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阳．计中计

    “她为了秦子楚要杀我？”素心不可置信地盯着韵兰。她与韵绫只有一面之缘，而初次见到韵绫时，她是一脸的不耐烦与不屑。

    难道韵绫真的爱他成痴？

    韵兰知道素心不会这么快就相信，她幽婉一笑，极其肯定地道，“若是娘子不信，可要注意今晚，她如此恨娘子，说不定今晚她就会动手。可若是娘子相信，就应先下手为强，而郎主不定哪天就回来了，只要韵绫一死，我也可以帮助娘子与令尊团聚。”

    说完，她不看素心的神情，缓步走向房门，而素心凝视着韵兰，她紧蹙黛眉，清美的脸庞上掠过一缕困惑还有担忧。韵兰慢慢走远，那白兰一般淡雅的身影渐渐消失在院子里。

    当她到花园的假山旁，看见韵绫伫立在那儿，她娇艳的脸庞好似比平日多了一丝慌乱与忧虑，看样子是在等着她。

    她暗自一笑，柳腰慢摇，一步一步走到韵绫面前。

    韵绫还不等韵兰开口，就径自问了起来，“那个娘子就是素心？你与她在房里说了些什么？”

    果然是没有脑子的美人，只能看，不能长久。韵兰盯着韵绫，暗自为她叹口气。

    这样的女子，怎么是她的对手呢？不说自己，就是韵桃也可以轻而易举的就将她除掉。

    还想与自己争，真是可惜了。

    韵兰心里千回百转，脸上却是笑吟吟的，“是，那就是素心。我与素娘子说了什么，你管不着吧？”

    “难道你就不怕她回来夺走我们所拥有的吗？你也不是不知道，郎主的心思全在那女子身上！”韵绫说到这儿，心里忽然难受至极，仿佛有无数尖声叫着的野猫在用锋利的爪子不停地抓她。

    现在素心归来，她岂不是更不可能成为秦府的主母了。韵绫焦急地望了望韵兰，虽然她不喜欢韵兰，可为今之计，只有与韵兰合谋，先把素心赶出去。

    韵兰早就猜到韵绫会来找她合谋对付素心，而这也正是她计谋中的一部分，只见她笑得更加温雅，“这我知道，可知道又能如何？郎主爱谁，谁就是我们的主母，你还是好好伺候她吧，否则以后她成了秦夫人，第一个就会将你赶出去！”

    此时发出妖艳光芒的夕阳渐渐西沉，从天边黛绿色的山际映出一抹红色的光，照在韵兰幽幽如白兰的脸庞上。

    她知道韵绫性子急躁，最易冲动，又不会考虑后果，只要使一使激将法，便能轻而易举地让她上当。

    果然，韵绫听闻后立即变了脸色，她娇艳的脸上流露出一丝不经意的狠厉。

    煽风点火，最重要的是要趁火。这时，韵兰像是无意之中说着，“郎主过几日就要回来了，也不知我们这些婢女是不是会被赶出去。”

    她哀叹几声，“罢了，有何法子呢？素娘子可是郎主心尖尖上的人啊。”说着说着，韵兰一脸的伤感，她摇着头，慢慢离开了碧绿的假山旁。

    韵绫一人伫立在原地，她艳丽的容颜变得苍白无比。

    此时她心里那千万只利爪变得更加锐利，像是要把她的心刺穿，而她能感觉到，那里面好像已经出现了一个越来越大的窟窿，窟窿血流不止，让她痛得无法呼吸。

    “我绝不会让她抢走他的！”韵绫面露狠厉，仿佛要将什么撕碎。

    过了几息，她渐渐平静下来，缓缓抚住自己的心口，好似这样就能好受一些。

    她的脑海里，忽然浮现出秦子楚那双透彻智慧的眼，不知为何，想到他，她蓦地失神迷离起来，她慢慢低声道，“你可知我为你做的事？即使我害怕……可我更害怕不能呆在你身边。”

    夜色邻空，暗香四溢。

    四周静悄无声，黑色已笼罩了整个清泉宅。只有素心居住的那个小院子中，屋里的灯火依旧亮着。

    过了一会儿，盈盈灯火熄灭，清泉宅就完全沉浸在黑夜中。

    夜半三更，一阵烟雾在不知不觉中进入了素心的屋子，一个小巧的身影披着斗篷悄悄打开素心的房门。

    她脚步极轻，脸上的急色与慌张在黑暗里看不见，可从她有些颤抖的双腿就能看出此时她心里的紧张。

    而另一边，一袭白衣的韵兰手持火折子，正往清泉宅的地窖走去。若是能看清她此时的样子，就会让人觉得，她温雅的容貌是那么令人舒适安心。

    她微微笑着，适才她已经见到韵绫进了素心的屋子。韵绫完全不会武功，又是第一次动了杀人的念头，必定会慌手慌脚。而素心经过自己的提醒，也一定会有防备。

    所以这次，韵绫是死定了。

    先是借素心之手除掉韵绫，她就少了一个对手。再是让素心与她父亲一起离开，自己的真正大患也就消失了。

    至于后果，她已经想的很清楚。

    她虽然发过毒誓，再也不亲手拿剑伤人，可她却能伤害自己。而秦子楚回来后，她只需说是素心杀了韵绫，伤了自己抢走钥匙便可。

    她幽婉地一笑，向地窖走去。

    阴暗潮湿的屋子里，墙壁的右侧上角有一框小窗，从窗框里透出久违的淡淡月光。

    那玉盘一般的明月清辉笼罩着整个凉夜，却只给这间地下的小屋露出微不足道的光亮，仿佛是怕照清里面的惨败与腐臭。

    一个男子，黑发凌乱不堪，两鬓已经生出一些银丝。他双臂双腿都被铁链锁着，右手食指只有丑陋的半截，伤疤已经结了痂，身上白色的里衣满是污垢，显然是许久没换洗正发出阵阵臭味。

    此时他正蜷缩着躺在还有肮脏积水的地面上，而角落里黑大的老鼠眼睛正冒着红光，像是对这个要死不死的人垂涎已久。

    从石梯上传来铁索摇动的声音，接着就是一阵轻盈的脚步声，一女子拿着火折子从石梯上走了下来，她一下楼梯就厌恶地捂住了自己的鼻子。

    素及习闻声，睁开了双眼，看向来人。透着火光，他看清了，那是韵兰。

    “你来干什么？”素及习又闭上双眼。

    韵兰玉手纤纤，她轻轻捂着鼻子，没有回答他，只是径自走到他身边，叮叮当当，利落的将他身上的锁全部解开。

    素及习看见韵兰解开他身上的锁，眼里露出诧异。他起身后，火光也照清了他的脸庞。只见一个约莫三十岁上下的男子，清俊的脸庞上是一双如湖面澄澈的眸子，仿佛有松竹破清泉而出。

    他盯着韵兰，忽然一笑，嘴角露出一抹嘲讽，却像是夜空下几颗微弱的星子突然发出了耀眼的光芒，令整个黯淡的大地增添了几分赏心悦目的风景，“你这样做，不怕秦子楚知道了？”

    韵兰曾经没有仔细看过他的模样，这次忽然见着，还吃了一惊，素心的父亲竟然如此俊秀。

    不过她马上又恢复了常态，低低地说，“是素心让我来救你的，快起来走吧。”

    素及习听闻，好似有什么停止了转动，静止了片刻，他声音颤抖着，“阿心……她来了。”

    他转脸看向韵兰，“她现在在哪儿？你们怎么会？”

    “没有那么多时间解释了，现在你马上赶往宅子的东面，那里有一辆马车，你在那儿等她，她即刻就会来的。”韵兰估摸素心那边也好了，就顾不得那么多，将他扶了起来，往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