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芳草初吐蕊（1）
这日雍澈中午下学，又跑回四平街里燕怡堂老铺坐堂诊病。这几天他日日都来，已得雍白允许，为他单设了一个座位。王先生有意调教他，时不时还把一些颇为疑难的病患让他诊治。三五天下来，竟无一出错，所开药方虽颇有东家雍白的法度，却又均有不同，考校下来也都各有妙处。 只是雍澈年纪尚轻，没甚名头，少有病人主动到他那去。这一中午下来，雍澈诊了七人，见铺里人不多，便辞别众人，又回学校。一路上慢慢悠悠的走着，想起还没吃午饭，这才从怀里掏出在食堂带的馒头，边走边吃。 走到教室门口，雍澈还有半个馒头没吃完，见cao场走廊人都不多，正心下纳闷，人都去哪了？推门一看，教室里同学全都围坐在一起，沉声嘀咕着什么。 宁思也在人群之中，见是他回来了，忙道：“子澄，你回来了？快过来，出事了！” 雍澈见状忙把馒头塞进嘴里，嘟囔着问道：“怎么了？” 不等宁思说话，坐在中心的一人道：“雍子澄回来了？嗯，听说你也练过两手，回来的正好。” 宁思接道：“他何止练过，他三叔就是小西医侠！” 雍澈在班上成绩虽然不错，性子却十分和善，也从不显露功夫，同学们相处近三年，好多人这才知道雍书是他三叔。 中心说话那人虽不是班长，却是同泽中学高中部这一年级公认的带头人。此人姓史名鹏举，身量颇长，虽不雄壮，却自有一股干巴劲儿。他从小练过摔跤，一年级时替同学出头，与外校学生打架，三五个人奈何他不得。因他为人义气身手又好，虽不入诸位先生之眼，可同学们却都愿与他结交。 那史鹏举听宁思这般说，便道：“那更好。子澄，你是好学生，师弟挨了欺负，我们打算去帮忙。平日里这些师弟对我们可恭敬得很，你去不去？” 雍澈本不喜打架，可见同学们大多要去，好多文弱的也在其内，只有少数几个先生中意的好学生和官宦子弟不在屋里。又兼他赏识史鹏举为人，稍一犹豫便道：“哪个不去？我功夫虽然不成，可也不做缩头乌龟！史鹏举，你倒说说怎么回事？” “来不及了，让宁和叶路上跟你说，我跟咱们这一年的其他班都交待过了，一会儿就在门口集合，去堵他们！”史鹏举淡然道，“大伙儿不用拿东西，我已安排二班准备了，统一发统一收，不乱套。” 宁思见同学们走到门前，就要出得门去，忙道：“鹏举，我有话说！” 史鹏举停步回头看他，脸色微有异样，哼道：“我以为咱们奉天的旗人剽掠勇武，和关里的老爷少爷不一样，没想到啊！宁和叶，我不强求，哪个都可以不去！”说着头也不回的就往外走。 宁思喊道：“等等，我是说安排的不妥当！” 史鹏举回头喝道：“屎顶屁门子了，还什么妥当不妥当的？” 宁思不怒不愠，“鹏举兄容我说一句，我提议让挨了欺负的一年级师弟先带他们的人过去。” 史鹏举身后已有几人不屑的哼了几声，只听宁思又道：“这样人数虽然不多，却也和对面旗鼓相当，让那些个兵痞有轻敌之心。” 史鹏举心道：“惭愧！这旗人果然是马背上长起来的，我们寻常打架只有混战，哪有计策了？”这才谦声道：“此计甚妙，刚才我话说错了话，和叶你别放心上！” 宁思道：“鹏举客气，二年级的和我们等他们动起手来再从不同的方向上，是为奇袭生力军。这样一来，当兵的定会自乱阵脚。” 教室里的同学听了不约而同的叫起好来，雍澈更是心道：“没想到和叶胸中有这等奇谋！以前倒轻看了他。” 宁思又道：“再一个，最好再安排些人，把所有路口堵住，他们若有帮手来了能拦就拦，拦不住也可跑过来报信。就算我们这边有漏网之鱼，他们也能补上一刀。” 史鹏举心悦诚服道：“和叶，果然是将门虎子！高论！高论啊！就照你说的办，这次成了，你是头功！” 众人齐声称是，拥着宁思往校门外走。雍澈挤到宁思身边问道：“到底怎么了？兵痞？惹上当兵的了？” 宁思道：“一年级三个师弟中午出门，陆军小学堂几个学员兵马尿喝多了，摘了他们帽子互相丢着玩。那几个师弟跟他们动起手来，哪里是对手？让人家打的鼻青脸肿，临走时放下话，告那几个兵痞别走，一会儿叫人回来继续打。对方也说不来的如何如何，不干不净的。” 雍澈道：“军校的？多少人啊这么劳师动众的？” 宁思答道：“最开始动手的听说也就三五个，师弟也没叫我们，只带了他们自己班上十来个人，可到那一看，人家可不吃亏，好像是把一届学员班五六十人都叫了去，当兵的可挺心齐。师弟们远远看见人家人多，身手又好，这才回来求我们。” 这时雍澈和班上同学已走到校门外不远处一条胡同里，一路上不断有同学小跑过来，乌乌泱泱，放眼一看不下百人。早有临班的给每人发了一根根扁平短棍，定睛一看才知是从破旧桌椅上卸下的，他不禁向宁思问道：“和叶，我们这边多少人？” 宁思皱眉道：“各班都告诉了，今天这阵仗，没有三百，两百多肯定有了。” 雍澈心下一惊，这不是四五人打一个吗？动起手来搞不好要出事端，倒有些后悔一时意气用事跟他们胡闹。 那边史鹏举见各班人马已到，人数颇为可观，面露喜色，把各班带头的叫到一处，又单叫过宁思，想起雍澈的三叔名头不小，为给众人打气，也把他叫了过去。他依着宁思计策，分派妥当各班的职司，各班领头人也不扎堆，各自带了自己的同班同学，分头依计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