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本性
成君看着一道道的珍馐佳肴摆在面前,却没有半分食欲,主要是被一个无耻之徒一直盯得极其不自在。那眼神让她十分不舒服,感觉像被轻薄了一样。但她又不能明着发怒,要知道这人再不济,如今都是皇帝。可是不能明着怒,还不能暗着整么? 那刘贺见成君一直没有动筷,以为是太过拘束不敢吃。毕竟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女子嘛,难得与皇帝一起用膳,一时紧张也是可以理解的。想着就连忙自以为笑得平易近人的要成君不必拘礼,多吃点宫里的佳肴。还得瑟地介绍起桌上菜肴的名字跟精细做法,说起这厨子还是他特地从封地带过来的,一般还真吃不到这样的美食······ 上官看着兴冲冲说个不停的刘贺,很是无语,这刘贺这个模样哪里有半点皇帝的样子,他这德行顶多就适合做个闲散的王爷。她的弗陵哥举手投足间才是真正的帝王风度,只可惜他再也无法坐在这里陪她用膳了······他身上的这件皇袍是霍光从弗陵哥身上夺来的,她总有一天会要霍光为此付出代价的!这刘贺既然是他的棋子,不能为她所用,那么······ 成君一边忙着应付刘贺,一边又搜肠刮肚的想法子,没有留意到上官一闪而过阴翳的神情。这刘贺一副热情的模样真的让她很是疲于应付啊,这都好几年没有动脑子想坏主意了,手边也没带东西,一人一案地用餐,离上首的刘贺也有段距离。一时之间还真没想出特别好的主意,可是,拖不得了,她不能错过这次“好好表现”的机会。 豁出去了,就算回去被责罚,也要让这刘贺厌恶她! 只见成君突然神情焦急地在衣袖里翻来覆去,无果后连忙站起来蹦跶了两下,然后低头在她周围四下张望,甚至还把她身下的坐垫掀起来看。边找嘴里还边念叨着:“去哪了呢?明明在衣袖里的啊?” 上官和刘贺疑惑得看着她这一系列动作,正吃着饭呢,这是干嘛呀? 看她好像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样子,上官开口问道:“成君,你这是怎么了?掉什么东西了么?” 霍成君一脸欲言又止的模样,想说又怕冒犯不敢说似的。刘贺一见美人好像遇到了麻烦,连忙开口道:“霍小姐有事只管说,朕恕你无罪便是。” 一听这话,她连忙就走到刘贺和太后的案前跪下,一脸为难纠结的表情道:“太后,陛下恕罪!臣女、臣女不知何时在长乐宫弄丢了一只···一只雪蛛。”这话一说完,她果然看到刘贺的脸色变了,这雪蛛可不是闹着玩的啊,很多人都知道这雪蛛毒性猛烈,咬了人是要毒死人的。 上官也有点慌了,在她宫里若是有这种毒物,众人性命堪忧啊。不过很快她就感觉不对冷静了下来,成君这几年的性子是愈发稳重,今日怎么会犯这么低级的错误?仔细看看她这模样,倒像有几分小时候整人时的装模作样。这模样倒是有几年没见了。刘贺啊,这样的美人你可消受得起? 她安下心后还配合起成君了,假模假样的问成君雪蛛哪里来的,为什么要带雪蛛进宫,何处丢的,是不是在长乐宫丢的等等问题。 成君都一一作答,说起那雪蛛时简直是眉飞色舞,说她没什么其他爱好,就是喜爱养些蛇虫蛛蝎等毒物,觉得那些东西可好玩了~可是今日出门时不知怎的,那雪蛛竟然藏在她的衣袖中被她无意地带入了皇宫。等到了长乐宫后,她才发现了那雪蛛。只是她一时疏忽,不知道什么时候它竟然爬丢了?!说着说着语气就变得底气不足,十分惶恐的样子。演戏的天分简直发挥了十成十,不知道的人绝对会被她精湛的演技唬住。 那刘贺的脸色已经不是一丁点的难看了,这看着貌美的弱女子竟然喜欢养毒物!想着日后身边躺着这么个蛇蝎美人,他就觉得胆寒······ 如愿看到他的脸色越变越黑,成君决定再加一把火,她朝着刘贺拜下去,脸朝地伏着不起,看似惶恐至极,嘴里高声喊着:“求陛下,太后恕罪!臣女本不该惊吓陛下和太后的,可是这毒蛛最喜欢悄无声息的附在人的衣服里,臣女也是怕它伤到陛下,太后的贵体,这才斗胆说出来!若是陛下感觉到身上有什么东西在爬的话,应当立即查看啊!” 一听她这么说,被唬得哑口无言的刘贺瞬间觉得身上有某种东西细微爬动的感觉。他立马站起来,强压住心头的慌张,可脸上还是露出了些许慌乱的表情。他很想现在就把衣服剥了仔细查看,但是他是皇帝啊!不能在太后的宫里失仪! 真想下令把这女人拖出去关入牢狱治她的罪,但是她是霍司马的女儿,动不得!只得咬碎牙了往里吞!装做毫不在意的一挥手牵强地说:“霍小姐不是故意为之,朕恕你无罪!只是霍小姐也实在不该养这些东西!朕想起还有一些国事要处理,就先回去了。”说完就急匆匆的往外走。 成君直起身子看着他的背影高呼着:“谢陛下隆恩,恭送陛下!陛下您记得好好查看啊!”眼底满满都是得逞之后的愉悦。 上官看她这样,真是哭笑不得,这成君骨子里还是小时候的那个成君啊,刚刚她低着头,别人看不到,她却是把她的表情看了个仔细,分明是压制不住地低头偷笑啊!好几年都不曾见她的性子这般活跃跳脱了,都以为她转性了呢。今日这是怎么了?
成君和上官心照不宣,并没有过多解释什么,皇帝走后,成君也就告辞出宫回府了。 霍成君回到霍府的时候天色已晚。刚进府门,站在门口的管家就立马请她去见霍氏,看管家的样子应该是专门在这等她,霍成君心里了然,大概母亲已经知道她在宫里的所作所为了,这是等不及的要兴师问罪啊。 果然,她一进大厅就有一盏茶杯朝她掷来,却并没有砸在她的身上,落在她的脚边水花四溅。她低头看了看地上一片狼藉的碎片,看来母亲气得不轻,那茶杯估计都想砸她身上了,可成君知道,就算她再怎么生气也不敢动手打她,因为这些年来因为父亲,她从不曾对她动手,只敢拿她身边的人开刀。 她慢慢走到大厅中央,坐在上首的霍氏极力隐忍但还是气得胸膛微微起伏。她站得端正,一副温顺的模样轻声唤道:“母亲。” 霍氏冷笑一声“哼,你还有脸回来?今天你都在宫里干了些什么蠢事!” 成君早知道她会生气,如今她身边早已没什么人会受她连累了,她已无所谓,横竖不过是被她大骂一通而已,干脆装聋作哑让她出出气好了。 霍氏见她低头不语,气得猛拍了一下桌子。嘴里大声骂道:“你简直就是愚蠢至极!”说着手又指向她:“我霍家费尽力气就教养出你这么个东西么?你就是不要自己的脸面也该顾及我霍家的颜面!“见她还是像往日一样闷不作声,知道再骂下去也没什么意思,于是恨声说道:“今日你做出这等事情,我是治不了你,你就等着看老爷回来怎么收拾你!” 说完气冲冲的站起来狠狠地睕了一眼成君,然后拂袖而去。 成君见她走了立马深吐了一口气。这骂声即使是听了那么多次,也还是听得很不舒服啊!不过跟她的终身大事比起来,这点骂声都不算什么了。 但是这事要让父亲知道了的话,绝对不是什么好事。父亲与母亲完全不同,父亲怒起来是不动声色的,但他喜欢用雷霆手段来说话。所以很多人都怕他,但她不怕。父亲自小就宠她,在她心里是最重要的亲人。霍家除了父亲以外,于她的意义都不大。 慢慢走回她的小院子的时候,成君想着那刘贺今天是吓得不轻吧。想起他吓得面无人色的样子就好笑,饭都没吃完呢,人就落荒而逃了。胆子果然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