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新兵下连

    训练结束了。往常结束了一天的训练后，大家都会兴高采烈，欢呼雀跃的庆祝自己又熬过了一天，可是今天不一样，场子被人家踢了，谁也提不起兴致来，都垂头丧气，活像一群斗败了的小公鸡。就连曹小强这个对当兵不大提得起兴趣来，打定主意呆两年就跑的二货也愤愤不平：“那个老头子和那个女兵也太可恶了，就会拿自己的长处来欺负人！比枪法，比个蛋蛋枪法，我们才摸过几天枪啊，有种就跟老子比投弹，比武装越野啊，老子绑着一只手都能赢他们！”

    大家咧嘴直笑：“你那么牛，刚才为什么不站出来给他们一点下马威，为我们新兵营争回一点面子啊？”

    曹小强咕哝：“我倒是想站出来给他们一点颜色瞧瞧，可是连长拉着我，死活不肯让我出去……”

    这个倒是真的，看到萧剑扬吃亏的时候他火冒三丈，想站出来向那名女少尉挑战，结果连长死死拉住他，连打眼色，示意他不准出去，他也不知道连长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只好放弃了。大家弄明白了原委，都唉声叹气，抱怨连长做得不地道，如果让曹小强站出来，没准他们还能捞回一点面子的，现在倒好，什么面子都没了。

    萧剑扬还站在靶场看着靶子发呆，曹小强走了过去，拍拍他的肩膀，安慰他说：“还在想刚才那场比试啊？别想了，胜败乃是兵家常事，没什么大不了的，下次那个女少尉再来，我帮你找回场子！”

    萧剑扬说：“那个女少尉……打过仗！”

    曹小强一怔：“她打过仗？不可能吧，这么一个娇滴滴的女兵也上过战场？我不信，哪支部队的指挥官敢这样做，可是要犯众怒的！”

    萧剑扬说：“她用的那支步枪枪托着刻着十六个十字，我爸跟我说过，很多老兵每击毙一名敌人，就会用匕首在枪托上刻一个十字作为留念，每一个十字就代表着一条人命，她杀了十六名敌人！”

    曹小强“咝”的吸了一口凉气，暗叫一声“我的妈呀”，杀了十六个人，这是什么概念？那是典型的杀人不眨眼了啊，亏她还神情淡漠，不沾人间烟火！他多少有点结巴：“她……她到底是什么来头？”

    萧剑扬困惑的摇头：“我也不知道……那个老头说这位女少尉在他的部队里只能算是中等偏上的，单兵作战能力连前三十名都排不进去……”

    曹小强呸了一声：“他吹牛，他吹牛，牛皮大王！傻子才信他呢！”

    萧剑扬摇摇头，把这些乱七八糟的念头甩到了脑后。那老头是不是吹牛跟他有什么关系呢？反正再过几天他就要到那支部队去了，是不是吹牛，一看便知！他拉着曹小强走向饭堂，昨走的时候又回头看了一眼那个被女少尉出神入化的枪法打得稀烂的靶子，再联想到女少尉闪电般将一堆零件装装成步枪的精湛技艺，他心里涌起一股冲动：我也要成为像她一样出色的士兵，我不能输给她！

    几个新兵连连长苦笑着凑到一块，吐起苦水来：“又让那个老顽童把最好的苗子给挑走了，这下可怎么办？”

    陈亦鸣说：“你们问我，我问谁去？”

    一位新兵连连长叫：“连长你倒是想个办法呀，那个老顽童年年都光顾咱们部队好几回，每一回都要带走几个尖子，再这样下去，咱们部队成什么样子了！咱们这么辛苦的训练士兵，就是连了给他做嫁衣啊？”

    陈亦鸣除了苦笑还是苦笑：“这话你们应该去跟师长说……不，应该去跟军长说！那个老头是什么来头你们又不是不知道，他看上了哪个，整个军区有谁敢吱上一声？别说咱们成都军区了，就算他跑到北京军区挖人，北京军区也得老老实实的放人……”

    听他这么一说，大家顿时就没了脾气。北京军区是全国七大军区里装备最精良，兵员素质最高的一个军区，号称“万岁军”的第38集团军就是北京军区的头号主力，可谓骄兵如云，悍将如雨，对于敢跑到他们的地盘来撒野的人一向是毫不客气的，可是连北京军区都拿那个老头子没办法，那只能意味着全国七个军区，没有一个能拿那个死老头怎么着的，他看中了谁，你老老实实的放人吧，不然打起官司来可有你受的了！

    幸亏这次他只挑中了一个，不然他们就真的亏大了……

    那个老顽童掀起的浪潮还在继续发酵，今天光顾了这个新兵营，明天光顾了那个侦察连，后天又到集团军侦察大队转悠了一圈……整个第14集团军就像是他开的旅店那样，爱去哪里就去哪里，而全集团军数万精兵在他眼里就是摆在菜市场的菜，随便挑。这种情况让师长、团长们十分恼火，告状的电报雪片似的飞向军部，差点就把军部给淹没了，军长看着那一封封充满火药味的电报，除了苦笑还是苦笑。连军区司令都拿这个老顽童没辙，他能怎么样啊？还是老老实实的放人吧。幸好这其中大部份被挑中的士兵最终还是会回到老部队来的，也不算太吃亏……

    几天之后，新兵训练正式结束了，迎着初升的朝阳，新兵营的战士最后一次在cao场上集合，他们都脱掉了作训服，换上了81式迷彩服，还多了一块肩章，标志着他们正式成为解放军中的一员。穿上这身军装，看着那崭新的肩章，大家别提多神气了，一个个昂首挺胸鼻子朝天，活像一只刚打了胜仗的小公鸡，只是他们都没有发现，老兵看他们的目光怪怪的，一副不怀好意的样子……当然，也不是没有人留意，一些细心的士兵好奇的问老兵：“为什么要用这么古怪的眼神看着我们啊？”老兵笑而不语。只有萧剑扬知道老兵看他们的目光为什么这么古怪：

    终于可以削你们这帮新兵蛋子了！

    还记得新兵入伍的时候老兵特别友好特别热情吗？这帮老家伙的友好和热情简直就是高利贷，还款期限只有区区的三个月，利息还高得吓人！在新兵训练期间，老兵会无微不至的照顾他们，不遗余力的为自己的连，自己的排，自己的班拉人，等到新兵下连了……嘿嘿，“新兵下连，老兵过年”这八个字你以为是说着玩的？不夹紧尾巴就等着被削吧！谁要是以为自己练过几年散打什么的就可以在部队里横着走……你过来，我们保证不打死你！

    曹小强悄悄的捅了一下萧剑扬：“喂，马上要下连了，你想去哪个连队？”

    萧剑扬没有回答，反问：“你想去哪个连队？”

    曹小强说：“连长说我投弹技术很好，枪法也不错，让我去师侦察营！”

    加入师侦察营一直是每一名新兵的梦想，这三个月来，大家都为此而努力，只是想成为一名侦察兵难度也太高了，那么多人都被刷下来了，没想到这个喜欢偷懒的家伙反倒被选上去了，真是奇怪。萧剑扬笑：“那恭喜你哦，在侦察营肯定比在普通连队要好得多的。”

    曹小强说：“我希望你能和我一起去侦察营。我们一起进新兵营的，就该一起进侦察营！”

    萧剑扬目光四处打转：“我……我恐怕去了不侦察营了。”

    曹小强急了：“为什么？营长早就放出风来，说你一结束新兵训练就能进侦察营了，让我羡慕了好几天，怎么现在又去不了了？到底是为什么呀？”

    萧剑扬没法跟他解释，正好看到陈亦鸣来了，赶紧说：“不要说话，要公布分配名单了，安静！”

    曹小强气呼呼的瞪了他一眼，赌气不说话了。

    陈亦鸣果然开始公布名单了：“张龙光，萧山，佟云，钟志权……以上人员下一连，崔新政、崔先勇……以上人员下二连……”每念到一个，被点到名字的就背着背包出列，在军官的带领下走上早已在cao场边上等候的汽车。结果当然是有人欢喜有人忧，得知自己被一个有着光荣历史的连队挑中的士兵笑逐颜开，而得知自己要被扔去搞后勤，干一些守仓库啊跑运输啊之类既辛苦又没功劳的的活之后的士兵则垂头丧气，谁叫他们训练成绩差呢？训练成绩那么差，把他们编入一线作战部队只能害了他们，只好委屈他们一下，去干后勤喽。

    至于被点到名要加入侦察营的士兵则赢来无数羡慕甚至妒忌的目光。新兵营里共有十一名士兵被选中，加入侦察营，至于有几个能挺过侦察兵那艰苦的、甚至超负荷的训练，成为一名真正的侦察兵，就不得而知了。曹小强榜上有名，这个二货上车前一个劲的冲萧剑扬使眼色，比划着手势，就差没有冲上台去叫：“你们的名单是不是搞错了？为什么没有我的好朋友的份？”直到汽车开走了，他还在一个劲的比划着，急得不行。萧剑扬面带微笑冲他挥手，目送汽车越走越远……

    这对好朋友就这样分开了，不过不要紧，未来的路还很长，他们很快又会再见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