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不是迷途 第五节 忌日

    五.忌日

    那是冬天，李缘和七九相恋的两个月后。

    清晨的鲁家庄那样宁静，李缘很是惬意地站在栏杆旁边望着庭内的花草。这段时间，他和庄内的大家相处得很融洽，偶尔会看见七哥匆匆出门或者迎接一些奇奇怪怪的客人，李缘自己也不是太在意这些。小丫头片子幽微常常在自己出神或看书的时候凑过来逗乐，李缘时不时和这个小女孩说几句笑话，逗得幽微笑痛肚子。七九每天早上都会去码头做自己爱做的那件事，李缘有时候陪她去，有时候睡睡懒觉。其他的嘛，就是七九很容易受伤，都是些擦破皮或者摔伤之类的，每每惹得李缘有点担心，不过最麻烦的就是马大夫啦，每隔几天就要给七九处理一下伤口或者开点药，不过他也不烦，毕竟七九就像自己的孩子一样。

    这天下午，七哥正在庭院里练功，察觉到七九欢快地向李缘的屋子方向走去，手里还拿着什么东西，七哥叫住了她：“七九，你干嘛去呢？”七哥走近七九。

    七九把手里的工具展示给七哥看：“你看，我打算去给李缘刮胡子和剪头发呢，他的外型太傻了，我要给他弄的好看一点。”

    “什么时候也给我弄弄啊？”七哥故意逗七九说到。

    七九吐了吐舌头，然后边跑边说：“才不要给你刮胡剪发呢，自己去把许墨姐给我找回来！”声音虽在，人已经消失在走廊转角处。七哥笑笑说：“这碎女子，早点嫁出去算了。”

    李缘正在窗前看书，眼睛被一双手给蒙起来了，七九用很奇怪的女人的声音说：“猜猜我是谁啊？”

    “能做出这样声音的人还有谁啊，幼稚的七九。”李缘把七九的手拿下来，握着，转身说，“怎么，又想玩什么花样？”

    七九从一旁的桌子上拿起刮胡刀具，一脸阴险地说道：“你说呢？”李缘见到七九手里的工具，摸摸自己的胡子，不好意思地说：“看来是有点久没有整理过这张脸了。”

    “所以就乖乖地听话别动，让我来给你整理这张臭脸。不许有反驳意见，否则我会强行给你刮胡子，那时候，我也不知道自己会干出什么事来的。”

    “遵命。”李缘笑着回答。

    ……

    不久。

    七九放下工具，把铜镜递到李缘面前：“来，看看。”李缘端详了一下镜中的自己，回答说：“不错嘛。”

    “那以后都由我给你减吧。”七九开心地说。李缘点点头，一边看着镜子里干净了不少的自己，一边回答：“嗯，以后就只让你一个人给我刮胡理发。”

    七九拍拍李缘的头，说道：“这还不够。”

    “这还不够？你还想干嘛？”李缘回头看着七九，七九神秘地一笑，说道：“你得陪我去海岛游玩。”

    “啊？这个季节？”李缘有些吃惊。

    七九板着脸：“你不同意吗？好啊，我就知道你是逗我玩，没见过你这么无聊的人，只知道逗人家取乐，一点正经都没有，而且这个季节怎么了，东海上不少小岛都很好玩的，吃的也很多，你个不知道享受生活、追求自然的傻瓜，除非你同意陪我去玩，不然你就个傻瓜。”

    李缘吞了口口水，嘴角上扬，立刻回答说：“我是聪明人，不会做傻瓜的。”

    “好样的，那我去准备了，咱们明天出发！”七九说完，已经蹦出了屋，去找七哥准备船只了。

    李缘那时，还不知道这是个多么愚蠢的决定，直到出游的第三天之后才明白过来，而且明白得那样刻骨铭心。

    七哥本来想找些人保护一下七九和李缘的，七九嘟着嘴恨着提出建议时的七哥，七哥无奈地摆摆手：“好好，不打扰你们二人世界。”于是开船的时候，除了船夫外，没有其他人跟随李缘和七九。他们的目的地，正是东海古灵岛。

    船上的乐趣就是那样，七九在船头东看看西瞧瞧，不停地和李缘说着，李缘也很享受海风的吹拂，那样的宁静美好。远处，一艘比较大的船慢慢驶向古灵岛方向，李缘还感慨地说了句：“没想到这季节还真有人去岛屿上玩。”

    上了岛已经是下午了，李缘和七九在佟哥的客栈定好房间后，好好地出去玩了一番，回来时已经是晚上，两人叫上饭菜，坐在桌旁正等着上菜，没一会儿，一群全身黑色披风的人走进了佟哥的客栈，有八个人。他们分坐两座，让佟楷上菜上酒，这一群人的出现使得现场的气氛超级不好，七九不满地抱怨说：“这群人没礼貌，说话大声，惹人嫌。”

    “嘘。”李缘示意七九不要说话，然后直直地看着门口，一个老人走了进来，突然，八个黑色披风男子纷纷起身，老人走过去坐下，示意他们坐下，其威势令其他人都有些不安。老人很敏锐地察觉到了正在观察自己的李缘，他立刻转头一盯李缘，李缘像只被驯服宠物般不敢说话了，只得侧头看着七九，有些尴尬。

    佟嫂端着菜出来了，她的出现稍微改变了现场的气氛，随后，大家也都自顾自地吃起来了。七九小声地说：“夷，你觉得这老头给人感觉怎样？”

    “嗯，说不上来，有些威严吧。”

    “嗯，我也觉得他是这样的，我觉得他周围的人都不敢和他说什么。”七九说。此时，佟嫂端上菜来了。“客官，你们的最后一个菜。”佟嫂把菜递上来后，看着李缘，一脸惊愕的表情，李缘见状，有些奇怪，问道：“请问，您怎么了？”

    “你是蜀地来的吧？”佟嫂问到。

    李缘吃了一惊：“你怎么知道？”

    “果然啊，小夷，是我啊，辣jiejie。”

    这个称呼李缘有些熟悉，对，是小时候自己的师叔曾经带来的徒弟！李缘也记起来了，一下子高兴起来：“辣jiejie，当年和你与师叔一别已经十载了吧？”

    “是啊。”佟嫂感慨地说。

    “你们认识啊？”七九好奇地问。

    李缘忙介绍说：“这是我师叔的徒弟，辣jiejie，我们小时候一段时间玩过，后来她就随师叔走了。话说，辣jiejie，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佟嫂朝佟哥方向看看，说：“游学，遇到了你佟哥，就住下来了，现在你该叫我佟嫂了。”说着，佟嫂叫来了佟哥，一番介绍后，四人决定待客人走来差不多时共桌畅饮。夜，那样欢乐，团聚与好友，是人生的幸事。

    大家喝得很开心，睡得很好。第二天起来后，李缘和七九继续出去玩耍了。海滩、小山岩、丛林，都是七九冒险的地方，李缘正陪着七九，发现昨晚那群神秘的黑衣披风人在岛上搜索着什么东西，好奇的他，决定去观察一下，便拉上了七九。

    黑衣披风那群人进了一个树林，在丛林里找了很久。没一会儿，一个人埋怨道：“大哥，找不到啊。我们已经把这岛搜来差不多了，该不会是情报有误吧？”

    “我哪里知道，是族长说有情报显示‘无虚珠’就在古灵岛上的。”

    “可是，那毕竟只是个传说啊。那个‘女娲补天时得到魔珠无虚，后托天庭封印于东海’什么的，真假难定啊！”

    “你废什么话！族长说找就乖乖找！”

    “是。”

    李缘听到这些，觉得有些不安，便拉上七九退出了丛林，殊不知，此刻远处的那个老人正直直地看着他们的行为，露出杀意的神情。

    傍晚回到客栈的时候，佟嫂已经准备好了美酒佳肴，可七九却似乎是玩得太累了，体力不支了。李缘见她已经睡意浓烈，就扶她到屋里：“你先睡吧。”李缘给七九盖好被子。

    七九似乎有点不安：“夷，我不知道为什么有点怕。”

    “怕什么？”

    “不知道，心里很恐惧一样，可能是今天听到那些黑衣披风人的谈话吧。”

    “别多想，要是还是不放心的话，我们明天就回去。”

    “嗯。”七九点点头，“你去吃饭吧，我饿了会吃桌上的点心的，别辜负了佟嫂佟哥的好意，给他们说声抱歉，我太累了。”

    “傻瓜，好好休息，我晚上会来你的床边陪你的。”

    “嗯。我等着你。”七九说着，闭上眼休息了。

    很可惜，李缘食言了。

    那晚在客栈里，李缘和佟氏夫妇喝得正高兴地时候，发现身体有些不对劲了，接着便看见佟嫂倒下，自己和佟哥也随之倒在了桌上。不止他们，所有喝了酒的人，都堕入了无尽的睡意中。他们在酒桌旁，睡到了第二天快中午的时候才醒来。

    李缘有些意识后，还在思索自己昨晚到底怎么了，随之察觉不对劲，看看周围，发现自己是第一个醒来的人，刹那，他发现那群黑衣者不在，他们昨晚也是在楼下吃了饭的，“糟糕”，李缘说着，立刻跑上楼，可晚了，已经找不到七九了，从窗口望去，此时，那群奇怪装饰的黑衣披风人的大船也不在了。

    “糟糕。”李缘心急如焚地叫醒了佟哥佟嫂，三个跑遍了整个小岛，都没有找到七九，李缘失魂了一般，口中重复着说着：“七九，你在哪里？七九，你在哪里……七九，七九，七九……”

    “七九！！！”

    海水，拍打着岩石，层层的海涛中，有一点奇怪的东西，看着那奇怪的一点，佟楷心知不好，立刻向李缘喊道：“李缘！你看那里！海面远处！”李缘随着站在岩石上佟哥的指向，找到了绝望地世界的大门，他冲向大海，发疯似的到了七九满身是血的身体旁边，静静地，他抱起七九，血在他的手上、身上浸染，直入心灵。

    他踏着海面，慢慢地、沉重地、绝望地走向岸边，佟嫂见状，眼中已经是泪水盈眶，失声扑到佟哥的怀中。李缘完全失去了理智，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还活着，他唯一知道的是：

    七九，死了。

    “要好好活着，李缘。”这是李缘在七九的怀中发现的七九的血书，也是遗言。那一刻，李缘仰天大吼，惹得雨水漫天而来，淋透了李缘的人生。

    夜色，那样浓烈，雨水，淋湿了世界。

    鲁家的下人听到有敲门声，披着蓑衣打开了门，边开边问着：“谁啊？”打开一看，是面色苍白而恐怖的李缘，他的怀中，是满身是血的七九。

    “戚小姐，李缘公子……”下人已经吓傻了，跌跌撞撞地，他边跑边吼：“出事啦，大家快出来啊。”没想到他跑了没多远，正撞到七哥，七哥不解地问：“怎么了？这副德行。”

    “戚小姐，她，她，她……”语无伦次的下人指着李缘走来的方向，七哥望去，看见李缘抱着七九淋在大雨之中，慢慢走来。七哥的心一下子被惊着了：不会吧？不，不会的，七九！

    七哥连忙冲了过去，到了李缘的旁边，李缘失魂落魄地看着七哥，声音嘶哑地说道：“七哥，我对不起你，没有保护好七九。”

    七哥发现李缘的身体似乎很虚弱，立刻抱起七九，大喊：“幽微！快带人来。”

    几个下人出来扶住了李缘，幽微见状时，立刻昏厥了过去，马大夫也赶来了，确认七九已经死了一段时间了，七哥让马大夫看看李缘，李缘已经完全没有了活下去的动力，眼神那样空洞，身体已经没有了力气。他恍惚地被马大夫他们带下去休息，可是却就在当天夜里，他悄悄地离开了鲁家庄，七哥他们找了很久，最后得到的关于李缘的消息，是有人看见李缘出现在古灵岛上，然后跳海自杀了。

    下葬七九时，七哥他们将李缘的一些物品同七九合葬，七哥喃喃地说：“愿你们在地下可以真正的白头到老。”

    可一年后，七哥却收到了李缘一封报平安的信，知道李缘已经回到了蜀地。世事无常，人生蹉跎，造化弄人。

    ……

    “天都亮了吗？”李缘看看窗外刺眼的阳光，“哎呀，自己还真是又沉迷在那段记忆中了。唉唉，要是你当初不救我，不就没这么多烦恼了吗？无，所以我总爱怪你嘛。”

    “今天，注定很漫长啊。”李缘叹口气，起身下楼了。

    快马绝尘，勒马法一镇外，男子看着镇子，不安地说：“这感觉，看来殒也来了啊，不能这么直接进去了啊。切，真是麻烦。”易策凝望着远方，思考了一会儿，调头朝祁山小镇跑去……

    灵气之山，莲池之畔，在寒冬之际依旧盛开的莲花亭亭玉立，小藕在池边发愣，风语走来了，她拍拍小藕的肩膀，小藕回过神来了，看见风语，她立刻站起来了：“仙子，今日来找我必有大事吧？”

    “是的，小藕，我们要出发了。”

    “去哪里？泪灵姐那里吗？”

    “不，西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