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林霁连忙站了起来,显然这位邵夫人是轻易不下楼的,因为邵落梅十分吃惊地睁大了眼睛,问:“陈妈,mama说要下来吃吗?” 而邵宇峰却不动声色挑了一下眉毛,极是礼貌地的说那夫人说道:“母亲要下来吗?我去看看。”说着,便起身走了出去。那陈妈也没有说什么,她的目光却向着林霁这边扫了过来,林霁不由怔了一下,只觉得那目光阴沉沉地直叫人心底发寒,许是觉察的什么,那陈妈回转了目光,跟在邵宇峰的后面走了出去,连丁香那几个丫头也都跟着。 邵落梅对林霁笑了笑,似是解释:“你不知道,我mama身体一向不好,都是厨房做了给她端上楼的,今天是怎么了?竟然想到下来吃饭,我知道了,一定是那天我在她耳旁夸你来着,所以要下来看看你。” 林霁勉强一笑,她一向心思伶俐,虽是短短一瞥,她却能看出陈妈眼光中隐藏的绝非善意,只是不知道这家的女主人是什么意思。她心里忐忑不安,邵落梅竟也觉察出她的紧张,安慰道:“你不用担心,我mama虽然不喜欢多话,可是对人都是顶和气的,她连对丁香她们,都没有大声说过话。 林霁只得回答:“我没事的,只是有些紧张。” 邵落梅却天真一笑:“你放心,请你来做家庭老师,我mama是答应了的,她又不会为难你。” 林霁只得点头,有人轻轻咳一下,林霁认得是那个陈妈,沉着脸已经走到餐厅里了,却又退到了餐桌一边去。而后面却是众星捧月一样,簇拥着一个人过来,林霁便知道这位是邵夫人了。她穿了一件紫灰色的真丝旗袍,下摆上绣着一枝梅花,肩上搭着一件白色的开司米的披肩,显得雍容华贵,只是她的脸色惨白,唇也泛出青色,现出病态来。看她脸部轮廓,想来年轻时也是美丽的,只不过现在倒像一朵快要凋零的花朵。她一只手搭在邵宇峰的胳膊上,邵宇峰扶着她的肩。那些丫头都跟在后面,鸦雀无声的。 邵落梅连忙走牵了林霁的手说道:“mama,这位是林小姐。” 林霁打了声招呼:“夫人,您好。” 邵夫人打量着林霁着,身上的衣服是小灰格子的布旗袍,只结着一条粗粗的发辫垂在胸前,整齐刘海下露出一张素白的一张脸来,淡淡眉毛下一对眼睛黑而亮,深幽如潭水,鼻子也是挺的,鼻尖微微翘起。这眉眼,这神韵……一阵晕眩袭来,她握紧了邵宇峰的手,邵宇峰连忙抱住她的身体,着急道:“母亲,要不我送你回房间吧。” 连邵落梅都急白了脸,问道:“mama,觉得哪里难受。” 邵夫人微微摇摇头说道:“我没事,只不过有点头晕,不过是老毛病了,到叫林小姐看着笑话。” 林霁到底觉得过意不去,轻声说道:“这样叨扰到您,实在是对不起。” 邵夫人微微一笑,嗓音有些微弱慢慢说道:“我只是没有想到林小姐这样年轻,又生得这样美,难得又有这样好的学识。” 林霁回答:“谢谢夫人,你过奖了。” 这时邵宇峰说道:“母亲先坐下来吧,坐下来一边吃一边谈。”说着把邵夫人扶到了主位上,又体贴地把邵夫人面前的餐巾展开。 邵夫人轻声道了声“谢谢”,然后安静的吩咐道:“开饭吧。”邵宇峰的座位就在邵夫人的旁边,他对母亲照顾地滴水不漏,邵夫人几乎不用说话,只要眼睛一瞥,邵宇峰几乎把她需要的东西放到她的手下。 林霁安安静静地慢慢吃着,心里却能看出一些端倪来,邵宇峰对那位母亲照顾有加,却是尊敬有余,亲昵不足。而且他和邵落梅连称谓都不一样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正在胡思乱想,却听到邵夫人轻柔问道:“不知道林小姐是哪里人,这些本地菜可吃得惯吗?” 林霁轻轻回答:“我们一家是从天津搬到上海的,可是我的小时候家里的厨子却是南方人,我反而受不了油腻重口的东西。还要谢谢邵夫人的款待。” “款待就谈不上了,不过是些家常小菜,希望合林小姐的胃口,”邵夫人说完,沉思了一下,又说道:“林小姐这麽优秀出色,我真是好奇林小姐有怎样的父母?” 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林霁心里微微一动,她抬起眼睛注视着邵夫人,后者的眼睛蒙着一层雾气,总是叫人看不清楚。她回答:“我父亲是一个小职员,母亲就是家庭主妇,弟弟meimei很小需要照顾,所以辛苦的很。”
“喔,是这样,”邵夫人说道,“那真是更难得了。在上海这样的地方谋生活不容易,然后林小姐要上那样的学校,花费也不便宜,可真是难为他们了。” 邵落梅看着她母亲和林霁说了这麽多,当下也笑了,说道:“母亲,你也喜欢林小姐吗,怎么巴巴地说了这麽多话。” 邵夫人睨了落梅一眼:“你还要说嘴,还不是为了你,你看林小姐年纪轻轻,就自强自立,又要上学,又要替家里分忧,可你呢,只是一味胡闹,连人家一根指头都比不上。” 邵落梅嘟嘴道:“mama只说我眼光好,给自己找了一个好老师便行了,何苦又损我,大哥你给我评评理。” 邵宇峰夹了一个蟹粉狮子头放到邵落梅的面前小瓷碗了说道:“你最喜欢的菜,还堵不上你的嘴巴吗?” 邵落梅这才噗嗤一笑,不再说话。 邵夫人只是看着他们兄妹斗嘴,只是拿起汤匙喝了一口汤,似是随意问道:“林小姐是天津人?” 林霁点头,回答:“我们老家原来就在城厢东路。” 邵夫人微微一笑:“我年轻的时候倒是在天津待过一段时间,你说的地方我也去过。还挺怀念那一段时光的。” 邵落梅笑着问:“mama,我以前怎么没有听你提起过,你还到过天津?” 邵夫人说过:“都是过去的事情了,那个时候,我也就你这样的年龄,不过是去亲戚家住了一段时间。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懒得提起罢了。” 然后又说道:“不知道令尊的名讳是什么,说不定我也听说过呢” 林霁只好回答:“林孟白。” 邵夫人却蓦地抬起头来,目光有些急促的盯着她,似是没有听清楚:“林什么,孟白,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