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面对

    虽因一时的心有余悸而顺了他的势，但还是立刻下意识地将他轻轻推开。

    梁宏伟的手在空中停顿了几秒，缓缓地落下，“你是不是真的能看到鬼？“他用试探的语气，试图在我的眼中寻得答案。

    我将视线脱离他的直视，“梁总你真会开玩笑，这个世界哪里有鬼，我怎么可能看到鬼，我不过是因为怕黑不敢一个人走夜路罢了，你在这样说，我就更不敢一个人回家了。“

    “如果不是最好！”梁宏伟的声音很温柔，眼神中流露的关切让我有些无所适从。他将外套搭在了我的肩上，“你上次喝醉酒的时候，我送你回家，你当时拉着我的手，叫我不要走，你一直在和我说你能看到鬼的事，你说你好害怕，这件事让你总是无法安然入眠，你强迫自己早早的睡，可是每晚你都会在惊惧中醒来好几次，你问我可不可以陪着你不要走。”梁宏伟说着又帮我裹了裹衣服，“最初我只当你是酒后的胡言乱语，可是那时的你哭的凄惨，又喝了那么多酒来买醉，我也是不由得就信了你。我并不是一个无神论者，只是希望，如果你真的遇到了自己无力左右的事，我能做你可以倾诉的对象。”

    我望向他的眼眸，里面流露的真诚竟让我的心有了丝丝的悸动，我的心百味杂陈，因为这些日子以来的转变，我多想身边有个人可以倾诉，可以帮我分担我心里的恐惧和无助。可眼前的这个人，这个虽相识却陌生的男人，是一个可以让我放下芥蒂，直言不讳的人吗？我的心在挣扎。

    “我知道，现在让你对我敞开心扉，很难让你相信我，甚至会让你觉得我是不是有什么企图。可是我并无恶意，如果你愿意说，我随时愿意做那个听众。“

    这个男人让我有些意外，为什么会突然闯进我的生活，且愿意做一个听客。就算此时此地他的眼神是如此的坚定，不容人去怀疑，然后我还是不敢轻信与他。虽然现在的人，都喜欢自己是与众不同的，但也没有人会觉得一个能见鬼的女人的与众不同有什么可爱之处吧。

    “梁总，我不知道我那天喝多了都说了什么做了什么，给你带来的困扰，我很抱歉。你肯相信我的荒诞之语我凿实感激。可是别说这是无稽之谈，就算是真的，那又能如何呢？恐怕只会让人像看怪物一样的看我，像躲避瘟神一样的躲着我罢了。“说到此，我的眼中无法控制的略过一抹哀伤。我想哭，可是这些日子眼泪已然流干。

    “小凡，其实我只是想对你说，有些事情，既然逃不掉、躲不开，那么为什么不去试着去接受，去改变。虽然我不能真正的理解你的感受，也不知道这段时间是什么让你无法欢颜，可是我知道，我想帮你，哪怕我真的很无用。“梁宏伟的话再一次深深的触动着我，他说的没错，我逃不掉，躲不开，难道我要一辈子只活在阳光下，与这都市璀璨的灯光再无半点缘分；亦或是永远的将头裹在被子里，在某个深夜，从恐惧中醒来。我闭上眼，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我想改变，想面对。

    我转过身，背对着梁宏伟，缓缓的睁开眼睛，看着或远或近游走的鬼魂，这一次我选择不逃避。

    “小凡，你能和我说说吗？这里有鬼吗？有几个？他们都长什么样子？”梁宏伟竟然从身后环住我的腰，我没有反抗，因为此时这个拥抱给了我一些温暖和鼓励。或许是未见我抗拒，梁宏伟的手便又紧了些。

    我竟没有去狡辩我看不看得见鬼的问题，因为此刻这些许的温暖，是我仅有的依靠，“你真的相信这里有鬼吗？“我从他的手臂下轻轻的伸出手，，小幅度的指着一个方向，“那里有一只，衣衫有些破旧，在那游来荡去，老是低着头，像是在找钱包。”

    听了我的描述，梁宏伟竟是一笑。我微转头，白了他一眼，“正经点，这是恐怖片，不是喜剧片。”接着又指着另一处，“那还有一个，穿的是件绿衣服，看款式有点像30年代的衣服。”

    梁宏伟痴痴的听着，未感觉到他的害怕，反而打趣道，“我还以为鬼魂都是穿白衣服呢。”

    “谁说的？”我想转个身，可是被他抱的太紧，竟是没转动。

    “恐怖片里都是这么演的。”梁宏伟详做认真状。

    “你也爱看恐怖片吗？”我好奇地问。

    “只是这几天才开始看，有空就看，我想我现在已经对那些恐怖画面免疫了。”他环我的手，又紧了紧，“我问你，他们有像鬼片里那样狰狞的脸，长发披肩，缺脑袋缺腿的没？”

    我是真想转个身，照他的脑袋来上那么一记重拳，“能不能不在这种时间场合说这么挨揍的话。”

    “怎么了？真的有吗？在哪里？”说着下巴从我的左肩膀移到右肩膀，手上的力道更重了些。”

    “你想勒死我吗？”我夸张的咳了几声，趁机忙从他的环抱中挣脱了出来，我把他的外套拿下来，甩回到他的怀里，“至少我现在没看到那种画面，我看到的这些游魂，没有表情，衣服穿的也算整齐，晚上出来的时候乍看也不会觉得怎样。”我又看了看远处的两只，“我们这样说话，也没有一只做出反映，好像他们根本就看不到，听不到我们。”

    经过这一会儿的直视和面对，我最初的恐惧感已经减少了很多，“现在可以送我回家了吗？”我打开车门，坐回车里，“梁总。”

    梁宏伟一笑，一耸肩膀，迈着他一贯沉稳的步子，坐到了驾驶室。这一路我没有故意逃避，而是眺望车窗外那些木讷的游魂，是啊，梁宏伟说的对，既然不能逃避，就应该面对。

    这一路我们没有说话，却也没有了刚来时满车的火药味。

    车在我家楼下停住，“我送你上去。”梁宏伟正预下车，我忙道，“梁总，不用麻烦了，我自己可以。”其实我心想：打住吧你，虽然你已经送我回来两次了，也不能如此随随便便如进菜市场一般，更何况，这孤男寡女的，让人看见难免心生误解。

    梁宏伟解安全带的手停了下来，“也好，那你自己早点休息，有事给我打电话。”

    我莞尔一笑，还是不由得说道“今天，谢谢你！”

    “你说什么？我没听清？”梁宏伟一扫平日沉闷的表情，带着几分夸张的呆萌状，还将手放在耳旁摆出一副拢音的样子。

    看他那该死的表情，和他做了这么久的同事，我真想对着他那张欠扁的脸，实现我一年多来的心愿，让他吃上一记重勾拳。我夸张的眯起眼睛，嘴角上扬，用食指勾了勾，让他离我近些。大声的喊，“谢~谢！”

    “臭丫头！”梁宏伟大叫着，揉揉他那刚刚经历了地震的耳朵。

    而我也跑进了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