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八章
召唤仪式被突如其来的利箭打断，甚至连召唤的媒介都遭到破坏。 无论是观礼的人们还是身在场中的巫女都被这变故惊到，一时间，整个祭坛周围都鸦雀无声，大家都没从震惊中缓过神。 “谁！？”卜莎的声音满含怒气，手中法杖吞吐着灵力的光芒。 被怒喝震醒，侍卫们后知后觉的摆出戒备姿势，巫女祭司们也纷纷召唤出自己的契约灵兽，各色灵力顿时包围了整个祭坛。 祭坛中最淡定的应属花盈了，此时若有人看到她的脸，就会发现花盈唇边甚至带着一丝笑意。抬头望天，花盈的目光似乎穿越那天幕，看向什么。 被花盈召唤出来的俊美男子微微颦眉，双手环臂，也随着花盈的视线看去。 高台上，王面沉似水的端坐在王座之上，袖中的手指却已紧紧握拳；百官与各国使者们低头窃窃私语着，不约而同的看向冉鸣。冉鸣脸色惨然的摆弄着占具，竟无法得出任何灵示。 台下，观礼的人们不知所以，只能纷纷瞪大眼睛，伸长了脖子观望着事态的发展。 “哼！”从高空中传来一声轻哼，一道赤红的影子冲卜莎迎面飞来。本能的感觉到那影子的危险，卜莎挥动法杖，口中低声吐出几个音符，一层光幕便笼罩住卜莎，红影She到光幕上，竟被弹开。 在卜莎旁边手捧琉璃盏的巫女就没那么幸运，被弹开的红影擦着她的手指飞过，飞向她身后的石柱，巫女惊呼一声，手中的琉璃盏掉在地上摔得粉碎，琉璃盏中的油脂洒出来，飞溅到地面上。 红影刺进石柱方停了下来，祭坛上的众人这才看清：那红影竟是一根羽毛，露在石柱外面的部分看上去蓬松柔软，量谁也想不到它竟有刺破岩石的力量。 花盈看眼羽毛箭，眉梢微微挑起，伸手将玉盘上铜镜的碎片捡起一片，捏在指尖摩挲。 咻—— 随着她手腕转动，碎片被掷了出去，带着轻微的破空声，冲向天际。 锵！ 什么与铜片碰撞，发出清脆的撞击声！ “哎…竟然这么快就被发现了。”宛如黄莺出谷般清亮又带着些不甘心的男声自空中响起。 “小心戒备。”沉稳的男声提醒道：“她很危险。” 随着二人的对话，地面上的人们只觉得有微风从空中吹来。抬头看去，祭坛上空的空气忽然扭曲起来，好似掀开了遮盖的纱帘，一只雪白的大鸟就那样突然的出现众人视线之中。 “那是灵禽暴雪雕啊！”等看清那大鸟的样子，有人不禁低呼出声。 暴雪雕，是罕见的风水双系灵禽，居住在谷风城后巍峨陡峭的雪山之中，擅长隐匿，可控风雪。一直是巫女祭司们趋之若鹜的灵禽，可是暴雪雕生性高傲且神出鬼没，别说缔结契约，就连行踪都很少被人发现。而此刻，一只成年的暴雪雕就这样出现在众人眼前，并且让人们大跌眼镜的是，雕背上还站着两名男子。 白衣男子昂藏七尺气宇不凡，剑眉下一双虎目圆瞪不怒而威，颈间挂着一串野性十足的骨牙项链；红衣男子一张面孔俊美绝伦，手中握着柄羽扇轻摇，凤眼微挑尽显张扬本色。 二人站在暴雪雕的背上，好似神坻一般从上空睨视着下面黑压压的人群 “尔等何人！？”卜莎怒喝着，法杖向空中一指。巨大的火球从法杖前端的灵石中喷出来，向暴雪雕飞去。 两名男子根本没将卜莎的攻击放在眼里，连动都懒得动，倒是暴雪雕张大嘴巴，胸脯鼓起，一口冷气呼出生生将卜莎的火球冲散！ 好强！ 见自己的攻击被暴雪雕轻而易举的化解，卜莎脸色又难看了几分。她知道，普通的暴雪雕绝对不可能轻易接下那烈焰——即使刚刚自己只使用了五成力量。 卜莎不禁揣测这两人是哪里来的高手，若是祭司，为何从未听过他们的名号！？若是魔族，为何却能驾驭灵禽？ 更重要的是，他们为什么要破坏灵佑大典！？ “呵，还是那么下作的手段呢。”红衣男子忽然看向祭坛上被召唤出来的俊美男子，撇撇嘴，扇动手中的羽扇，几个泡泡顿时出现在空中，漂浮在他与白衣男子周围。普通人看不清，但祭坛上的人却能看到：每个泡泡中都禁锢着只丑陋的虫子。那虫子全身漆黑，紫色的斑点夹在其中，虫尾处还长着如蝎子般的倒钩，看上去就歹毒非常。红衣男子打个响指，泡泡顿时化作一团团烈焰，顷刻间将虫子烧成灰烬。 吸血魔虫！？ 卜莎心中震撼，那虫子可是臭名昭著的魔虫之一，一旦沾到皮肤就会如附骨之蛆般向生物内钻，最终钻入脑部，令生物发狂。 更恐怖的是，它不但吸食鲜血，更会污染灵气，曾有人推断灵兽的魔化极有可能便是受了吸血魔虫的攻击。 这虫子是谁放出来的！？莫非现在场内真潜藏着魔族！？ 白衣男子抬手从项链上扯下一颗骨牙，骨牙在他掌心化作一股呼啸的龙卷。风散去，男子手中出现一口比他还要高大的刀。白衣男子左右晃晃脖子，举刀就向祭坛劈了一刀，看似重若千斤的刀在男子手中好似玩具一般。无数风刃带着青光向祭坛上袭去，卜莎忙撑起保护屏障，将整个祭坛罩住，可是在这些风刃面前，卜莎的屏障并没有什么用，轻易便被撕扯开。 喉头涌上一股甜腥，卜莎死死压住胸口翻涌的气血，咬牙又设下三重屏障。 风刃与屏障相接，仿佛插入豆腐中的尖刀，完全没有受到丝毫阻碍，直到……淡紫色的烟雾不知何时弥漫在祭坛之上，风刃冲进烟雾中，被迅速溶解，等落到众人身上，便只剩下清风拂面。 “多谢大人出手相助！”卜莎看得清楚，烟雾是从被召唤出来的男子袖中飘散出来的。 男子微微一笑，冲卜莎眨眨眼睛，惹得卜莎心脏不由砰砰乱跳：这位长老真的好生俊美。 “明明是肮脏的魔族，竟然假冒灵族长老，真是恬不知耻！”暴雪雕背上的红衣男子不屑冷哼，声音通过灵力扩散，清楚的传入在场的人们耳中。 魔族！？假冒！？长老！？ 一石激起千层浪，无数视线聚焦在祭坛上那男子身上。 “呵……”男子耸耸肩，竟一脸羞涩状道：“一回生二回熟么，当年也不知道是谁扯着人家不让走，对吧，颜儿？” “柳烟你！”朱颜凤目圆瞪，对当年的黑历史他可是一直耿耿于怀，谁知还被罪魁祸首当众揭伤疤。 而且，柳烟就这么承认了？原本还做好了柳烟他打死都不承认的准备，谁知，他却不按常理出牌，莫非……还掩藏着什么后招！？ 朱颜心中更警惕了几分。 “您，不，你…是魔族！？”这一消息冲击力之大让卜莎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真的是魔族？可……灵佑大典怎么会召唤出魔族！？那铜镜，可是受到朱雀祝福的圣物啊！ “他说你就信么！？”柳烟垮下脸，委屈的看向卜莎，长长的袖筒轻轻一甩，遮住自己的半张脸，眸子湿润欲泣，一副受了天大冤枉的表情。 “这……”卜莎一噎，竟不知要听信谁的话语。 “是魔是灵，又有什么关系呢？”这时，一个轻柔的声音忽然响起，卜莎吃惊的看向说话的人。花盈面带笑容，好像没有意识到自己说出了多么离经叛道的话。 “灵族，就必然善良么？反正与灵契约之人，死后魂魄亦将成为灵族的食粮？这一点，与魔族又有什么不同…或者说，还是魔族更加光明磊落一些？”明明是如春风般的笑颜，但在卜莎眼里，面前这个自己一手培养出来的巫女此刻却显得如此恐怖。 她怎么会知道人类与灵族契约的真实。 这世上，人类堪称神的宠儿，虽然不像灵魔拥有毁天灭地之力量，却可以通过契约借用灵魔的力量来创造奇迹。 与魔族契约之人，身体会随着契约时间的推移而魔化，同时自契约签订时起便可获得魔族的力量。 与灵兽契约之人，身体会被灵气洗涤，自身力量则是需要长期与灵兽一起训练磨合才能成长，并发挥出来。 而与灵族契约之人，无一不是潜力无限的天之骄子，自身rou体的力量要纯粹并且足够强大，才可能入的了灵族法眼。一旦缔结契约，力量会突飞猛进，甚至面貌也会卓尔不群……但正如花盈所言，除了签订人为主的主从契约之外，其他契约皆是将死后的魂魄卖给了灵族。这也是为何灵族的契约者会那么强大——因为她们付出了更多的代价。 试想，高傲的灵族又怎会甘心成为人类之仆呢！？恐怕这个世上，除了赵雨萱，再也没有一个成为灵族之主的人类，这也是为何当年木桩会如此吃惊。 人的魂魄对灵族或者魔族而言，都是美味的食粮，只是灵族偏爱干净纯粹，而魔族喜欢污浊堕落而已……说穿了，仅仅是口味不同。 可是，此等机密花盈是如何得知的？卜莎心中的不安迅速扩大——连她都是在很偶然的情况下才得知与灵契约的真相。 “至少灵不会去滥杀无辜，不会把这个世界搅得乌烟瘴气。”朱颜毫不示弱的大声说道：“你召唤魔族，到底是何居心？” “还有，你到底是谁。”站在朱颜身旁的白衣男子，也就是傲牙，手中紧握虎啸，只要花盈一有异动，他便会毫不客气的攻击。 “我？我是花盈，也是要引导这个世界之人。”花盈仰头，目光看向广袤的天空，张开双臂仿佛要拥抱这个世界。 “这个世界不需要你的引导，”卜莎颤抖着举起法杖，指向花盈。“孩子，住手吧……否则，我今天就要以神殿之名，清理门户。” 卜莎的内心在滴血，神殿花大力气才培育出的下一任大巫女，竟然在原本召唤灵的祭坛上召唤出了魔，这对神殿而言，简直就是耻辱。而这个巫女，又是她一手扶持的……如果让花盈成功，她便是神殿乃至整个人类的罪人。 “清理门户，”花盈连头都没回，只有一声轻笑传进卜莎耳中：“你也配？” 花盈话音未落，卜莎法杖已经挥下，但原本应发动的攻击却没有出现。一只骨节分明的手轻轻搭在卜莎的法杖上，紫黑色的魔族花纹以那只手为中心，迅速沿着法杖蔓延。法杖上嵌着晶石的光芒以rou眼可见的速度暗淡下去。 法杖被魔气侵蚀了！ 此刻柳烟也不再装什么灵族长老，只见他长袖一甩，烟雾顿时将他裹住，烟雾散去，柳烟恢复了他的本相——一身若隐若现的紫色薄纱，堪堪遮住重点部位，一双妖媚入骨的黑眸里一层淡淡的红光，那是高等魔族将魔气控制自如的体现。明明是同一张脸，但气质却已经截然相反。 “你在做什么？”又急又怒，卜莎用力想抽出法杖，但却发现法杖好像黏在柳烟手上一样，无法挪动分毫。 “做什么？做掉你啊～”明明是玩笑的语气，却令卜莎浑身一冷。 那男人身上感受不到一丝杀气，但卜莎明白，若想取自己的性命，也只在这男人的转念之间：踩死一只蚂蚁，还用得着刻意对蚂蚁动杀念么？ 眼看花纹已经布满法杖，向卜莎手握的位置蔓延过来，卜莎只好忍痛舍弃法杖，急退两步，从腰间抽出一柄软剑。 “嗬，有点意思。”柳烟随手将卜莎的法杖向旁边一丢，法杖就像根脆弱的瓷棒，摔成了几段。 “来人！”卜莎大喊一声，却发现没有人回应她。 忍不住用余光向四周扫去，就一眼，卜莎心中就咯噔一声：事态发展已经超出了她们的控制。 原来，不知何时起，祭坛上便被轻薄的烟雾笼罩，形成自下而上的筒状结界，将整个祭坛与暴雪雕封在一起。祭坛上四名捧琉璃盏的小巫女已经东倒西歪的趴在了地上。结界之外，场面早已经混乱不堪，维护秩序的侍卫们突然开始对巫女祭司无差别攻击，百姓们也变得疯狂，一部分扑向王所在的高台，另一部分突破灵骑士的防线，涌到在祭坛之下，阻止有人登上祭坛。 巫女祭司们想冲上去帮助卜莎，奈何被大量的百姓和侍卫们阻挠。单从武力上看，没有灵力的百姓们本不应该是他们的对手，但不知为何，百姓们好像忽然发疯了一般，疯狂的攻击想登上祭坛的巫女祭司，连侍卫们也挥动着武器挡在祭坛前面。 “他们**纵了！”黑巫女身旁的围绕着黑色的光环，靠近她的百姓都纷纷昏迷倒地，擅长精神控制的她第一时间发现了人们失常的真相。 攻击她们的百姓眼里都充满血丝，看上去好似眼睛渗出鲜血一般。涌上高台的人们灵骑士和四大家族的影卫联手阻挡，一时半会倒也无法对王造成伤害。可怕的是，变得疯狂的不仅是普通百姓和侍卫，连部分使者也突然暴起伤人，碍于他们的身份，灵骑士们不敢下重手，只能尽量束缚他们，可使者们却没有这层顾虑，前赴后继的扑向王的方向。灵骑士压力顿时增大，只能苦苦支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