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七章
灵佑大典，是‘大巫女’诞生的仪式，通过仪式并得到灵族护佑巫女祭祀，不但会成为人类之中最强大的能力者，同时也要肩负起引导人族的重担，无论男女，皆被冠以‘大巫女’之名。 与灵兽们相比，信仰着纯粹自然之力的灵族，只会青睐内心纯净的人类，而生存了漫长岁月的灵族长老更是拥有看透人心的力量。在灵佑大典上成功召唤并得到护佑的巫女祭祀，才能拥有站在权利顶端的资格。 “大巫女”的称号，本身便代表着善良，强大和正义。每当新一任大巫女诞生，不单是圣灵国，这个世界上的全部国家都要为之庆祝。对普通的百姓们而言，能见证大巫女诞生的时刻，足以成为炫耀一生的谈资。 在无数人的翘首期盼中，熄烽城中，灵佑大典开始的钟声终于要被敲响。 铛—— 第一缕阳光从地平线撒向大地的那刻，浑厚的钟声在熄烽城中响起，整座城仿佛被人按下暂停键，嘈杂的声音在瞬间消失，寂静的城中，只有一声声钟声回荡。 随着钟声，神殿之门缓缓开启，一名灵骑士骑在白马之上，出现在众人眼前。在他身后，灵骑士们身着整齐的铠甲，迈着整齐的步伐，整齐的将围观的人群中分割开来。跟在骑士团之后，是受到灵兽们眷顾的巫女祭祀，她们穿着代表自己属性的长袍，同契约灵兽们一起，出现在百姓面前。看到那标志性长袍的瞬间，百姓们情绪顿时高涨，不由伸长脖子，热烈的目光对准神殿的大门。 最后一声钟声落下，从神殿大门处走出七名各具特色的女子，她们或稳重，灵动，或温柔，或热辣……坦然的迎着百姓们的目光，七名女子齐扬手，就见各色光芒闪过后，她们身下纷纷多了巨大坐骑：土色的巨狼，青色的狐狸，橙色的大熊，火红的猫咪…… 七色巫女，齐聚于此，共同见证下一任“大巫女”的诞生。 招唤出坐骑后，七位巫女便分成两列，面向门内。一辆载满花束的马车缓缓驶出，在马车正中端坐着一名巫女，她四周用轻薄的雪纱搭成纱帐，只让人看到那长袍也遮挡不住的曼妙身形，却无法看清她的容颜。驾驶马车的也是名绝色女子，一身轻便的铠甲，水蓝色的长发束成马尾，精致的脸上不带丝毫笑意，仿佛化作一把出鞘的利剑，时刻护卫着马车上那人的安全。 在花车驶出的那刻，数只彩雀从天空中飞来，发出清脆的叫声，似乎在向花车中的巫女致敬。随着彩雀的舞动，空气中泛起淡淡的花香，让人感觉身体的疲惫仿佛被一扫而空。它们围绕着花车盘旋几周带起片片花瓣飞舞，便沿着队伍向前飞去，飞到为首的灵骑士身旁，拍拍翅膀，一飞冲天。 为首的灵骑士见状，抽出腰间的佩剑，向前一挥，喝道：“出发！” 队伍开始前进，七巫女或坐或站在灵兽背上，将花车围在中间，俨然一副保护姿态。 围观的百姓们自觉让出道路，向队伍送上充满敬意的目光——即使灵兽不再代表仁慈，但巫女们的功绩却不可磨灭。 正是她们用柔弱的肩膀和纤细的手臂在魔兽横行的世界中为人们撑起了一片能够生存的天空。 在祭坛旁，早已搭起高台。王端坐在高台之上，在他下首，冉家家主冉鸣面带阴郁的摩挲着两块兽骨，那便是本应作为灵佑大典重要道具的‘神语’。琴家家主琴淞脸色蜡黄，不时用丝帕捂嘴轻咳，看起来身体虚弱的相当厉害。蓝家家主的位置上坐着面无表情的蓝青，蓝夫人坐在蓝青身后，目光正与慕家家主慕凌相接。慕凌冲蓝夫人眨眨眼睛，接着便将视线投向不远处前来观礼的使者们，眸子里跃动着兴奋的光芒。高台下是从各地而来的百姓，一队队侍卫站成人墙，将祭坛护在中央。 不知不觉，太阳已经跃出地平线，温暖的光撒向大地，驱走黎明的黑暗。 坐在王座上，身着华服的男人心中却隐隐忐忑着。不同于为灵佑大典的到来和大巫女诞生而欢庆的人们，他分明清楚这这场大典意味着什么，也未对它有所期待，男人只希望能够快点结束这煎熬的时刻，让他回到令自己心安的那人身旁……时间，已经不多了。 陷入沉思的男人没多久就被台下的喧嚣拉回了思绪，抬眼，视线所及之处，护送巫女的队伍已经缓缓走来。 站起身来，他将象征王权的宝杖握在手中，举向天空，太阳的光芒照在宝杖顶端的宝石上，分散成七色的光芒。 耀眼的光芒在高台上闪耀，王座之下，无论是族长还是百官，无论是使者还是百姓，看到那光芒的人们纷纷跪下身来。不多时台下站着的人只剩下维持秩序的侍卫，还有的便是向祭坛而来的长队。 行进到祭坛前，为首的灵骑士将手中佩剑直指天空，看到这无声的命令，后面的灵骑士们齐齐停下脚步。将佩剑收回腰间，为首的灵骑士翻身下马，向高台上的王行礼。 王放下宝杖，慎重的将宝杖杵在王座前的卡槽里，转身坐了下来。见王坐定，为首的灵骑士冲身后打个手势，身后的灵骑士们迅速向祭坛散过去，将祭坛保卫起来。 巫女的队伍来到祭坛前，仿佛演练了数次，有序的分成七路，来到祭坛外围自己同属性的石柱旁，跪坐下来。 花车驶来，稳稳停在祭坛前方。七位巫女不约而同召回身下的灵兽，在马车面前站成一排。花婉从马车上翻身下来，默默退到旁边。 一只白皙的玉手掀开雪纱，端坐着的女子终于将自己的容颜暴露在众人视线之中：虽没有倾国倾城的容颜，但女子身上带着一股超尘脱俗的气质，柔和的微笑挂在她脸上，仿佛能驱散阴霾。不同于其他巫女，女子没有穿代表身份的长袍，而是着素白的纱裙，头上带着用各色鲜花编织而成的花冠，一双手如温玉般光洁。她就那样施然提起裙摆走下花车。有心人眼尖的注意到，那女子两手空空，似乎没有一件灵具都没有携带。 这位就是即将成为大巫女的人？她要仅凭自己的力量来进行的召唤么？ 人们都瞪大了眼睛，伸长了脖子，想看清那女子的样子。 不管围观的人们投以何种目光，花盈泰然自若。下得马车，扭头抛给花婉一个轻笑，然后她便转身径直向祭坛走去。 祭坛比王所在的高台还要高出些许，象征着神殿比王权更高的地位。要走上祭坛，就要先走上长长的九九八十一阶石阶，无数人的目光落到花盈身上，看着她一步步缓缓的走着，渐渐靠近祭坛的顶端。 踏上最后一阶石阶，一只苍老的手出现在花盈的视野里。 “来吧，孩子。”早已在祭坛旁等待的卜莎脸上露出和蔼的笑容，牵住花盈伸出来的手，将她引到祭坛面前。祭坛四角，站着四位手中捧着精致琉璃盏的巫女，不知什么动物的油脂在琉璃盏中静静燃烧，散发出幽幽香气。 花盈看向祭坛，祭坛正中是用整块冰玉雕刻而成的硕大玉盘，盘中央凹陷的地方静静的躺着一面铜镜，铜镜边缘刻着一对展翅欲飞的鸟，真是凤凰与大鹏的形象。七块拳头大小，色泽纯正晶石被镶嵌在铜镜边沿。离铜镜一寸左右，对应着晶石的位置，摆着七盏造型别致的灯。从灯身不同的色泽便可知它们代表的正是灵力的属性。 在花盈的右手边摆着个玉质托盘，一个小巧的琉璃瓶和一把精致的匕首静静躺在托盘之上，匕首上布满了繁琐复杂的花纹。在托盘旁边是一个沙漏，细密的金沙正无声落下，慢慢在沙漏底端堆积。 当最后一粒金沙落到沙漏底端，沙漏底端发出机关转动的声音，一旁的托盘被七根石柱稳稳托起，匕首便横在了花盈面前。 花盈看向卜莎，卜莎对她点点头。花盈将匕首举起来，阳光照在锋利的刀刃上，似乎给那匕首增添了些许温度。 刀光闪过，白皙的手臂被割开，鲜红的液体迫不及待的涌出，滴落在玉盘的边沿，然后变成一条刺目的红线，缓缓沿着玉盘的弧度向中间的铜镜流去。 卜莎紧紧盯着玉盘上蜿蜒的红线，眸中的期待毫不掩饰。 终于，红线蔓延到玉盘中间，滑进铜镜外沿的卡槽中，不多时便将铜镜围在中间，乍看上去铜镜似乎多了一层红边。 花盈将匕首放回托盘，任鲜血从手臂上的伤口涌出，滴落到玉盘之上。 卜莎皱眉，用目光示意花盈用琉璃盘中的伤药治疗自己，但花盈却置若罔闻。 在这时，铜镜忽然发出嗡嗡的震动，一股难以名状的灵力从铜镜中散发出来。卜莎见状一喜，忙曲膝跪下：铜镜与巫女的血液发生共鸣，那铜镜的异变正是降灵开始的征兆。 花盈没有动，她只是安静地看着震动的铜镜。铜镜震动不绝，忽然，一旁那盏代表木系的灯“呼”的亮了起来。 木之灯中的火苗跳动着，仿佛呼吸般，渐渐从微弱到强烈，甚至迸出了点点火花。随着木之灯的燃烧，土之灯与水之灯也先后燃起了火苗，随后，好似被传染一般，七盏灯的灯芯都陆续燃烧了起来。 卜莎吃惊的看着眼前的一幕，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从未有巫女能够将七盏灯全部点燃，那意味着得到了七系灵力的眷顾啊！双系已经是稀少的存在，前任大巫女得到四系灵力眷顾已经是前无古人，没想到在有生之年竟能看到全系的大巫女诞生！？ 激动的抑制不住全身的颤抖，卜莎热切的盯着铜镜，心中满是惊叹。 难怪花盈拒绝了冉家的协助，原来，她竟还隐藏着力量么？甚至本次祭坛格局都按照花盈的要求进行了改变，原本卜莎是反对的，但当看到花盈只是在祭坛的四角埋了什么东西，祭坛便涌出磅礴的灵力后，卜莎也就默许了花盈的行为。 果然被神所眷顾的巫女不是池中之物，除了她，有谁还能恢复失去的灵力？有谁能够点燃熄灭的生命之火？ 因此，哪怕外界流传着对花盈不利的流言，卜莎也充耳不闻，甚至动用神殿的力量将流言压下去。 神使之名，岂容无知者玷污！？ 历来的灵佑大典，被召唤来的皆是该巫女最受眷顾的灵族长老。而在灵佑大典的历史上，最多曾有三名灵族长老同时现身，那任巫女也不负众望的成为名留青史的存在。 花盈她，会召唤到几位长老呢？ 在卜莎殷切的期待中，一个模糊的影像渐渐出现在铜镜里面，随着时间的推移，镜中的影像也渐渐清晰：那是名身材修长男子的背影，一袭土色长衫，及腰的长发被同色系的发带随意挽了一下，斜披在肩上，露出修长的脖颈。虽看不到正面，但那男子的背影就足已经给人无限遐想。 看衣着，这位应是土系灵族的长老。 镜中的男子仿佛察觉到镜外的视线，将手伸向镜面。指尖与镜面接触时，铜镜猛的停止震动，而镜面上则泛起一圈圈波纹。 卜莎不由屏住呼吸，就见一双骨节分明的手从镜面中伸了出来，那双手出的镜面，在空气中摸索着……这时，花盈动了。 她伸出手去，虚握住镜中的那双手，做了个向外拉扯的动作。 下一秒，镜中的男子就凭空出现在卜莎眼前。男子有一张极美的脸，他赤着脚漂浮在铜镜之上，身上的长衫被灵气鼓动，一双狭长的眸子与大地同色。男子眨眨眼睛，似乎对出现在此处一点也不意外，他唇边噙着丝笑意，安静飘到一旁，将视线投向铜镜。 花盈冲那男子点点头，也重新将目光转向铜镜。 注意到两人的视线，卜莎这时才发现，镜中的画面又变了。 继这名男子之后，镜中又有景象浮现。青色，蓝色，红色……色彩不停在镜中转换，仿佛是一个转动中的万花筒。 最终，似乎灵力之间达到了某种平衡，镜中呈现出一朵徐徐旋转的六色花，每片花瓣的色彩都纯粹到极致。然后，就在花盈等人的注视下，那朵六色花的花瓣鼓了起来。不，不是鼓起，而是有什么正从花瓣中脱离出来。 起初是手，然后是头，胸，腰……六个身影同时从花瓣中浮现出来。 这，是要七大灵族汇集于此么？卜莎不得不用手按住自己激烈跳动的心脏，哪怕经历过多少大风大浪，此刻她的心情也无法平静，若花盈真的召唤到七系灵族，那么她必将成为史上最强大的大巫女。 卜莎眼看着六双或纤细，或有力，或修长的手同时向镜面伸出，而花盈也重新伸出双手想如法炮制将镜中的身影召唤过来…… 就在此时，异变突起。 一只长箭毫无征兆的出现在祭坛之上，又稳又狠的扎进了铜镜之中。力道之大，让箭甚至刺穿了铜镜，扎入玉盘之中。 咔咔—— 细微的碎裂声响起，铜镜在巨大的冲击力作用下碎裂开来，镜中的影像也因为这突然的一箭而瞬间消失。 “谁！？”卜莎怒喝一声，迅速从长袍中抽出一柄法杖。 花盈眸底闪过一丝惊讶，似乎感觉到什么，她抬起头，向天空中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