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暂时就这样
光弼一夜无眠,第二天上班,子仪不断的在他眼前晃悠,脸上满是讨好的笑。他知道那家伙是为他夫人的到来而不安。光弼心里不舒服,也不想给他好脸色,对他的刻意讨好一直视若无睹,完全当他是路人甲。 因为晚上没休息好,光弼白天感觉累得要命,好不容易熬到下班时分,时间一到他就骑了马往家飞奔而去。 上马的时候,似乎子仪在身后叫了他两声,光弼知道他没什么大事,无非就是为他夫人到来之事跟他解释两句,节度府不是说私房话的地方,子仪也不可能把他带到家里去当着他夫人的面谈心。 既然没什么好说的,光弼干脆就懒得理他了,只当没听见。他太累了,管他三七二十一呢,先回家睡一觉再说吧。 光弼到家,才系好马,走出马厩,他就看到了云天,那丫头似乎在刻意等他似的。 光弼不知道云天又有什么事,强打精神走近她,问道:“云天,你在等我吗?”说着,他忍不住打了个呵欠,伸手揉了揉眼睛,眼里泪水涟涟的,他真的想立刻、马上就去睡觉去。但是云天这丫头轻易不会来求他,现在她巴巴的找了来,恐怕是有什么要事,他不能置之不理。 云天仰起头来,道:“大公子,你今天很不开心吗?” “没有啊。”光弼忍不住又打了个呵欠,道:“你有什么事但说无妨。” 云天犹豫了一下,摇头道:“我没事。” 这丫头,还跟他玩欲说还休呢。她能有什么事呢?不会是她父亲或者弟弟有消息了吧?光弼关心地问:“云天,我离开河西的那些日子,你父亲有没有来找过你?” “没有。”云天神情黯然,摇了摇头,道:“大公子,你每天那么忙,还这么关心我。我,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感激你。” 光弼叹了口气,这么久都没有踪影,只怕云天的父亲早已不在人世了吧?如此看来,找她弟弟还真是大海捞针了。 这些年,云天又长高了不少,身段越发苗条了,走起路来像风中的柳条一样婀娜多姿。她的气色也比以前好多了,皮肤嫩嫩的几乎吹弹得破,脸蛋儿水灵灵的简直能掐出水来。都说女大十八变,这丫头现在就这么迷人,她如若满了十八岁,一定是个打着灯笼也难找的大美女。 漂亮女孩儿做出黯然消魂的神情来总是特别讨人怜惜的,光弼不忍心看云天难受,他伸手在她肩上拍了一拍,安慰道:“你别难过,河西虽大,只要我们有心,一定能把你弟弟找出来的。” 云天眼圈一红,点头道:“大公子费心了。” 光弼揉了揉眼睛,道:“我今天有点累,先回房躺一下,晚饭熟了你再叫我。” 云天点了点头,光弼快步回到卧室,鞋袜一脱就倒到床上睡了。 云天来喊他吃晚饭的时候,天全黑了,云天已点亮了房间里的蜡烛。 光弼睡眼惺忪地爬坐起来,问道:“好像已经很晚了吧?今天的饭怎么吃得这么晚?” 云天道:“夫人听说你累得很,就没打扰你休息,晚饭特意安排得晚了一些。大公子,你也真能睡,我们肚子都饿得咕咕叫了。” 光弼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既然大家都饿了,何必等我呢,我随便吃点什么东西就行了。” 云天将一张小纸笺递给他,道:“半个时辰前,节度府里的郭大将军来了一趟,他让我把这个纸条给你。” 子仪也真够粗心的,居然叫云天给他传递消息。虽然他当初出钱给云天赎了身,小姑娘对他心存好感,可是万一小姑娘一时好奇拆他的纸笺看…… 光弼拆开纸笺,看了一下,纸笺上并没有什么不能为外人道的秘密,就几个字:晚上出去宵夜,在你家附近等你。 光弼随手撕了纸笺,对云天道:“你去告诉夫人:郭将军有事找我,我不在家吃饭了。” 云天应了一声,出去了。光弼也饿得肚子咕咕叫了,他穿上鞋袜,匆匆走出卧室,牵了马出门。 光弼才出得门来就看见了子仪,子仪闲适无比地坐在马上,马儿就停在他家前方不远处。光弼皱了皱眉,骑马靠近他,道:“以前不是说过吗?不要到我家来找我。” 子仪嘻嘻一笑,道:“你的话我都记得啊,也一直在遵命执行呢。不过,今儿有事嘛,出节度府的时候,我使劲叫你也没应啊。” 光弼问他要去哪里吃宵夜,子仪高兴起来,道:“我还以为你再也不理我了呢。” 两人骑马来到花门楼,要了一个雅间,光弼道:“我还没吃晚饭,你叫他们先给我下碗面填填肚子吧。” 子仪答应一声,吩咐下去。两人坐了下来,子仪关心地问:“怎么还没吃晚饭呢?” 光弼道:“回去就睡了,刚刚才被叫醒。” “你今天一整天都恹恹的。”子仪叹了口气,开玩笑道:“昨天晚上做贼去了?” 光弼撇了撇嘴,没理他。子仪讨好道:“光弼,我知道你心里不舒服,可我也没料到她会过来啊。” 光弼打断他的话,道:“我知道,你不用解释。” “那你还生我的气啊?”子仪道:“你放心,过些日子我就把他们母子都支走。” 光弼摇了摇头,道:“他们都有两三年没见过你了吧?那是你的家人吗?千里迢迢的找了来。亏你狠得下心,还‘马上支走’呢,我听着都寒心。” 似乎怎么说怎么错了,子仪不安起来,道:“他们在这里你不高兴,我让他们走你也不高兴,祖宗,你究竟要我怎么做啊?倒是发个话呗。” 光弼没好气道:“我还能要你怎样?你现在一味的讨好我,对你自己的家人冷漠无情至极。哪天后悔了,又都是我的不是了。” 子仪还想再说什么,胡姬已端了一大碗热气腾腾的面条过来。子仪赶紧噤声,他站起身来,麻利地接过姑娘手里的面碗,放到光弼面前,拿起筷子递给他,道:“吃吧,别饿坏了。” 光弼自顾自低头吃面,子仪坐在他对面,怔怔的看着。过了好一会儿,他叹了口气,道:“光弼,你为什么就不明白我呢?现在我做什么都是错,你不知道我有多难受。如果办得到,我真想把心掏出来给你看看。” 光弼忽然停下筷子,漫不经心地笑了起来,道:“说得真够顺溜的。这话,你对你的夫人说过多少遍了?”
“一遍也没说过。”子仪诅咒发誓道:“我只对你一个人用心,为了讨你欢心,我什么都愿意做的。在朔方的那个家里,从来都是她们讨好我,我哪里会这样给她们赔小心?” 她们!光弼听到这话就来气,碗里的面也变得难吃起来,但他强忍着没推碗走人。 子仪见光弼神情不对,他赶紧赔小心道:“我什么也不说了,你吃面吧,我不打扰你。” 光弼吃完那碗面,放下筷子,道:“我想回去休息。” “好不容易约你出来。”子仪跺了跺脚,埋怨道:“话也没说上两句,你就这样走了?还带着一肚子气。” 光弼叹道:“没什么好说的。” “别走嘛。”子仪哀求道:“光弼,今晚就陪陪我吧。” 光弼冷笑一声,道:“到哪里陪你?你家里吗?” “瞧你,气还没消呢,我要是就这样放你走了,你回去又得睁着眼睛等天明了。”子仪绕到他身后,抱住他的肩膀,笑道:“谁说一定要在家里啊,地方我都找好了。” 子仪也不再叫夜宵了,他匆匆去结了账,两人出了花门楼。光弼问他,“去哪儿呢?” 子仪笑了笑,道:“跟我来。” 光弼姑且听之,跟着他拐了几个弯,来到了一条相对寂静的没有夜市的街上。子仪停在一户人家门前,大门锁着,他从身上掏出钥匙来,插进锁孔里。 光弼愣愣地看着,问道:“你又买房子了?” “不是买的,只是暂时租用。”子仪笑道:“没办法啊,总不能住客栈,而且客栈也不方便,客人进进出出的,一不小心就招人闲话。” 这房子比子仪以前买的更大更舒适,但是光弼知道这房子只是过夜用,子仪的夫人在河西,他们不可能还像以前一样过日子。 光弼叹了口气,两人系好马,来到卧室,卧室收拾得相当舒适。子仪拉着光弼坐了下来,抱住他,道:“暂时就这样了,等我夫人走了,咱们再回那边去。” 光弼默然,子仪在他额上亲了一下,道:“笑一笑嘛。” 光弼倒到床上,闭上眼,道:“我只想好好睡一觉。” 子仪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僵硬起来,他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给光弼脱掉鞋袜,将他挪到床上,给他盖好被子,道:“那你睡吧。” 光弼连眼睛都懒得睁开,子仪挨着他坐着,光弼怕他多心,在他膝上轻轻拍了两下,也算是安慰吧。“我只是特别困,你也早点休息。” 昨晚熬得厉害,现在光弼什么也不想了,得过且过吧。几乎是头一沾枕就意识迷糊起来,在他即将沉入梦乡之际,似乎子仪挨着他躺了下来,并且揽住了他的腰,将他窝在他怀里。 迷糊中,他听见子仪一声叹息,在他耳边呢喃道:“光弼,无论将来发生什么事情,无论有多少困难,我都不会让你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