的姿势，说起来这样还真是有些难受，只是她抬头便瞧见祭剑魂那张面瘫脸，这好像更影响她的情绪。

    祭剑魂见到舒亦然好好地坐在床上，嘴角阖了阖，却也没对舒亦然说些难听的话，只是朝无涯子道：“看来你赶来的挺及时，不过是被冥火伤到了，暂时死不了。”

    舒亦然当下就想骂人，她现在可是动一下就能痛得背过气去，祭剑魂还说这样的风凉话，他也不想想现在自己会落到这样的地步是谁的杰作。不过随后舒亦然才反应过来，她只是不能动身子，可不是不能说话。

    舒亦然目不斜视地盯着祭剑魂，极不客气地说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你放心，我在这里不是为了看你的，只是因为无涯子在这里，而且，我还等你你将聚魄画轴借给我。”祭剑魂理所应当地坐到无涯子身侧，他这下倒是开口找舒亦然借了，先前可不是这样客气。

    只是舒亦然仍是因为他的态度而生气，将她伤成这样难道一句话都不说就完事了么，舒亦然可不想就这样算了。

    她冷笑道：“我什么时候说要将聚魄画轴借给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