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9章 真够混乱的

    光弼一觉醒来，天已大亮了。

    他翻了一个身，手肘碰着了床上另一个人。

    光弼侧身看了看子仪，人家睡得正香呢，脸上还噙着笑容。

    光弼叹了口气，心里不知是个什么滋味。昨天还发狠要跟子仪一刀两断呢，一转眼就睡到一个床上去了。

    当真是剪不断理还乱，以后他该怎么办呢？难道他也要像子仪一样没心没肺左拥右抱肆意妄为？这似乎太缺德太昧良心了吧？他能做这种人么？

    光弼只觉全身都酸酸软软的，完全提不起一点劲来。

    他大病过后，身体还没恢复，偏偏子仪憋久了，忒能折腾人，他又不好意思开口告饶，只得舍命陪君子了。

    看着子仪那甜甜的笑脸，光弼没来由的生起气来。“哼，你倒会享受。”

    光弼越想越气，忍不住伸手捏住子仪的鼻子，重重掐了下去。

    子仪吃痛，怪叫一声，睁开眼来，却见光弼似乎满脸的不爽。

    子仪半撑起身子，低头在光弼额上吻了一下，道：“脸色这么难看，我又哪里惹你不高兴了？”

    光弼立即转过身去，背对着他，子仪伸手有一下没一下的在光弼肩上摩挲着，轻声哄道：“别这样嘛，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呢。”

    光弼闷闷的道：“我这一辈子，算是栽在你手里了。”

    子仪一听这话，心里一下子乐开了花。他一把揽住光弼的身子，两人紧紧相偎，子仪贴着怀中人的耳朵柔声道：“相信我，光弼，我绝不会成为你的累赘。”

    光弼轻轻“嗯”了一声，脸上却没有什么表情，也不知是喜是忧。

    子仪伸指拈住他披散在脸颊上的两根发丝，给他别到耳后。

    看着这个少年曾经稚嫩的脸庞上渐渐浮现起的沧桑，子仪长叹一声，道：“都是我害你受苦了。”

    光弼没做声，子仪一直居高临下的望着他不说话，光弼有点不自在起来，闭上眼，眼睫如羽扇一般，轻轻震颤着。

    子仪在他眉眼上落下一吻，用温柔得像是母亲哄摇篮中的婴儿般的声音问道：“光弼，你这是准备去哪儿呢？”

    光弼也不隐瞒，道：“我爹叫我去契丹求亲。”

    “契丹？”子仪笑着问道：“你未来媳妇儿是契丹的？”

    光弼又“嗯”了一声，不等子仪询问就道：“她叫萧莺莺，她的父亲和我的父亲是好朋友，我和她还没出世就已指腹为婚了。”

    “你媳妇儿姓萧？这可是一个汉姓啊，从姓氏推测，那姑娘的汉化程度应该很深了吧？”子仪大感兴趣，连珠炮般问道：“你见没见过她？她是不是长得很漂亮？你不会有了媳妇儿就忘了我吧？”

    光弼翻了个白眼，道：“莺莺是我媳妇儿，有了她就忘了你难道不是正常的吗？”

    “什么？”子仪不满地大叫起来，“你还真打算忘了我啊？”

    光弼叹了一声，语气里带着一丝幽怨，道：“如果可以，我真的想把你忘了！”

    “那就是忘不了我啊。”子仪兴奋不已，忍不住低头在他脸颊上亲了一口，笑道：“你们打算什么时候成亲？”

    又不是跟你成亲，你这么高兴干嘛？光弼撇了撇嘴，道：“不知道。我爹心急得很，应该很快了吧。”

    子仪轻声蛊惑道：“咱们先说定了，你成亲了也不要疏远我，好不好？”

    光弼脸埋到枕头里“嗯”了一声。

    子仪见他情绪低落，索性扳着他的身子把他翻了个身，两人脸对着脸，子仪在他颈边呵了一口气，笑道：“好像又有点不高兴了呢。车到山前必有路，别这么愁眉苦脸的。”

    “子仪，你真的半点都不介意我娶媳妇儿吗？”光弼怀疑地望着他。

    “不介意啊，只要你心里有我就行了。”子仪搂住光弼的肩膀，说：“你是男人，当然要娶媳妇儿了。”

    光弼叹道：“做梦都没想过，我会把日子过成这样。”

    子仪满不在乎道：“男人三妻四妾还难免在外面偷情呢。你人还没娶进门就背上这么重的心理包袱，这太累了。别想太多，你就娶她一个，够对得住她了。”

    早就知道子仪是个没心没肺的！光弼叹了口气，子仪当然可以毫无顾忌的左拥右抱，真不知道他所谓的爱究竟有多深，他们之间的爱恐怕是不对等的。

    可是感情本来就没有什么公平不公平。光弼虽然知道子仪是个花花公子，哪怕有时候会担心他将来有可能移情别恋，但是现在子仪正柔情脉脉的笑着，对着这样的笑脸光弼没法子狠下心来跟他一刀两断。

    事实上，他已着了魔，子仪就像一个蜘蛛网，而他则像撞进蜘蛛网里的飞蛾，不论怎么挣扎也逃不出来了。哪怕将来有一天真的被他父亲不幸言中：郭子仪感觉腻味了，然后一脚将他踢开。到那时他也只能认命了。无怨无悔，说的就是他这种傻子吧？

    光弼似乎有点神游天外了。子仪怕他胡思乱想，在他耳边呵了口气，坏坏的笑道：“将来你也有家了，只要离开节度府，恐怕我想见你都难，以后就只能可怜巴巴的孤零零的躺在床上想象你跟你那个契丹娘子亲热。这真折磨人啊。为了避免你有了新人就忘了旧人，我还是趁早抓紧机会给你加深印象吧。”

    子仪越说越可怜，到后来，语气那叫一个幽怨啊，跟弃妇似的。

    光弼被他搞得一愣一愣的，明明知道他只不过是在演戏，还是不由自主地顺着他的话问道：“什么加深印象？”

    子仪笑道：“再来云雨一场如何？”

    光弼的脸一下子红了起来，嗔道：“没半点正经！这是在客栈里，隔壁就住着人呢，大清早的，你也不怕被人听见……”

    子仪本来只是说笑的，可是对着光弼红红的双颊，他不由怦然心动，一双爪子早就不规矩起来，嘴里笑道：“怕什么啊，别人又不知道这里住的两个都是男的，何况咱们马上就要走了。”

    光弼红着脸使劲推了他两下，没推开，最后也就由着他了。

    好半天才算云收雨住。光弼脸埋到枕头里，闷闷的道：“我没脸出去见人了。”

    子仪神采奕奕地坐起身来，伸手抓起自己的衣服，从衣袋里摸出一条同心结项链来，笑着戴到光弼颈上，道：“戴着。别再弄断了，不吉利。”

    光弼摸着胸前带着金属凉意的同心结，愣了半晌，道：“什么时候又修好了？”

    子仪叹了口气，说：“你还给我的那天啊。”

    光弼轻轻捏着那个同心结，一时不知说什么好了。

    子仪三两下穿好衣服，光弼还在那里发呆。子仪在他头上轻轻揉了一揉，催促道：“不早了，起来吧。你还要赶着去契丹求亲呢，别让你父亲等久了。”

    听到“求亲”二字，光弼一下子回过神来。他苦笑着叹了口气，他这日子过的，真够混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