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9章 险些成俘虏
伤口被yingying的东西磨得火烧火燎般的难受,身子有规律的颠簸着。 子仪忽然有了一种怪怪的感觉:仿佛儿时睡在摇篮里,母亲温柔地摇着摇篮唱着歌儿哄他。 脸上痒得要命,浑身也热得要命。 子仪终于睁开眼来,阳光依然白花花的刺眼,尉蓝的天空万里无云。 子仪终于弄清了自己的处境,他被装在一个大网兜里由四个年轻的吐蕃军士抬着走,身边马嘶人语之声不绝。 一个吐蕃小伙子脚下大概撞着了什么,身子往前一蹿,子仪随着一颠簸,他的肩膀碰到了一杆硬梆梆的东西。 子仪心中狂跳起来,那是他的枪。他的枪和他的人一起被装在一个网兜里! 乞力徐怎么会这么大意?应该是把他当半个死人了吧?子仪闭上眼睛继续装昏迷。 吐蕃人停下来休息,几个小伙子把子仪放到地上。 子仪偷偷瞄了一眼,其中一个小伙子正伸拳踢腿的在活动筋骨,显然是抬累了。还有一个将近中年的军士坐在马上嚼干粮,那人离他所躺之处相当近。 子仪抓住枪,蓦地一个“鲤鱼打挺”跳了起来,横枪一扫,将那嚼干粮的吐蕃军士扫下马去,他纵身一跃上马,双腿一夹马肚,马儿嘶叫着跑了开去。 无数支箭朝他飞了过来,子仪伏在马背上,吹了一声口哨。 他的咽喉像被火烧过一样,哨声异常嘶哑难听。但是他的哨声刚过,跟着就有一声长长的清亮的马嘶声,像是回应他似的。 子仪那匹火红的骏马从人丛里飞跃出来。子仪回头望了一下,他的宝马上还坐了一个人,马儿拼命跳跃着,时不时的人立而起,三两下就把那个人摔下马去,一眨眼就追了上来。 子仪的宝马追上主人跟他并排而行,子仪迅捷无比,从那匹抢来的马上跃了起来,一个鹞子翻身,稳稳当当落在自己宝马的背上,同时手中长枪飞舞,将几支飞来的乱箭打落。 吐蕃人纷纷上马,无数的人追了上来,好在子仪的马是西域来的良驹,日走千里夜行八百,奔跑速度特别快,而吐蕃人的行动又慢了一拍,一时倒也没人追得上。 马儿载着子仪狂奔,他身上的伤口可能在发炎,也可能是裂开了,再加上颠簸得厉害,子仪疼痛难忍,好几次都差点摔下马去。身后还有无数吐蕃军士呐喊着紧追不舍,头顶不断有流箭飞过。 子仪伏在马背上,双手紧紧抓着马鬃毛祈祷道:“小宝啊小宝,今天咱俩能不能逃脱就全看你了。” 子仪正低头狂奔之际,他听到了一个犹如天籁般的声音。“子仪?子仪!” 子仪抬起头来,光弼领着一队唐军正迎面奔来。 子仪兴奋得几乎要发疯,他狂叫一声“光弼”,但他嗓子早已嘶哑,几乎什么声音也没发出来。 只一瞬间,子仪浑身的力气都似乎被抽尽,双手再也抓不住马鬃毛,身子软软的滑下马去。 一个吐蕃军士挥起一杆倒钩去拖子仪,但他的钩子才刚刚举起,一支箭流星般的飞来,眨眼没入他的咽喉,那军士连哼都没来得及哼一声就倒了下去。 光弼连放数箭,一连射杀数人,追赶的吐蕃军士终于停了下来。 光弼奔到子仪面前,一只脚钩着马镫,整个身子探下马去,双手捞住子仪往马上一送,将他横放在马背上,自己也跟着坐好。 光弼率领的唐军并不多,不超过三百人,而追踪子仪而来的吐蕃军士已不下于一千。 虽然吐蕃军人多势众,但是没有一个吐蕃人敢上前阻拦光弼,眼睁睁的看着他救走了子仪。 光弼瞟了一眼虎视眈眈瞪着他们的吐蕃军士,虽然没有人上前,但也没人愿意就这样放他们离开。 光弼眉头一皱,计上心来。他悠闲无比地从背上箭囊中取出一支箭来。光弼张弓搭箭,朗声道:“我这一箭,要射落第一排左数第五名军士头上的盔缨。” 说话间,光弼手上的弓已像满月一样被拉圆了,一支箭流星般的飞出,直直的飞到第一排左数第五名吐蕃军士的头盔上,那人一声惊叫,头上的盔缨已跟着那支箭掉落在地。 所有吐蕃军士都呆住了,更没有人轻举妄动。 光弼又取了一支箭在手里,笑道:“我这一箭要射入第一排左数第三名军士的咽喉。” 光弼话音刚落,被他选中的那名吐蕃军士一声尖叫,双手推开身边的伙伴,拼命般往人丛中挤去。 光弼取了五支鸣镝在手里,笑道:“你们还不逃跑吗?我这一次要射死五个人了。”说着,光弼已张弓搭箭,连珠箭发。 鸣镝破空之声惊人,一支接一支的飞了出去,立即有五名吐蕃军士被射倒在地。 吐蕃军中惊叫之声四起,有人调头拼命狂奔,其余人也纷纷跟着逃蹿。 唐军哈哈大笑起来,道:“原来吐蕃人这么胆小如鼠啊。” 眼见吐蕃军士退走,光弼这才松了口气,赶紧低头去看子仪。
子仪眼睛闭着,双眉紧锁着,嘴唇裂开了一道道细细的口子,脸上血迹斑斑的已干涸了。 光弼心中一酸,哽咽唤道:“子仪,子仪。” 子仪嘴唇动了一动,却没有任何声音,他的眼睛依然紧紧闭着,手却伸了过来。 刹那间,光弼热泪盈眶了,视线一下子模糊起来,他伸手握住子仪的手。 子仪立即牢牢抓住他的手掌,他一直紧皱着的眉毛终于舒展开来,脸上还出现了一丝笑容。 身后几名军士围了上来,一个军士问光弼:“李将军,郭将军怎么样了?” 光弼抹了抹不争气的眼泪,轻声道:“他应该没事,我先带他回赤水,你们去跟哥舒大人汇合,告诉他:我们已找到郭将军了。还有,记得把郭将军的马也照顾好。” 光弼抱着子仪坐好,自己偎坐在他身后,一只手抱住他的腰,一只手掌控马缰绳,口中一声吆喝,“驾”。马儿扬起四蹄,载着两人绝尘而去。 在回赤水的路上,子仪又醒了过来,光弼只顾驱马狂奔,似乎没有感觉到他的变化,子仪用脑袋在光弼肩上蹭了两下。 光弼终于察觉子仪醒了,他低下头来,又惊又喜道:“子仪,你醒了?” 子仪身上虽然难受,脸上却嬉皮笑脸,哑声道:“嗯。我去阎王殿里报到,阎王爷说我跟你情缘未了,所以又把我送回来了。” 光弼脸上一红,嗔道:“我都快担心死了,你还在胡说八道。” 子仪又在他肩上蹭了一下,说:“我是真的舍不得走呢,我想你啊。” 光弼脸上火热起来,他咬了咬唇,低声道:“别说了。我先送你回赤水医治。” 光弼飞马奔回赤水,入了城。他本来是打算去找营田使王难得安排军医医治子仪的,但是在路上他瞥见了一家医馆。光弼立即勒住马,跳下马来,抱起子仪匆匆奔进医馆。 子仪的征衣没有一处干净的地方,到处都是血迹,大多都已干涸,但有些地方还有鲜血渗出。光弼的征衣上也被沾上不少,骤然看到两个血人,医馆里的人都给吓了一大跳。 光弼叫道:“别怕,我们都是河西军人。我这位朋友伤势太重,我等不及去找军医了,赶紧帮忙医治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