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藏佛恋
“很久很久以前，有座山。 山里有座庙，庙里住着一个老和尚，一个小和尚。 有一天，老和尚向小和尚说了个故事，故事里有个美若莲花般的男子，叫仓央嘉措。” 陈锋写完开篇的引子后，给自己倒了杯水，静静的坐在桌前，开始思考整篇故事的框架和转折，这是他最喜欢的一件事。 “爱情，爱情么。” 少男少女初尝禁果，深宫冷妃满怀怨念，江湖儿女恩怨情仇……爱情，在伴随着禁忌的时候才是最动人心弦的。 他写的则是僧人的爱情，以仓央嘉措的故事为蓝本，所创作的一篇同人文。 苦思冥想小半天，陈锋开始正式动笔。 因为习惯了在键盘上码字，乍一用笔，他书写的速度并不快，动作十分生涩。 不过幸好，陈锋幼年时因为字丑，被老师勒令练字，练着练着，字写的竟是比大部分人都要好看多了，他练习的是娟秀体，给人一种小家碧玉的观感，看起来十分养眼。 不过此刻，他必须临摹着之前那份稿件上的字体，以免出现纰漏。 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书写的速度越来越快，也越来越忘神。 陈锋身心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一个俊美的活佛，在他的笔下，渐渐成型，一段凄美哀怨的故事，慢慢酝酿。 “第一最好不想见，如此便可不相恋。” 那一次回眸，惊艳绝伦，却偏偏成为伴随他一生的魔…… “第二最好不相知，如此便可不相知 那一次解签，珠玑词句，便造就了她再也忘不掉的情…… …… “第十最好不想遇，如此便可不相聚。” 那些往事随风逝，埋葬于梵音佛语中；青灯古卷常伴身边，伊人白发早已不见。 老和尚说完整个故事，小和尚濡湿了眼眶。 待一气呵成的写完最后一段，陈锋轻忽了一口气，脸上流露出盈盈的笑意，灿烂的如同明媚眼光下的向日葵。 反复检索着这几张纸，陈锋心里越发的满意。 他直接将这份手稿装进信封，递进了门口的邮箱中，只需几分钟，机械化的运输装置就可以将手稿传递给洪协。 这项功能，早在十年前就普及了，专门用于轻便物体在一定范围内的快捷流动，而现在，据说更为先进的技术也快要问世了。 不知不觉中，天色将晚，夕阳的余晖逐渐暗淡。 咕咕的声音响起。 陈锋摸了摸肚子，一股强烈的饥饿感升起。 他看了一眼抽屉里那写稿时吃剩下的劣质面包，那干涩的味道实在是有些难以下咽，哪怕是就着微凉的茶水，也不敢让人恭维。 “我这次写稿，如果能成，按照那家杂志社的规格，至少也会开出一个字一联邦币的价格。我这篇《藏佛恋》按照这个世界的规格，也差不多能算得上是一篇佳文了，一万多字的内容，算下来就是一万多联邦币，不能这么刻薄自己。” 陈锋给自己找了个借口，咬了咬牙从床头柜中取出了自己的“积蓄”，足足八百多块的联邦币，他决定利用这钱好好的犒劳一顿自己，就当是庆祝新生了。 一联邦币的购买力，差不多等同于陈锋印象中的一块钱。 细细一想，这份差事，稿费竟是达到了骇人听闻的千字千元。 这在陈锋的印象中，简直是匪夷所思到了极点，除却名家大作，他印象中，只有当初韩寒办的“合唱团”首期杂志，达到了这样的规格。 而他很清楚，洪协给自己找的，只是一家普通的杂志社，影响力差不多只能覆盖到一县之地。 平复下心里的震惊之后，陈锋揣着八百多联邦币，走出了贫民区。 找家饭馆，好好搓一顿，这才是当务之急。 很快的，他走进了一家还算不错的小餐厅，点了杯卡布索，一种当下十分风靡的饮品，又依着菜单点了几个荤菜。 八百块联邦币的购买力，在此刻实在是显得有些乏力。 他迫不及待的提起餐具享受着在这个世界的第一顿晚餐，狼吞虎咽的样子引得不少人侧目，而那吧唧吧唧的声响更是让人皱起了眉头，低声埋怨着。 当陈锋在大块儿跺的时候，洪协则刚收到那篇《藏佛恋》，厚厚的一叠纸，让他颇有些意外，毕竟对于一个高三的学生来说，能写出一篇几千字的文章已经算是不错的成绩了，而陈锋所寄来的，绝对是破万了。 将稿件铺在桌子上，洪老师开始慢慢审阅。 渐渐的，他的神情愈发沉重。 这个世界的历史，从一九一四年，一战开始时产生变故，而在此之前，都是陈锋所熟知的模样。 前世，在陈锋的印象中，出生于一六八三年的仓央嘉措，六世**喇嘛，是西藏史上颇受争议的著名人物，后世无数痴男怨女为他的情歌所倾倒。 今生，种种因素之下，仓央嘉措应该还是当年模样，可他的故事和情歌，却早已被掩埋于历史的尘埃之下，无人问津。 尽管陈锋是抱着同人文的想法来编故事，可落在他人眼里和原创没有什么区别。 仓央嘉措这四个字，或许连那些专业的古代史学家，也未必听过这样的一个名字。 所以洪协也是完完全全的把这篇文章当成是一个虚构的故事来看的，娟秀的字体先让他眼前一亮，这一看，便是好几个小时。 他一字一句的看完这篇藏佛恋，脸上忽的呈现出一种奇妙的表情，他胡乱的将稿纸放在一旁，闭上眼睛，沉沉的依靠在紫华木的椅背上。 他的脑海中空无一物，又似乎有些东西在悄然出现。 是那盛开的莲花？遗世独立于一望无际的原野之上。 是那白玉般的僧人？赤着脚踝踏在那冰凉的雪地里。 抑或是女子脸上的一抹嫣红，香炉中渺渺升起的青烟？是凡尘往事所编织成的一张大网，凡人跳脱不出，连心若莲花的活佛也为之叹息。 静谧。 就这样过了很久，又像是只过了一小会儿。 洪协疲惫的睁开了眼睛，那深邃的眸子里闪烁着晶莹的光芒。 这光芒在洪协的眼底一闪而过，随后，他的眼里焕发出另一种光彩，充满了欢愉，慰藉，和满足。 “这小子，藏得还挺深。” 洪协用手敲着桌面，发出哒哒的声响，笑了起来，笑着笑着，他忽然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耸拉着眼，缅怀起了某些令人悲伤的往事。 …… 餐厅内，陈锋的用餐到了尾声。 他有些满足的摸了摸肚子，或许是由于时空差异的缘故，这些菜肴吃起来别有一番“异域风情”，不过比起自己那个时空的菜式来说，着实差了许多。 “陈锋？难以置信，你这家伙居然会来这里吃饭，啧啧，而且还如此丰盛，难道是精心准备的最后的晚餐么，呵，这一次，你可没机会逃跑。” 正当陈锋准备享受饭后那惬意时光的时候，一个不和谐的声音的从他身后响了起来。 这声音嘶哑难听，且带着一种令人恼怒的恶意，陈锋下意识的皱起了眉头，想要转过头去怒斥几句，可紧接着的，突如其来的一股寒意，让他的身体僵硬的动弹不得。 他在恐惧这声音的源头。 这种恐惧发自内心，近乎于一种本能，曾经深深扎根于这具身体的主人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