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进退两难
赵构已经走了十天，从相州向西经过隆德府，进入了河东路，然后沿涅水而上到达威胜军，这里就是河东路的前线了，再往北就进入太原府，完颜宗翰还在牢牢围困阳曲，城外的耶律余睹还在四处狩猎，只是还没有南下南关镇而已。 赵构的钦差卫队在威胜军的州治铜鞮停了下来，他可不会再像上次一样贸然去金军大营。 “张大人，现在是要与金人议和，然则河东路仍然战火不息，大人以为和谈地点定在何处为好？”赵构看着张叔夜问道。 “回王爷，这要看是怎么谈”张叔夜拱手道。 “哦，怎么说？”赵构起身示意张叔夜坐下说。 “王爷，如果只是按照朝廷和金人达成的合约，那么就是关系到太原府的交割，王爷只需要派人书信告知完颜宗翰和张孝纯，派人到南关镇和谈即可”张叔夜缓缓说道。 “如果只是太原，事情就简单了，前方已经传来消息，完颜娄室现在和张以在岚州血战，恐怕金人这次的重点还是张以啊！”赵构回身在主位坐下幽幽说道。 “是啊，金国使者明确要求将完颜希尹送回，恐怕无论如何都避不开张以，如果是这样，那和谈的地点就要设在汾州的西河，这离两边都近，也靠近永兴军路，永兴军路现在没有金军，安全是没有问题的。”张叔夜显然是考虑过这个问题。 “那会不会靠太原太近了？”赵构忙问道。 “是的，不过王爷无须担心，西河往东到太原府的文水虽然不到一百里，但离太原城还是有四百多里，现在金军主要的兵力都在太原城和宜芳城，应该没有问题，如果我们将斥候派出一百里，发现有金军过来，马上向永兴军路靠拢，只要西夏不出兵，永兴军路还是安全的”张叔夜解释道。 “嗯，那就按张大人说的意思，明天出发，尽早赶去西河”赵构点点头说道。 “王爷，这其他都没有什么担心，只是这朝廷的底限我们不知道，王爷有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张叔夜很委婉的说道。 赵构楞了一下，然后站起来在大堂来回走动，右手食指不断在脑门上按压，接着转过头对张叔夜说道“依张大人之见，本王当如何？” 张叔夜也楞了一下，上位者的心态大家都知道，这时候张叔夜可不敢乱表态。 张叔夜想了想说道“王爷，这次是有些棘手啊，先说太原，如果答应金军交出太原，不说张孝纯答不答应，就是张知府答应，朝中御史言官的弹章都会将我们淹没，王爷这个亲王怕是做不成了，在下事后回去被砍头都有可能，历朝历代没有一个君王敢拿领土问题做退让。” “可这是朝廷签订的协议啊，本王当时就不肯签，但是朝廷...唉...。”赵构背着手摇摇头叹气道。 “王爷还不明白，天子怎么会有错，有错的都是臣子，金军势大，都兵临开封，这当然不是陛下的错，只能是前方将士作战不力，才被迫签订这个条约，王爷是和谈钦差，当然也要背负这个罪责，难道陛下会将和谈不力归罪到自己”张叔夜觉得赵构还是年轻了些，耐心解释道。 “嗯，张大人点醒了本王，请张大人接着说”赵构点点头说道。 “是，王爷，还是说太原，如果王爷推翻之前的合议，不同意交出太原，那么西路金军迟迟不退，朝廷会怎么做？”张叔夜问道。 “那还用说，皇上一定寝食不安，肯定是给本王扣一个无能的帽子，将本王问罪革职，另派钦差”赵构冷笑着说道。 “王爷，怕没有这么简单，金军兵临开封，朝廷中很多人都吓破了胆，如果此次金军迟迟不退，我等被杀头都是轻的”张叔夜继续说道。 “这么说，无论太原最终如何，你我都是拖不了干系？”赵构皱着眉头说道。 “王爷明鉴，不过这还不是最坏的，再说说张以，现在金国要张以交出完颜希尹，朝廷肯定是想这样，不然也不会派王爷和下官前来，正是因为我们和张以接触过，朝廷才派我们前来，这说明朝廷的真实想法就是要我们去影响张以交出完颜希尹”张叔夜停了一下，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这是自然，这一点本王也知道”赵构又回到椅子上坐下。 “不知道王爷还记不记得被羁押到大理寺的事情？”张叔夜抬头看了赵构一眼，又转身将茶杯放下说道。 “呃.....”赵构楞住了，一言不发地盯着张叔夜发愣。 “王爷，按理王爷有什么事情要交由宗正寺处理，为何上次却被关押在大理寺？”张叔夜继续提示道。 赵构豁地站起身，然后拍了自己脑门一下。 “本王明白了，这是有人要将本王置于死地啊”赵构这才真正意识到危险，感觉到后背凉意陡然而起。 皇族亲贵如果犯了什么事，一般都要交宗正寺处理，但如果是谋逆通匪那就不一样了，只要坐实，无论是谁，都是要交刑部和大理寺明正典刑的，想到这里，赵构不禁打了个冷颤，上次能够侥幸活着还真是老天庇佑，这还得益于赵佶疏懒宽厚的性格，如果是当今皇上，怕自己早就人头落地了。 赵构颓然坐下，这时候就是傻子也明白了，如果张以不交出完颜希尹，金国定是不死不休，如果张以顺利地交出完颜希尹，那么赵构通匪的罪名就坐实得死死的，一个连朝廷圣旨都不遵的张以怎么会无缘无故就能听康王的呢？ 想到这一些，赵构烦躁地将茶几上茶杯抓起狠狠的砸了出去。 “王爷息怒，现在我们不能乱了方寸”张叔夜急忙起身拱手道。 “哼，这帮杀才，令到本王现在进退两难，看来本王在我大宋是想躲清闲都不成了”赵构突然两眼发出寒光恨恨的说道。 张叔夜看着赵构的眼神不禁一惊，原来一向不理朝争的康王也有鹰视狼顾的一面。 赵构回过神来后冷静了下来，他挥手示意听到响声过来的亲卫离开。 “张大人，现在我们是一根藤上的苦瓜，还望学士不吝赐教”赵构又重新坐下，也示意张叔夜坐下。 “下官不敢”张叔夜忙拱手道。 “学士坐下说话，以后不用这些虚礼”赵构面色缓和了一些说道。 张叔夜忙谢过，沉吟片刻说道“现在王爷和在下都被人算计了，无论是太原还是张以都令到我们进退两难，但是王爷细想一下，如果我们将两件事情合起来看，那么会怎么样？” “嗯”赵构的眉头又紧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