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二章 天启之变
回门第一要准备的就是礼物，毫无经验的顾容压根儿没想到这个，好在安国公夫人临走时，把礼物都给他备齐了。 顾容捻着长长的礼单，扫了一眼，然后递给端和公主：“这是祖母备下的回门礼，你看看可否有遗漏的地方？” 端和公主看了一眼礼单，嘴角扬起一抹带着轻嘲的微笑，这安国公夫人也真是个妙人。送的礼全是一些看起来贵重但却只能拿来充面子的东西，比如北地的火狐裘、南海的翡翠珠、南州的端砚，甚至还有一匹汗血宝马。 宫里的诸位妃嫔看起来很体面，但除了特别受宠的洛贵妃和娘家有支持的，余下的妃子光靠每个月的那点俸银日子并不好过。不止是她们，就连皇帝亦是如此，近几年大梁连年灾荒，赋税收入锐减，国库不丰，皇帝也得缩衣节食。 端和公主估计，皇帝看了这份礼单肯定心塞得很，他花那么多钱嫁女儿，结果却回了一堆华而不实的东西，还不如直接送钱呢。 见端和公主眼神有些微妙，顾容挑眉问道：“怎么？这礼物不合心意？可是太少，我让管家再添几样？” 端和公主按住了顾容的手，摇摇头：“不用，这样就很好！” 见她的脸上是真的没任何的不忿之色，顾容也放下心来，招呼管家安排好车队，一起往皇宫出发。 端和公主出嫁的时候是十里红妆，回门亦不逞多让，身后几十辆马车塞得满满的。 围观的不明百姓无不赞叹，安国公府的富庶与大方。 马车行至宫门，荀公公早已抄手等在那里，见到车队停下，他立即躬身迎了上去：“老奴见过公主、驸马爷，皇上叫老奴在这里等二位！” 顾容翻身下马，然后伸手扶着端和公主，帮助她下了马车。 荀公公见到这一幕，老脸顿时乐成了一朵花：“世子可真是个贴心人！” 顾容笑笑，没接他的话，只道：“请公公带路！” 荀公公点点头，侧着身，领着顾容与端和公主朝重重宫门里走去。 宴席设在了太和殿，端和公主与顾容进去时，帝后还未至，殿内只有几个无足轻重的宫室成员，瞧见顾容与端和公主无不上前热情寒暄：“三公主金安、驸马爷金安！” 顾容一一回礼，寒暄一阵后，遥遥的就听到小太监热情的声音：“晋王、平王到！” 顾容抬头就看见晋王与平王联袂而来，两人脸上都带着笑，一副兄友弟恭的模样。 顾容与端和公主立即迎了上去，躬身行礼：“顾容\\端和见过二位王叔！” 晋王与平王连忙伸手虚扶二人：“免礼，免礼，都是自家人！” 随后大家又寒暄了几句，几人之间的气氛异常融洽，若是让不知情的人瞧了，还以为这几人的交情多深。 这不，梁仁宗走到殿外就瞧见这令他心塞的一幕，他这两个兄弟狼子野心，结果自己看好的女婿还跟他们打得火热，真真是气人。 他从鼻孔里冷哼了一声，荀公公立即假咳了一声，捏着嗓子高声喊道：“皇上驾到！” 殿内的宗亲们立即起身，恭迎梁仁宗。 帝后二人携手坐在最上方，接下来是洛贵妃、贤妃等几个品级较高的妃子。 一群人坐定后，梁仁宗拍了拍手，拿过礼单递给皇后，笑道：“阿容这孩子就是太客气了！” 顾皇后扯着嘴角轻笑道：“应该的，他现在可是皇上的半子！” 这话似乎说到了梁仁宗的心头，他脸上的笑容深了一些，满意地看了顾容一眼。 下方的顾容这才发现，不过几日未见，梁仁宗似乎又瘦了一些，眼窝深陷，颧骨高高突起，额头灰白，整个人都呈现出一种显而易见的病态。 接下来他的表现也证实了顾容的猜测，宴席从头到尾，梁仁宗都只是象征性地举了举杯，而且还时不时地揉揉眉心。 他的动作做得很隐蔽，奈何他是殿中的焦点，多少人明里暗里注意着他的一举一动。 梁仁宗似乎也察觉到了不妥当，他轻轻放下酒杯，朝荀公公使了一记眼色，示意他寻个借口把自己叫走。 荀公公微不可见地颔首，然后悄无声息地出了太和殿。 不多时，大家就看见荀公公步履匆匆地跑了进来，一脸急色地说：“皇上，大理寺御史大夫段正志求见，他说有要事要禀告皇上！” 梁仁宗以为这只是荀公公寻找的借口，立即笑扶着案头站起来道：“既如此……” 他的话还没说完，半道上就被顾皇后给截了去：“皇上，既如此，不如让御史大夫段正志进来说说，看看有什么事比三公主回门更重要！” 梁仁宗不悦地扫了顾皇后一眼，这女人诚心跟他过不去，他深呼吸了一口气，正要扯个理由塘塞过去，抬头就看见段正志一眼怒容地站在大殿门口大声叫道：“皇上，臣有要事要禀告！” 梁仁宗的眼神中浮现出错愕之色，他下意识地看向荀公公，见荀公公肯定的点了点头，他才意识到，荀公公刚才所言不是托词，而是确有其事。 御史大夫段正志为官几十年，素来谨慎耿直，若不是兹事体大，他绝不会在这时候执意要见自己。 想到这里，梁仁宗也坐不住了，蹭地站了起来，大声道：“让他进来！” 守门的侍卫立即退开，御史大夫段正志大跨步走进来，扑通一声跪下道：“皇上，微臣有本要奏！” 段正志这人生性耿直，又软硬不吃，真是让人又爱又恨。 见到他这副哭天喊地，一副极大的冤情要诉的模样，旁边的几人眼中都浮现出好奇的神色。只有晋王的左眼狠狠地跳动了两下，他下意识地往顾容的方向看去。 顾容一手端着酒樽，嘴角弯弯，带着一抹捉摸不透的诡谲笑容，发现晋王的视线，顾容遥遥的举了举杯，做了个请的手势。 这个动作就像是一条引线，引爆了大梁史上的最大的贪腐案，史称天启之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