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身不由己（司文朗番外）
夕颜出生那年，我八岁，皇后难产而亡。自古以来，哪个帝王没有三宫六室，皇后却独享后宫。皇上除了她，再无第二个女人。可是人死万事空。我听到大臣私下议论，皇上会新立皇后，选妃充实后宫，到那时，膝下的子嗣自然少不了！ 只有父亲私下里与我说：“夕颜，将会是唯一的女儿。那时，一个八岁的孩子并不懂这么多。我至今好激动第一次见她的时候，明黄色的襁褓里那个粉雕玉琢的小娃娃。 父亲说：“将来，你一定会娶她，也只能生下我们司家的血脉继承大统。”我看着她迈出第一步，说的第一句话是“朗哥哥。”，教她写字，接送她上太学，直到那一天前，她都最喜欢缠着我，眉头放学扑入我的怀中，给我做最喜欢的桂花酥。 我不知道我对她究竟是什么样的感觉，只希望她能一直做这个天真的小女孩。父亲是当朝宰相，我们家也就成了京城六大氏之首，在这个无心朝政的皇帝之下一手遮天，贪污舞弊，结党营私。 我几乎每次出宫都听到百姓的咒骂。曾经胸怀救国抱负的读书人，最终还是未能逃过世俗的诱惑，权力让他的欲望无限膨胀。十三年前，宇文氏被灭后，他的阻力更是又少了一层。就这样，在乱世中沉沦。 我甚至可以听到宗政王朝濒临破灭的**，何况，还有四世家虎视眈眈！公主的课业十分优秀，连太傅都说，她如若是男儿，宗政王朝复兴便指日可待！ 这样的日子一天天过去，随着时间的推移，不再有大臣劝皇上纳妃，这个男人一点点把他所剩不多的忠臣拒之门外，然后亲眼看宗政王朝一步步走向覆灭。 或许，我生来就是冷血的人，我不在意这个皇上有多昏庸，也不在意父亲自取灭亡的行为有多愚蠢，甚至不在意宗政王朝是存是亡。我只是看着我的小公主一天天长大。 夕颜很聪明，她五岁时就能提出兴修水利的方案，她希望这个王朝可以发展下去。皇上推行了她的政令，她高兴地一晚上睡不着觉。 我却没有告诉她，这几乎不可能。几个月之后，她终于发现，朝廷所拨的银两到了灾区还不到十分之一，连工人的饷银都付不起。她生气到不行，却无可奈何。第二天，她便平静了！我知道，那是她的成长，皇室的人，注定要过早成长！ 我至今不愿回忆那一天，那个改变了我和夕颜一切的日子。皇上有不少兄弟，却因皇位争夺自相残杀。那时整个皇都都弥漫着惶惶不可终日的气息。据说那时死了不少人，皇子竞相被害死，最后竟然只剩这个无心朝政，醉心诗词歌赋的无能皇上。 但是，皇上三十寿宴上，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出现了。原本早该消失于这个世界的端王，当年，睿王一箭射穿他时，他坠落山谷，尸骨无存。他居然还活着，而且还筹集了那么多人马，企图再夺皇位。 那一年，我十六岁。我知道，父亲不会让他得逞。父亲策反了端王的将领，端王被关押，其余不下都被处死。独独留下了端王三岁的儿子，宗政千皓。 这个孩子，父亲也许纠结，留着他可以是拖住四世家的最好借口，同时，也是一个隐患！不过，即使留也不是永远留，待公主有了子嗣，就是他命丧之时。 我突然想到，已经是好几日没见到公主了！也许，她被吓到了。毕竟，这是她出生以来皇宫里第一次死这么多人。或许，她晚上就好找我！她的确来了，但是变了！一切都变了！ 一身绯红的宫装，我读不懂的眼神，唇边似乎还勾着一抹若有似无的笑容。“朗哥哥，开心吗？司大人计划中一大障碍，本宫帮你们排除了。你们是不是该好好谢谢本宫？”本宫，第一次，她自称本宫，居然是对我。 “夕颜……”我望着她这翻天覆地的变化，简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眼前这个人，还是那个天真的夕颜吗？ “惊讶吗？朗哥哥？也许你也觉得，本宫的变化有些大？”她一手抓着他的衣袖靠近他，一如往日那般亲昵，却用最暧昧的姿势和我说着最伤人的话，“朗哥哥，本宫会变成这样，不都是拜你和令尊所赐吗” 说完这些话，夕颜便推开他，冷冷地望着他，唇边噙着一抹冷笑。“帮本宫给令尊带一句话，端王叔已经死了，宗政千皓若又什么闪失，本宫要司家满门陪葬。本宫一定说到做到！”夕颜说完，拂袖而去，只留我一个人在屋中，不知所错。 良久，我才消化了这个事实。夕颜，已经不是那个赖在我怀里撒娇的孩子了！我的夕颜哪里去了呢？我曾发誓保护她不受伤害，可是凭我一人，如何做得到呢？如今，还是落得这般田地。 那以后，人前，夕颜还是一如往常地待兄长般敬我，可是，私下里，我们再不似往常般亲昵。只有我们两个人时，她对我只有冷言冷语。我对于她的生活，俨然成了一个局外人。即便如此，我还是要在她身后，默默守护她，或许，从见到她第一眼起就注定了这种结局！ 可是，夕颜身旁，从来就不是没有人。很快，就有人代替了我，而且是两个人。钟离曜和北辰唯苏。从什么时候起我已经不记得，可是他们莫名地就很亲密。 北辰唯苏是花花公子，可是钟离曜，却是实实在在对夕颜有非分之想。渐渐的，我对钟离曜开始有了敌意。我想要他消失。我知道夕颜不喜欢我。可是我和夕颜有婚约，只要她身旁没有那么多人，她最终一定会成为我的新娘。 然而事情并未向父亲预料的那样发展。一个昏庸的国君，图谋不轨的丞相和文武百官。忠良不断被害死，这些都会令这个王朝每况愈下，摇摇欲坠。民间起义频繁，四世家也蠢蠢欲动。 夕颜在钟离氏和北辰氏的帮助下，形成了一支势力，与父亲抗衡。在这个王朝统治岌岌可危的时刻，夕颜挺身而出，请命亲自前往冰落氏求盟友。夕颜她究竟还是太天真，冰落氏的确和朝廷来往密切，可是怎会让自己成为众矢之的？ 父亲倒是由她去，并且利用夕颜不在的这段时间结果了钟离氏，卸了夕颜的一只臂膀。钟离曜也死了。第一次，我因为父亲的行为感到了高兴。可是此举却让夕颜此行的胜算又少了几分。 可是夕颜得到了冰落若的支持，冰落氏神秘的三族长，在街头出手教训了源隆璟和长孙邶的人，同时也是可以左右冰落凛想法的人。为了冰落若提出的条件，夕颜又辗转前往楚氏。 冰落若的态度还有依依郡主的因素，可是夕颜要如何说服楚胤政呢？我以为，夕颜会鹏钉子。可是，行事一向雷厉风行的楚胤政却将这件事一拖再拖。 最后，他居然同意了，条件是，夕颜嫁给他。楚胤政，并不是儿女情长的人，他娶夕颜，究竟有什么目的？夕颜，又可以读懂他几分呢？重要的是，夕颜一旦嫁人，我就真的再无机会了，要我如何甘心？尽管我明白，我恐怕是全天下夕颜最不想嫁的人！ 最终，夕颜还是嫁给他了！她的洞房花烛前的一夜，我在院中喝到酩酊大醉。我从不以为我司文朗有一日也会沦落到借酒消愁的地步。 透过半开的窗棂，我听到了父亲与源伯父和长孙伯父的对话，父亲想要杀了楚胤政。我知道，父亲想要去找漠林氏。 一直以来，我都反对父亲和漠林氏勾结，可是这一次，我竟有些兴奋！杀了他，夕颜就还会是我的！夕颜不爱他！她嫁给他不过为了宗政王朝而已 只要杀了他，夕颜就还是我的！如果那一日我明了这件事最终的后果，我一定不会这样选择，可是世间的事就是如此，做了便没有后悔的余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