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3章 分兵遣将

    中军帐中，大唐天子任命的河东南面行营招讨使张寻，端坐于帅位之上。在他的左手边，坐着宣慰使张浚，右手边坐着行军司马孙揆。堂下，则分左右列坐两排，全是这次征伐河东的各路主帅。

    左边依次是镇国军节度使韩建、耀德都指挥使陈佩、勇胜都指挥使巩咸、晋州刺史王瑶、威胜军都指挥使齐轩。右边依次是静难军节度使裴仲、忠义军亲军都指挥使契必鸿、白虎军都指挥使高慈、饕餮都指挥使刁君务、穷奇都指挥使耶律苏察以及奔雷军使佟忠义。

    在大帐的中央，则是一座山河走势沙盘。忠义军诸将对于这种直观的地图都已司空见惯。神策军使和王瑶等人显然还觉得有点新鲜。为了让众人迅速理解沙盘上的内容，张寻特意让侍立自己身后的都押牙宋蛮上前为众人讲解沙盘。

    宋蛮手中拿着一根柳条，指着沙盘说道：“沙盘的范围，北起阴地关以北的灵石县。南迄我们所在的位置临汾城，南北长度共是两百里。西起姑射山，东至沁州州治沁源城。东西长度也是两百里。”

    这时耀德都使陈佩插话道：“图上为何没有晋阳？”

    宋蛮道：“灵石到晋阳还有两百里，太远，沙盘实在做不了那么大。”众人听了一阵哄笑，巩咸也揶揄陈佩道：“你先打下来阴地关再说吧！想的可还够远的！”陈佩则红着脸道：“俺想知道李克用那厮此时离咱们有多远嘛！”

    张寻看众人笑得差不多了，才清了清嗓子。堂下立刻鸦雀无声，等着张寻说话。

    “就像巩将军说的，拿下阴地关，攻陷灵石，是我们第一个阶段的目标。达成这个目标之后，才能考虑进攻晋阳。但是，沙盘没有做那么大，也不仅仅是因为晋阳太远的缘故，而是因为没有那个必要。我可以告诉你们，过了灵石，剩下的两百里，就是一马平川！灵石到晋阳之间无险可守，只要我们攻克阴地关，拿下灵石城，我军就可以直抵晋阳城下！”

    众人一听，全都明白了。看来这一战的关键，就是如何攻克阴地关，拿下灵石。只要拿下灵石，之后的仗就要简单得多了。

    大家认清了当前形势，宋蛮便继续讲解沙盘。

    “大家可以看到，从临汾到阴地关之间，有一条弯弯曲曲，但是总体来说是自北向南的沟渠，这就是汾河。这既是一条河，也是一条生命线。未来的战争期间，我军所有北上运往前线的粮草，都要通过汾河运输。也就是说，要想攻克阴地关，首先，我们就要守好汾河。”

    陈佩皱了皱眉头：“怎么守汾河？咱们又没带水师来。”

    宋蛮叹了口气，一副遇到了白痴的表情。“看到汾河两岸的四座小石头堆了吗？”

    陈佩道：“看到了。东岸三座，西岸一座。这是……哦，我懂了。这是代表了四座城池吧？”

    “没错。只要守好这些关键位置的关键城池，虽然没有水师，也能保证汾河河道的安全了。”宋蛮心说，以汾河的深度和宽度，往来些粮船还能勉强，哪有条件供水师作战呢？陈佩还真是个什么都不懂的棒槌。

    宋蛮接着说：“汾河西边的那座孤零零的小城，就是汾西县城。其位置恰好在临汾与阴地关之间。目前，这座城掌握在河中军手中，所以我们不用担心这里。我说得对吧，王刺史。”宋蛮问向晋州刺史王瑶。王瑶欠身点了点头，道：“汾西现有守军千人，暂时可以无忧。”

    “汾河的东岸，可就不像西岸那样省心了。”宋蛮接着道：“东岸的三座城，按照距离近远，从南至北分别是洪洞、赵城和霍邑。目前，除了霍邑尚有河中军驻守之外，洪洞和赵城都已落入了河东军的手中。”

    王瑶这时补充了一句：“半个月前河东军突然从沁州出兵，打了我军一个措手不及。洪洞和赵城因此相继失守。”

    陈佩这回开窍了：“也就是说，要想保证粮道的安全，就必须要先夺回洪洞和赵城？”

    “没错！根据我们忠义军踏白司的情报，目前，洪洞县有三千河东军。主将是河东宿将薛志勤。赵城则有五千河东军，主将是白袍将军史敬思。其中，洪洞的三千人马是清一色的骑兵。赵城则是马步军各半。”

    忠义军对河东军的部署如此了如指掌，让帐中除了忠义军之外的那些将领全都大开了眼界。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战前的准备工作如此细致周密，这仗想不赢都难。

    宋蛮终于完成了讲解，重新站到了张寻身后。张寻缓缓说道：“我想不用我说，大家应该也都清楚了。这第一仗，就是要收复洪洞和赵城。所以今天，我就来给大家分配一下接下来的作战任务。首先，谁愿意夺下这个头功，去打洪洞？”

    还没等众人有反应，白虎军都指挥使高慈腾地站了起来：“末将愿往！”

    “好！”张寻抚掌叫了一声好。心想关键时刻还得是自家人。如果自己话说出来，没人接茬，可就太损士气了。高慈如此积极，很给他长脸。

    “高慈啊！为了能助你速战速决，我再给你派个副手。刁将军，你与高慈一起去打洪洞，怎么样？”

    刁君务听主帅点名，怎敢不应？赶紧站起身来领了命。这第一个任务就算布置下去了，由白虎军和饕餮都总共一万人，进攻只有三千守军的洪洞。胜算应该很大。

    张寻仗着自己手里兵多，决定在进攻洪洞的同时，也攻赵城。遂道：“赵城敌将是白袍史敬思，此人骁勇善战，是河东军的名将。你们哪位想去会一会他？”

    话音刚落，静难军节度使裴仲起身应道：“就让我去吧。”

    没想到张寻竟然摇了摇头：“裴将军还有更重要的任务去做。”

    这时亲军都指挥使契必鸿站了出来，用洪钟一样的声音说道：“末将请战！”

    “好！谁愿助契必将军一臂之力？”

    穷奇都指挥使耶律苏察和威胜军将齐轩同时站了起来，都说要助契必鸿攻赵城。

    张寻略为思索了一下，说道：“那就有劳齐将军了。”

    齐轩领了命，面上略带得意之色的坐了下来。耶律苏察却有些失望的望着张寻。张寻朝他摆了摆手，示意他先坐下。

    裴仲这时问道：“九哥可是想让我直捣阴地关？”

    “非也。你先别急。”张寻说着从帅位上站了起来，从宋蛮手中接过柳条，踱步到了沙盘旁边。

    “有一个消息，我想可能你们大多数人还不知道。”张寻顿了顿说：“是个坏消息，宣武军和佑国军在东线打了败仗。目前泽州已经得而复失，被李存孝夺了回去。丁会和佑国军节度使李暮已经双双被困于潞州上党城中了。”

    听到这个消息，众将一片哗然。因为不久前，他们才刚刚得到消息，说宣武军在泽、潞一路奏凯，已经接连拿下了晋城和上党。看那态势，就是很快打到晋阳城下也不让人感到意外。但是谁都想不到，转眼之间，东线的战事就糜烂至此。此时泽州已经丢了，潞州的唐军归路被断，看起来失陷已经只是早晚的事。如果东线战事结束，康君立和李存孝若是调到晋州一线来，可就够在座的这些人喝一壶的了。所以很多人听到张寻说出这个消息，都是大惊失色。

    “我们不能无动于衷。”张寻一锤定音，“李暮已经亲自作书向我求援了。他说上党城中目前只有不足三千守军。而城外围城的康君立麾下至少拥兵万人。上党城破只在旦夕之间。我们必须要采取行动，支援上党。”

    这时一直没有说话的宣慰使张浚突然插话道：“张招讨，有句话本相不知当讲不当讲。”

    “相公请讲。”

    “鄙人不懂兵法，但从这沙盘之上，也能看出，临汾距离上党有数百里之遥，且中间又有河东军镇守的沁州相隔。我们从这里想援潞州，何其难也！本相听说招讨使与佑国军节度使李暮是结拜兄弟，我很理解您此时的心情。但是，我既然有着监军之责，就不得不劝您一句，招讨使还是应当以大局为重。”

    当着众人的面，张浚这话说得很不留情面。言外之意，说张寻不顾大局，是因私情才要派兵援助上党。这话要是写成奏折，送回长安，天子很可能会立即免了张寻，临阵换帅。

    可张寻听了，却只是微微一笑，似乎早就料到张浚的反对。

    “相公果然不懂兵法。谁说援助上党，就一定是要派兵到上党城下去解围了呢？我们只需派一支偏师东进，进攻沁州，自然就会吸引河东军的注意力，减轻上党的压力。我这么说，相公可懂了？”

    张浚被张寻当面揶揄，脸腾地一下红了，微有些嗔怒的说道：“本相只是好心提醒，至于仗怎么打，还是你们这些武人来决定。”

    张寻笑了笑，不再理张浚，而是看向了裴仲。裴仲立即会意，站起来说道：“我愿领兵去攻沁州！”

    张寻点头道：“很好！承昭啊，此去沁州山路难行，辎重难以及时转运。我就不给你另派人马了。只与你本部静难军五千，你可一定要小心应战。”

    “请九哥放心！”裴仲充满豪情的说道。在座诸人，有资格叫张寻一声九哥的，那都是张寻的亲近之人，有着无上荣耀。

    这时镇国军节度使韩建忽然说道：“招讨使，他们都领了任务，您咋把俺给落下了？”

    张寻笑道：“别急别急。陈佩、巩咸！”

    “末将在！”

    “你二人领本部神策军，严守临汾，不得有误！”

    “尊令！”

    “其余人，一起随本帅去阴地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