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回 往事不可追
婉薇心里着急见到绵恺,也顾不上让人扶她,一个人提了个羊角风灯,便风风火火的往后头去了。等她深一脚浅一脚的走到丽景轩时,一见着门上一个一个被风吹的滴溜溜直打转儿的大红纱灯,那么喜庆艳丽的红,没来由的就刺痛了她的眼睛。 “如今这年都过完了,还挂着那劳什子做什么!还不赶紧找人换下来!” 红苓刚追上来,便听到了婉薇这样的指示,嘴上赶忙附和着应允了下来,她最近新学了两句诗,今见了婉薇的情形,莫名的就记了起来:‘感时花溅泪,恨别鸟惊心’,想来便是眼下这种情形了! 正想着,却见婉薇已是打帘进了丽景轩,她也不敢再做他想,忙支使了人去换那灯笼,自己也忙跟了进去。 也说这三阿哥结实,头上挨了一石子儿,先头还哭的泪人儿似的,也不过眨眼的功夫,却又像只小猴子似的活蹦乱跳起来。此刻他正拿着一套银闪闪的九连环,偎在被窝里头玩的兴起。一见婉薇来了,嘴里头额娘额娘叫的亲热,可那眼睛却是怎么样也不肯从那九连环上移开。 茗香给婉薇把凳子拿到绵恺的床边放好,方才扶婉薇过去坐下,“娘娘放心吧,太医刚去,阿哥额头上的伤口也已经用白芨粉和三七粉敷过了!太医絮絮的说了好多这药的好处,奴婢嘴笨也学不来,只记得他们说这是收敛止血,消肿生肌的好东西呢!” 婉薇敷衍的点点头,便挥手让她们都下去了。看着绵恺包的厚重的额头上,犹是渗出星星点点的殷红,心里便又开始难受起来。 “还疼么?”婉薇探手小心翼翼的触碰着绵恺的额头,湖蓝色缎袖迎春花的袖缘,在灯光映衬下愈发显得她那双柔荑泛着些不真实的苍白。 “不疼了,额娘!儿子不疼了!” 绵恺见婉薇落泪,忙的把手中的九连环丢下,伸出rou嘟嘟的小手,笨拙无比的给婉薇擦起了眼泪。这样一来,更叫婉薇心疼不已,那眼泪越发止不住了。 “真的不疼,额娘!”绵恺睁大了乌溜溜的大眼睛,他的眼睛清澈的堪比一汪清泉,让人一眼便可看穿所有心思,“是春寿教给儿子喊疼的,说是只要儿子喊了,皇阿玛一心疼,就没人敢害儿子了!儿子也想试一试,没想到,春寿的法子还真的挺灵验的!” 春寿! 婉薇登时止了泪,脑海中顿时浮现出一张清秀斯文的脸来。那人原是在花房当差的,因偶然的机会调来了储秀宫里做事,又因他读过书,婉薇便叫他去了绵恺身边伺候,让他陪着绵恺粗略认一些字,日后上了书房好不至于那么吃力。 原本以为他是个木讷的书呆子,现在看来倒也有些头脑,不是个读死书的! “春寿的法子再灵验,可也只许用这一次,用多了便成了狼来了的孩子,再没人信的!知道了么?” 婉薇让绵恺躺好,又细心的给他揶好了被角。仅是这样简单的动作,却已令婉薇很是觉得窝心和满足。天家富贵看似鲜花着锦,实则连这最为普通的母子天伦都不得享,所有的荣宠恩荣,不过是一场看的到摸不着的镜花水月罢了。 “额娘!”绵恺犹是不肯睡去,眼睛忽闪忽闪的,长长的睫毛像是两只蝴蝶在花间翩翩起舞,不肯停歇,“儿子新学了一篇文章,额娘可要看么?” 听着小儿的试探,婉薇甚是觉的可笑,猛然想起自己幼时学了什么新鲜玩样儿,似乎也是这般猴急的现宝的。 “既然你都准备好了,那额娘自然是要看的!”婉薇的但是尚未出口,绵恺便已从枕下摸出一张花笺来递给了婉薇。 婉薇有些哭笑不得,只是话已经说了,也只得将那花笺展开来看,上头的字迹虽犹显生涩,却也不失工整。洋洋洒洒大半篇,写的竟是苏轼的《黠鼠赋》! “字写的尚可,只不知道这文辞里的深意,你可都省的么?” 婉薇将花笺重新折起,自然不信还未满七岁的绵恺,能记下这样晦涩难懂的文章!谁知,她竟又一次错了! “春寿说,儿子只消记住这篇文章中的一句话,日后做人时时想着、警醒着,便可成就大事业了!”绵恺瞅瞅婉薇的神色,得意洋洋的打了个哈欠,方才继续说道:“这句话便是‘不一于汝,而二于物,故一鼠之啮而为之变也’!” 这意外之喜来的太过意外,以至于婉薇除了惊讶,竟忘记了欢喜。她犹不死心,便仍强笑着问道:“那你眼中的大事业,究竟是什么呢?” 绵恺的眸子里像是有焰火盛开,不自觉的就放出光来,绚烂过后,却只剩了满满的笃定,“儿子想像皇阿玛一样,做个开明君主!” “这样的话以后不准再说!”婉薇忙不迭的去堵了他的嘴,身上不由惊出一身冷汗来。春寿的擅作主张令她感到齿冷,她不知道如今在她和绵恺的周围,究竟还有多少人和春寿一样,存了这样不应该有的念头! 绵恺见她神情严肃,也不敢再多说一句,便乖巧的点了点头。婉薇见此,方才重新换上了笑脸,给他盖好棉被,哄他入睡。小儿心思单纯,加上有伤在身,不多久便已进入了梦乡。 可看着渐渐睡熟的绵恺,婉薇愈发不安起来!她落在绵恺脸上的目光逐渐变得迷离,思绪飘飘悠悠的,竟叫她想起了一个故人来。 三年前 还记得,嘉庆二年的春天来的格外的晚,已是二月时节,却仍是让人觉的冷得很。那时太上皇还仍健在,作为新皇的颙琰和他的一众妃嫔们,都在太上皇的光芒之下,隐忍而又压抑的活着。只不过相较于其他人,婉薇却要好过很多。她有着先天的优势,因着阿玛战死沙场,是大清朝的功臣,所以这原本的不幸,也成就了太上皇对婉薇的重视和疼爱。再加上她又生下了绵恺,是以她的资历虽然还浅,可却仍然毫无悬念的成为了仅次于皇后的唯一一位贵妃。 而今,又逢皇后病势愈演愈烈之时,所以宫里头不知从何处开始传起了这样的闲话:若皇后故去,和贵妃,将是继后的唯一人选。或许是无意,也或许是有心,如今都已无从考证。总之这话确实传到了不该去的地方————景仁宫皇后的耳朵里。 那日午后,婉薇正欲前往阿哥所探视绵恺,只是还未出门,却被景仁宫的首领太监汪德禄给拦了下来。婉薇不禁有些诧异,皇后是个难得宽厚的人,难不成竟为了这等捕风捉影的小事,便要大兴问罪之师?疑惑归疑惑,皇后的召见怎能违逆,纵然真的是场鸿门宴,说不得也得去闯一闯了。 “皇后娘娘懿旨,因有要事相商,是以只能是和贵妃一人前往!”汪德禄的拂尘拦在婉薇与红苓之间,一张胖脸不阴不阳的冷笑着。 “公公这话可有意思了,难道我们贵妃娘娘出门,就不用人来服侍了么?”红苓嘴快,连婉薇都来不及阻拦,这话便已冲口而出了。原以为汪德禄会恼,哪知他却仍是那副不阴不阳的样子,嘴里头还是那般不紧不慢的顶了回来:“这是皇后娘娘的旨意,咱们也只是个办差的,还请和贵妃见谅。” 红苓还欲再说,婉薇赶忙摆手将她嘴里的话拦了下来,“什么了不得的,我去皇后娘娘那里,自然有更好的人来服侍我!晚上皇上说了要来,炉子上还坐着汤呢,你便留在这里看着火吧!”说罢,便向汪德禄嫣然一笑,“汪公公,咱们走吧!” 这话一来暗示红苓留个心眼,以备不时之需;二来也是告诫汪德禄,这储秀宫的主子,可不是他们能够轻易冒犯的。汪德禄浸yin宫中多年,婉薇的言外之意自然逃不过他的耳朵。他也知道皇后此次回天乏力,今见婉薇并不是一个可以轻易摆布的人,也就不敢再太过造次。因此,便重新换过了另一副略显谄媚的笑脸,‘嗻’了一声,才跟在早已率先出门而去的婉薇身后去了。 一路轿辇行的飞快,大概一刻钟不到的样子,便已到了景仁宫。汪德禄上前将婉薇扶下暖轿,适时在她耳边提醒道:“和贵妃无须担忧,只是叙话!”说罢便又恢复了先前那副不阴不阳的样子,婉薇心中暗骂这人态度的转变之快,口中却仍言不由衷的道了谢,脸上也仍保持着得当的笑容。 她二人一前一后进了景仁门,哪知一进门,便见迎面汉白玉石影壁的壁座一侧,原本威风凛凛的一尊蹲兽,竟然少了半拉脑袋! “这是何故?怎的也不叫内务府来修缮一下!”婉薇不解,纵然是病中,可堂堂一国皇后,实不至落魄如此! “贵妃说笑了,眼下这个样子,哪里还敢声张出去!”汪德禄苦笑,又道:“皇后娘娘病的不是时候,如今也只能是有一日挨一日了!” 被他感染,婉薇的情绪也变得低迷,不由也跟着叹了口气。太上皇如今老了,最厌烦这些生老病死的事,现在皇后刚开春就病倒了,可不就触了他的霉头么! “也罢!只瞒着皇后娘娘,别再让她为此事伤心吧!” 嗳!汪德禄又是一口长气,只往院子里头指去,“如何瞒得住!您瞧瞧那棵梧桐树,都说凤栖梧桐,这征兆岂不是太过明显了些。” 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果然院子里一棵水桶粗的梧桐树,已然已经枯死了!先前还觉得皇后的病无碍,直到此时,婉薇方才有了新的认识。 随汪德禄进到内殿,却见皇后半躺在床上,正就着侍女的手吃着药。婉薇打眼一瞧,她的脸色果然不好,青白之中又透着一股黑气,整个人都死气沉沉的,毫无活力。 “臣妾给皇后娘娘请安,皇后娘娘万福金安!”礼不可废,婉薇敬重她素日为人,此时见她这般光景,反而又比从前更加多了几分怜悯之心。 “哪里还有万福金安,不过拖着这副破身子,等着灯尽油枯的那一日罢了!” “娘娘千万放宽心,莫要再说这样不利于养病的话了!” 此时皇后吃力的推开了侍女的手,并示意让她退下。婉薇见状,便忙上前拿起一旁清水和漱盂,上前伺候她漱了口。 “你们都下去吧!我有话要跟和贵妃密谈,没我的命令,不得进!” 不过区区几句话,皇后却是说的气喘吁吁的,她的胸口急速的上下浮动着,脸也因为气闷而出现了些许的红晕。 婉薇见她执意让人退下,也不敢犟,只得亲自服侍她睡下,又是给她理着胸口以顺气,又是掐她的合谷xue,丝毫不敢懈怠。 半晌,皇后终于平复了下来,此刻她的眼中已含了几分笑意,“生受你了,和贵妃!” “皇后哪里话来,服侍您本是臣妾的职责,何来生受之说。” “不怪皇阿玛格外偏袒你,你也确实是与众不同!” “一时的侥幸罢了!”婉薇不欲在此间多费口舌,见她迟迟不肯提起正事,只得先行开口相询:“皇后娘娘精神不济,实在不敢叨扰过久,不知娘娘此番召见,究竟所为何事?” 皇后勉强撑起笑脸,轻嗽了两声才道:“这里药气太浓,知道你坐不住,我也实在没有精神再绕弯子,咱们不妨开门见山的直说吧!”皇后又是缓了缓气息,方才吃力的从枕畔里侧拿出一只锦盒来,口气里有几分怂恿:“打开看看!” 婉薇一脸疑惑,根本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不过碍于面子,她还是乖乖的接过锦盒打了开来,只是内里一块洁白无瑕的雪缎,却叫她当场就傻了眼。 “看和贵妃的样子,想必已经想起这个的来历了吧!”看着婉薇目瞪口呆,皇后似乎很满意于她的反应。不过很快婉薇便已镇静下来,只是藏在那洁白雪缎之下的手却不听使唤的微颤着,像是一只正欲破茧而出的幼蝶,蠢蠢欲动。依然,这一切也逃不过皇后的眼睛。皇后对此更是满意,脸上不知何时起却是挂上了一抹高深莫测的笑容。 “臣妾扪心自问,从前并未行过对皇后不敬之事,如今也无半分不轨之心,皇后今日这般,臣妾实不知,究竟是所为何事!”婉薇心里发虚,嘴上却仍不敢落了下风,对眼下之事,既不承认,也不否认。 “和贵妃无需担心,我若要害你,必不得等到今日!今日之所以旧事重提,也不过是有所托付,想以此来增加成算罢了!” 婉薇也以为然,她既有此物,若是心有歹意,恐怕也不会等到今天才有所作为!只是,想着自己的小辫子正从别人手心里握着,婉薇的心里却仍是不敢有所懈怠。
“皇后娘娘真是爱说笑!您是皇后,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臣妾这样的小角色实在不值一提!”婉薇做一个翻转手掌的动作,依次将手心和手背示于皇后,她心里也在盘算着皇后的话,究竟有几分可信。最终,她还是决定将计就计,毕竟她如今在病中,若是真有变故,那也绝不让她讨去什么便宜!“不过既然娘娘说了有所交代,那不妨先说出来听一听,若是臣妾力所能及的,必不推脱便是。” “meimei果然是个爽快人,与我一样,都不喜欢拖泥带水!”皇后目光从婉薇身上移到帐顶,然后竟将一双眼睛阖了起来。婉薇觉察出她话中一丝委婉的奉承,心中陡然明白,何止单单自己怕出变故,原来皇后也是不想把事情搞成僵局的。还未等婉薇的思绪飘出更远,却听皇后话锋一转:“meimei可知道,这宫中的人,一生都抢在前头去做的事是什么吗?” 婉薇沉目略加思索,心中所得唯有四个字----争名逐利。可她却并不将这答案说出来,她知道皇后这是在抛砖引玉,接下来,恐怕很快便能得知,皇后的葫芦里,究竟在卖什么药了。 果然! “是防患于未然!宫里的水有多深,谁都不知道,所以不管前朝还是后宫,臣子还是妃子,遇事总是喜欢防患于未然,然后便能一劳永逸。” “宫廷之中波谲云诡,瞬息万变的情形实在太多,何来一劳永逸?不过自欺欺人罢了!”婉薇啪一声将锦盒合起,将那刺目的白色掩于其内,再不想看一眼。 “meimei这话是了!”皇后的眼睛缓缓睁开,重新将目光投向了婉薇,“所以向来本宫做事,才喜欢多一重保障!” 婉薇一笑,错过她似有深意的目光望向别处,冷冷的道了一句,“既如此,臣妾愿闻其详!” “本宫自知时日无多,所以今日请你来,只为托付你一件事情。”皇后略做沉吟,见婉薇并未再多做言语,便继续道:“本宫想请你立一个誓言,那便是,来日一定鼎力相助绵宁登基!” 婉薇猛然回过头来,动作幅度太大,以至于头上的步摇流苏都打在了脸上。她早就知道若皇后真的去了,这凤座十成十会由自己来坐。可这又如何,后宫历来不得干政,更遑论储位立嗣之事了。难不成她是怕自己一旦成了皇后,会借机推绵恺上位? “你如今已是贵妃,看太上皇对你的喜欢,来日若本宫没了,这皇后的宝座,一定会是你坐!而你自己又有儿子,所以本宫才不得不防!” “所以娘娘才处心积虑找来了这个,为的就是要逼臣妾就范?” 婉薇手扶在锦盒之上,此时才真的有些恼了,她最讨厌被曲解,而现在,皇后则正在很严重的曲解了她。 人的生命在种种挫折打击面前显得太过脆弱,她从来都觉得人生苦短,最应该过那种‘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的生活,而不是一辈子困在这样的金丝牢笼里。那看似高高在上的权利,如果非要用自由来换,那么就太不值得了。更重要的是,旁人也许不知,可她却是最清楚那样的祥和璀璨背后,究竟藏着什么样的污浊毒瘴。 这样的人生,有她一个来承受也便是了,她不希望、更不允许,绵恺的将来也是这样的不堪! 绝不! 皇后将她隐忍的怒意看在眼里,心中却渐渐松泛下来,看她的反应,似乎真是无意于储位的。只是她已经没有时间了,她不能让任何可能的意外毁了绵宁的未来,即便她无意,谁能保证后来的人都无意呢? “逼你就范这话就严重了些!”皇后暗自思忖片刻,忽的笑了:“倒不如说等价交换!你用一个誓言,换取一个丑闻的终止和一个高高在上的地位,怎么算,这桩买卖都是本宫亏了!” 婉薇气极反笑,她重新对上皇后的目光,毫不掩饰此刻目光之中的厌恶,“皇后不知道时过境迁之后事过境迁么?漫不说你将此事抖出来会不会让太上皇相信,即便臣妾因此从此冷落深宫,那也只会让二阿哥以后多一些敌人而已,不知这笔帐,皇后有没有算过呢?” 此时二人之间的谈话并未有一人占得上风,只是世事如棋局局新,皇后毕竟年长一些,她的阅历必定不会让婉薇讨得便宜,而事实证明也确实如此。 “本宫若是你,便不会这么冲动!你眼中心里只有一个太上皇,殊不知真正坐天下的,却是咱们皇上!若此事曝光,你眼下也许无虞,可来日皇上掌权了,试问他会放过你么?”婉薇沉默,此时的她纵然再有辩才,却也无言以对。见她面上有了两分惧意,皇后方才继续趁热打铁的说了下去,“他不会放过你,也不会放过他,甚至连你口中那些可能与绵宁对立的敌人,还有三阿哥,他一概都不会放过!一个亵渎他的感情,一个觊觎他的女人,你们的下场,不用我说,你自然也能想象的到!” 婉薇体内支撑着她的那股气突然散了,她开始慌了,那是一种说不出来的慌乱,仿佛天地崩于眼前,而此时,这世上却只剩了她一人。 “本宫只要你一个誓言,你可以全当是成全一个行将就木的人,从此高枕无忧,何乐不为!” “为什么是我!” 皇后被婉薇的问题问得一愣,她忽然又笑了,只是这次她的笑容里,却满是无奈与苦涩,口气中也极尽嘲讽之能,“只因为你的路早被注定了,你,躲无可躲!” 这次对话过后,第二日皇后的病情突然骤然恶化,众太医医治无效,倾刻间便撒手人寰。闻此消息,婉薇除了惊诧,更多的却是佩服。 她果然是个不会拖泥带水的人,这么快就履行了她的承诺,皇后的位置她让了出来,也如约将一桩多年前的旧事带进了坟墓。婉薇松泛下来的心中却满是感慨,感慨她的大义凛然,更加感慨她的舐犊之情。如此,她的心里也已有了决断,她必不负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