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八年之前※（上）
【狄泽菲尔，巨岩城，道朗·伯恩斯】 八年之前。 “起兵攻打白银城，白银王座就是你的，否则，等着沦为焦炭！” 索本捎来的这封劝降信，让整个会议大厅如炎狱般炙热。 德拉科·古斯里公爵，手按巨岩城的宝座，身体僵硬弯曲，眉头拧得像麻绳一样紧，眼睛一转不转，就像一尊无法行动的雕像。 台下，他的封臣们神色惊慌，议论纷杂。 大顾问昆特·拉尔森，焦急地分析巨岩城的局势，口干舌燥；骑兵统领麦兹尔·玛格拉迪，不安地来回走动，叹气连连；维布鲁棕眼家族的人，情绪激烈，不停地在嘴里咒骂；伯恩斯金鹰家族，围在一起，好像讨论出了什么，却又摇起了头…… 时间一点点流逝，大厅中，却没有一个人能拿出应对之策。 火盆中的火，越烧越旺，似是要把所有木炭都吞没殆尽。 道朗·伯恩斯，站在德拉科身侧，颔首默思，但他的脑子里，只有一片空白。 他从未感受过如此压力，整间屋子里的气氛，沉重的就像灌了铅。 他指望他的父亲——道罗·伯恩斯能站出来，稳定所有人的情绪。 毕竟，他的父亲是巨岩城公爵最坚定的拥护者，是经历了数次战争与冲突的大领主，也是平反了无数黑旗军和强盗团的指挥官，他扶持了三位古斯里公爵，是当之无愧的巨岩城金色雄鹰，在场没一个人比他更具有发言的资格。 道朗心想，要是父亲……他会说些什么？ 这时，“砰“一声，旁边议事桌上，传来了德拉科公爵的答案。 德拉科公爵一掌拍在长案上，几秒钟后，开口道： “各位，有谁想出了对抗索本的办法？” 大厅里的议论声倏然消失，回答德拉科的唯剩一片死寂。 德拉科公爵习惯性地看了一眼道朗。 “道朗，你呢，有主意吗？” 道朗沉默着摇了摇头，他知道公爵对自己有所期待，可这一次，巨岩城的敌人是伽伦索本…… 那个人，让一切计谋都显得乏力。 “连你也无能为力？” 德拉科怀疑地问，要知道，平日里道朗是他身边最能献计献策的人。 “对不起，让大人您失望了。” 道朗语透无奈。 确实，道朗以前为公爵镇压过许多反抗者和暴民组织，他擅长使用最有效率的手段，每次作战都一帆风顺，从未出过差错，继而年纪轻轻就得到了德拉科公爵的赏识。 然而，道朗虽年轻得志，却也有自知之明。 前面的那些情况，自己都身处极大优势的一方，能使用的战术也好，兵力也罢，与敌人相比完全不对称，所以每次胜利都伸手可得。而现在，巨岩城是处于极大劣势的一方，他们的对手，是灰烬之王——伽伦索本·拉尔杰德。 索本被称为灰烬之王，传闻任何魔法都对他无效。他一人之力，足以让强大的七王城都望而却步，麾下三名将军，还都握有掌握着神器之力，锐不可当。索本的整支大军，更是喝下了“斐达辛乌之血”（斐达辛乌，战争与毁灭之神，奥日的形态之一），每个士兵都能以一敌十。如此恶魔一般的大军，区区巨岩城，想要阻止他们，无异于螳臂当车。 “既然大家都认为，巨岩城没有反抗的希望……” 德拉科公爵遗憾地闭了闭眼睛，随后用颇为危险的语调说： “那么，有谁想出了……夺取白银王座的办法？” 话音刚落，众人哗然。 封臣们面面相觑，他们虽然都知道，索本带来的战争之潮，无法阻挡，可还是不敢相信，他们的公爵，会选择叛国这一条路…… 叛国，违背荣誉，人所不齿，道罗当场便站了出来，厉声斥责： “不行！公爵大人，你可记得，莫里斯国王待你情同手足，你怎么能在狄泽菲尔最危急的时刻背叛他？” 道罗双手一摆，抬首挺立着。 德拉科深知，自己要是决定叛国，封臣中最大的阻碍，莫过于道罗。 于是，他用轻蔑的语气反问： “不叛国，难道……要我坐在这座城里等死吗？” 他伸手指向落地窗外的北方天空，那里暮色已至，彤云漫天，像是烧起了一场永不熄灭的大火。 “看看北方，你们都不是瞎子。光卡洛琳·埃克里森率领的一路军队，就让肯诺里的全军覆没，如今，鲜血已经染红了整片神湖（肯诺里是神湖之国）！我们抵抗索本的结果，会比他们更好吗？” 肯诺里，是狄泽菲尔的北方邻国，其军事实力一直都和狄泽菲尔旗鼓相当，它的下场，无疑预示着未来狄泽菲尔的结局，德拉科以为，巨岩城在索本大军面前，全无抵抗之力。 然而，这些东西吓不住道罗。 只听他再次劝阻： “肯诺里历来被我们狄泽菲尔人所轻视，但她的军人，却选择了誓死捍卫国家，做出了令人敬佩之举！而大人你呢？你打算背叛国王，你可知道……” 德拉科听到这里，粗暴地打断了道罗，吼道： “够了，道罗。肯诺里的人死是因为他们没有站边的机会，可是，我们有！看看这封信，它就是索本给我们的机会，索本让我们站在胜利的一边，除非我是傻子，才会拒绝他！” 他露出贪婪而无情的嘴脸，大笑一声，又说： “而且，当年拥王之战，我不也是站在“好兄弟”莫里斯这一边的吗？可惜，他注定不是一个长命的国王，这不能怪我……” 德拉科的这番言论，不知羞耻。 道罗被彻底惹怒，他双鬓斑白，脸孔却涨得通红。 他质问德拉科： “公爵大人，难道，你为了苟且偷生，甘愿做索本的走狗？难道，你要对自己国家的人，刀刃相向？历届巨岩城守护者，谁都没有做过像你这样疯狂的恶举！你可记得，先辈巨岩城主曾立下誓言：以古里斯家族为白银王座之盾，以巨岩城为狄泽菲尔之墙，不论经历多少战争，迎战多少强敌，古里斯家族，都不会有一人逃跑，不会有一人投降。即便，盾牌破碎，城墙倒塌，此誓，依然不灭！” 他重申了一遍古斯里家族曾在白银王座前许下的誓言，这些话字句如针，狠狠地扎在德拉科的耳朵里。 “可现在，你却要这么做！古斯里家族的荣誉，怕是全都会毁在你的手上！” 群臣都为此激愤所感染，想要支持道罗立场，但是，德拉科公爵怒颜正盛，所有支持道罗的人，必然会触犯他的逆鳞，他毕竟是巨岩城主……各大家族举棋难定，对道罗和德拉科两人的激辩，只得选择中立旁观。 听完道罗的话，德拉科把披风怒甩一边，大跨步走到道罗面前，骂道： “哼，你真是个蠢老头！你拿荣誉来教训我，就是要我在这宫殿里，坐以待毙！等到索本的大军杀进城来，人都死光了，我还有什么荣誉可言？可笑！也许，你应该搞清楚一件事，你是我的封臣，不是国王的封臣！荣誉，只有我能给你！我可不愿意给那个什么都不懂的国王当陪葬！当然，也不需要和他一样蠢的封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