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挑衅
安爱若一身水蓝色旗袍，出水芙蓉的面儿上挂着恰到好处的慵懒笑容。白皙的肌肤在璀璨的灯光下雪亮得厉害，腮颊上了胭脂，透着一抹淡淡的红，如绽放开来的芙蓉花儿般，妩媚又美好。 电影那边仍旧没有消息，进度一拖再拖，白赫连也没有再给她打过电话。她对夏长轩这个人并不信任，但对他说的话却是有信心的。今日陪着夏长轩来应酬，自然是忘不了夏长轩交待给她的任务。 近日夏长轩进口了一批法国酒，要求安爱若想尽法子的给他宣传。安爱若先是将法国酒的事情告诉了纪南川，纪南川本就是社交圈的中心人物，也就顺道帮了安爱若一把。 她正想着，就见一个先生走了过来。 “您是演电影的安小姐吧？”先生轻轻举杯。 安爱若笑了笑，也举起了杯子来，摇晃的汁液倒映出她极为姣好的容颜，她轻轻抿了一口酒，猫眼却窒了窒，眉头也微微蹙着。 “安小姐，这酒可是有什么问题？”那位先生不解道。 “哦，也不是，只是前几日喝了一个进口的法国酒，觉得甚好，如今再一喝这个酒，就觉得……” 那位先生了然似的点了头，“安小姐说的那款酒我也晓得，是伯特庄园产的，最近在上流圈子很是风行。我家里备了好几瓶，如果安小姐喜欢的话，我就让人给你送过去。” 安爱若扬眉轻笑，当了演员之后，她更能把控住自己的表情，现在的她便面若芙蓉，妩媚动人，目光盈盈，还透着淡淡的娇羞。这一下可把这先生看入了迷，不知不觉就靠近了几分。 “先生，那我就先谢谢了，不过这酒本就是夏少爷进口的，家里还有许多。” 那位先生愣了愣，这才想到这安爱若与夏长轩的关系可是暧昧得紧，他如果真对安爱若做了什么，夏长轩难保不会找他的麻烦。 “先生你在想什么？”安爱若扬了扬嘴角，猫儿般的眼睛微微眯着，淡淡地滑过他的面庞，“哥哥最近要和沈小姐订婚了，家里的老太太也一个劲儿地催我找个对象，可是我工作忙得很，连交际都是很少参加的……” 那先生一听她转了话锋，不由接口道：“要是安小姐想交际，还怕没人吗？不知我有没有这个荣幸，可以请安小姐明晚一起吃个饭？” 安爱若看着不远处的夏长轩，夏长轩与几个先生小姐攀谈着，那棕褐色的眼睛微露光芒，虽然他的目光没有看向这里，但她却是感觉到他是在注视着她的。 她笑了笑，点了点头，“明天恐怕是不行了的，我要陪几个女朋友去买酒，你晓得，那伯特庄园的酒都快要脱销了，哥哥又小气得很，说有几个大客户订了酒，不肯把酒给我的姐妹。” “这个我确实晓得，不过我也有买酒的渠道，如果安小姐不介意的话，只需要留下你那几个女朋友的地址，我给她们送上去。” “真的如此？”安爱若眉眼一亮，“那太好了，麻烦先生了。” 她瞧着那先生飘飘如仙般离去了，不由敛了目光。夏长轩不仅通过她做宣传，还在太太小姐们爱看的杂志上铺天盖地地打广告，这段日子她不是陪着太太小姐们打麻将顺道宣传酒，就是和这些先生们吃饭，让他们买酒。闹来闹去，她倒差点忘记自己是个演员了。 不过当演员本来就是难免应酬，有夏长轩护着她，她已经省去了许多麻烦，现在帮夏长轩宣传宣传酒，也是她分内之事，就当是还夏长轩的人情了。 正想着，只见着一个梳着两条辫子，戴着金丝眼镜的女孩子向她走了过来，她细细一看，这人可是她原来的同学。 “爱若，好久不见了。” “好久不见。”安爱若淡淡点头，笑了笑。这同学秀气内向得紧，两人曾经在学校时就没说上过什么话，对于她能主动过来与自己搭话，安爱若心里是有几分疑惑的。 “爱若，夏少爷进口的那个酒……你家里可还有存货？我托了好些人都买不到，恰好碰见你了，所以来问问……” 安爱若没想到这夏长轩把酒销售得这样快，照这形势看来，夏长轩不止找了她和杂志做宣传。她还没回答，只听女同学又兀自说了起来。 “沈小姐都在喝这个酒，一定是好酒，所以我想买来，家里宴客的时候可以用，平日里也可以拿去送人。” 安爱若微露笑意，原来如此…… 沈千娇是上流社交圈的中心人物，是最引人瞩目的名媛，她的一举一动自然吸引了无数人的眼光，别说她的打扮与穿着，发型与配饰，就连她喝什么酒，也是其他小姐们争相模仿的对象。 看来夏长轩这酒，销量不好也极难了。 她点了点头，笑道：“家里有不少存货，赶明儿让别人给你送过去，你还有什么朋友要买酒，尽管来找我便好了。” 女同学忙就道了谢，松了口气似的转身去了。 夜风徐徐吹了过来，秋日渐渐凉了，再加上这一阵子下了雨，可真是一场秋雨一场寒。安爱若紧了紧身上的披肩，跟在夏长轩的身后，一同出了酒店。夏长轩的眉目轻轻扬着，棕褐色的眼睛混合了凉薄的秋色，凝结着冷意。滚湿的月色打照在他的身上，给他的面容蒙了一层纱。 “长轩。” 安爱若见着沈千娇从马路对面小跑了过来，沈小姐穿着维多利亚似的裙子，面上带着羞赧的笑容。 “沈小姐，好巧。”夏长轩的唇轻轻扬了扬，眼角眉梢处透着几分疏远。月光与霓虹交织在一起，投射在他英俊的面容上，他的身影顿时变得透明与飘忽了起来。 沈千娇羞涩一笑，“我正好在对面的百货公司闲逛，瞧着你便就过来了，咦，爱若小姐也在？” 安爱若象征性地笑了笑，却不想沈千娇突然就挽住了她的手臂，一副与她亲密的模样，“爱若小姐，我今天恰好看上了一条手链，正巧没个参谋的，不如你和我走一趟吧？过会儿逛完了百货公司，我让我家的司机送你回去。长轩，你不介意吧？” 沈千娇的目光投向了夏长轩去，夏长轩面上浮现着极为难测的笑容，棕褐色的眼睛里却没有任何情绪，只是透着锐利又雪亮的光，如同划破了夜色一般。 默了半晌，他方才道：“自然不介意，爱若，你好好陪沈小姐去逛逛吧。” 安爱若心里本是不愿意的，但夏长轩既然都开了口，她也不能拒绝。夏长轩敛了目光，若有似无地看向了沈千娇去，缓缓扬起了手指，帮着沈千娇弄好了因为小跑而乱了的披肩，棕褐色的眼睛忽明忽暗。 沈千娇的面颊愈发红了，忙低了头，“谢……谢。” 天空中又降下了雨来。 雨点打在窗前，好像呜咽的哭声，被夸大了的夏风刮过梧桐的枝叶，吹落了一地娇蕊。灯火霎时间明亮了起来，偶有几片被吹落的花瓣铺满青石色的地面，莺燕没入树梢，寻找一番属于它们的天地。 两人一同入了百货公司去，走着走着，沈千娇面上的笑意便冷淡了下来，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厌恶。 “爱若小姐，你刚才瞧见了长轩对我的态度了？” 安爱若抬起猫眼，目光中透着深深的不以为然，沈千娇愣了愣，她识得那种眸光，那是看尽了生活的苍凉，看透了人间的烟花才会有的目光。 “瞧见了。”她不卑不亢，答道。 沈千娇怔了怔，半晌，才回过了神，“我和他快要订婚了，你离他远点。” 安爱若仰起下颌，百货公司里特殊的灯光好似为她镀上了一层柔和的色彩，又给她包裹一层冷意。她是一个不肯吃亏的人，这沈千娇与她没有任何瓜葛，她自然更是不会注意了的。 她未变表情，言笑晏晏，“沈小姐，你和他订婚是你的事情，你们结婚了他自然会另买一处公馆住的。而我与他离得近，只不过是因为养父母的缘故。我是真的想离他远些，也自己在外面找了房子。无奈四处瞧看，没有一处能入得了眼，如果沈小姐手下有价格合适的房子，明日我就搬出去住，离他远远的。” 沈千娇蹙了眉头，这安爱若说话倒是滴水不漏，让她也找不到可以反驳的地方。再看着安爱若宠辱不惊的表情，她就愈发来气了。这感觉倒好像是她自作多情，没事找事似的。 楼下唱片机的乐曲声悠悠传入两人的耳畔，不强烈的月光洒在香水百合之上，清脆悦耳的歌声中，她们静默地对视着，直到店员来唤了沈千娇瞧看手链，这气氛才被打断了。 深蓝色的手链中镶嵌了一颗钻石，灯光给手链又镀上了一层柔嫩的黄。沈千娇微微转动了手腕，笑道：“你看这手链怎么样？” 店员忙答道：“十分配您。” 沈千娇微微蹙眉，怒道：“我没有问你，我是问……” 她左右看了看，却没瞧见安爱若的身影，店员不好意思地道：“安小姐自己走了……” 沈千娇气得瞪圆了眼睛，厚重的云层遮挡住已然丧失温暖了的天空，冷光被蒙上一层迷离，虚幻地洒在青石色的地面上，落入透明的落地窗，染在她微眯的眼眸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