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大师
见苏蕖已经失败，王梦莹对着苏灵道： “你不去试试？” “我和不了，这位前辈道行高深，随然未入圣隐，但我想至少也是【破星境】以上。你呢？你为什么不去？” “你比我更懂音律，我何必再去献丑？” 嗯？ 苏灵心头微怔。“王姑娘何出此言？” 王梦莹淡淡一笑：“因为你的手指。” 苏灵也没有谦虚，诚恳地说道：“我也没有把握能与老者合奏，不如……” “不如咱俩一道。”两人相视一笑，几乎同时出口。 而后蹬地起身，两船并出。礼毕，琴声响起。 淙——淙—— 琴声里再次出现一副美丽的风景，幽泉自山涧来，汇成一泓碧玉般的深潭，潭里荡起层层涟漪，播曳着一轮金黄的明月。委婉清丽的乐曲犹如点点雨滴，润洒着人们的心田。 整个境界，是为在山泉水清。 琴键发出一阵异常明快的高音，像一群受惊的鸟儿飞腾起来，在隐约可闻的低音烘托下。拍着翅膀，上下盘桓 “云青青兮欲雨，水澹澹兮生烟。明快静怡，我以【江南春】为伴。”苏灵从袖子中取出玉箫，吹起了【江南春】。 “迟日江山丽，春风花草香。我以【江畔独步】附和。”王梦莹也和着苏灵的节拍，吹奏起来。 此刻，南北古调相生，远近典雅相扶。琴声松风林动，荡人胸怀；箫声清越悠扬，摄人心魄。琴箫合奏，相辅相成，相得益彰。 走廊上，上万的道海修士，个个听得如痴如醉。时而沐浴在春风之中，时而身静听潮起潮落。人们从来没有听到过如此绝秒的合奏，就算是那些见过大世面的帮主、宗主，对于这样的曲子，也是心向往之，在心中生出一股爱意与敬意。 的确，两位少女均是绝色，有很多人就是抱着看美人儿的心态听曲的，但这并不是琴箫融合到完美的原因，美女只不过是锦上添花罢了。 苏灵与王梦莹带着淡淡的微笑，两人时而互望，用眼神交流着下一个节拍，时而全神贯注，不让一个风门破音。 此刻，第一个上场的萧京云，听到这样的天作之合，连连感慨，自叹弗如。 而苏蕖却是不屑一顾，想起自己刚才被这妮子算计，不管这曲子到底有多好听，都将苏灵恨得咬牙切齿。 只有苏立一个人对此毫无感觉，他睡着了。 噌—— 静静的一声。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琴箫合奏成功的时候，老人的弦却断了。 一般只有急促的音调，一弦紧过一弦的节奏，弦才会断。可是老人的弦断了，在缓缓的流水声中断的。 众人震惊，苏灵和王梦莹错愕。弦断，说明老人对这样的合奏很不满意，也并没有试探两人的天赋和境界的意思。尽管这场合奏在所有人看来天衣无缝。 是的，曲子是那样的天衣无缝。但终究不是老人所求。 碧玉无瑕便是瑕。 人们开始聒噪起来，但没有人去讨论曲子本身，而是感叹青女手中那本【震】级高阶曲谱。想到如此稀世珍宝就要毁于一旦，一群胆大的修士，腾空而起，一起扑向那本秘籍。然而，却是飞至半空，老人轻一拨弦，一阵音爆，瞬间跌落湖中。 不见水泡，不见血迹，湖水拍岸。 王梦莹大声说道：“前辈，无论从音准、和弦、撩动，还是从转合、断续、意境来讲，我二人所吹曲子，都与您所弹琴声相得益彰，为何……” “是啊，前辈，就算我二人所奏曲子不合你心意，你也不用把琴弦震断。如此珍贵之物，如此高妙的音波，没有九重灵彩的冰蚕，是产不出这样的丝的。”苏灵道。 “哈哈哈哈……女娃娃，你在音律上的造诣果真了得，仅凭声音就能听出琴弦乃九重灵彩的冰蚕丝，真是江山代有人才出啊。” 听罢，王梦莹直直地看着苏灵，不知道是羡慕还是嫉妒，觉着眼前这位姑娘，一定不是简单的人物。而苏蕖眼睛有些发红，差点儿没把手中的玉箫捏碎了。 顿了一会儿，老人继续说道：“你们二人与我合奏的那一曲，可谓琴呜生鸟语，萧咽落蝴蝶，一音一草，一调一花。当真是精妙绝伦，天衣无缝。如若有人将刚才那场合奏记录下来，定能流芳百世。只可惜……” “可惜什么？” “可惜不顺老夫心意。修道之人，修的是乾坤、境界、顺天、大合、自由，而老夫，修的却是顺心意。” “敢问前辈，如何才能让你顺心意。”苏灵问道。 “我听着顺就是顺，我听着不顺就是不顺，没有如何。” 听完老人数语，苏灵低下了头，似有顿悟。王梦莹心生疑顿，百思不解。而苏蕖在心中默默念道：哼，老匹夫，少在那里装高深，不就是一本儿破曲谱吗？ 沉默了一会儿，萧京云道： “前辈，虽然未得您赏识，【震】级曲谱也无人可得，但还是请您不吝赐教，点评一下我等的曲艺吧。” “我出南音，你不能以北调相对，起承转合，又不能撩拨刺放，高低长短四开，更不能以强弱快慢四合。这样，老夫说得够清楚了吗？” “晚辈愚钝，还请明示。” “上滑音、下滑音、复滑音，皆不标准，还需苦练北调。断奏时你选的曲子虽然不能立马承接，但更重要的是你先天练习时，角度过高，横竖十二角度，当选在五到七个角度即可。” “晚辈受教了。” “前辈，那我与这位苏姑娘呢？”王梦莹眼神有些放光，心中很期待。说是期待，其实她更想从老人口中听到对苏灵的评价。 “你的天赋极高，对南曲的颤、叠、振、打；北曲的吐、滑、剁、花，全都拿捏得十分到位。要从你的吹奏中找出毛病，那是鸡蛋里挑骨头。” 听罢，王梦莹顿时笑开了花，微微地瞟了一眼苏灵，渴望从她眼中看到羡慕。 “只不过，你的单吐、双吐和三吐上的衔接，对已经变化时的断续转接，还有待提高。倒是你身旁这位姑娘，老夫无可指摘。姑娘，不知你师出何家呀？” 苏灵有些发愣，一时不知如何作答，面对众人的目光，也只能以沉默相对。 但老人没有逼问。 出于好意，老人示意将船头对准苏蕖，语重心长地道：“孩子，你心性不正，与我合不了曲子的。还有那首【春江花月夜】，你最好也不要再吹了。我这里有本【空谷幽兰】，赠与你研习。吹弹三年，自可除去你身上的戾气。” 语毕，青女拿着曲谱，从侧面划着小船，准备靠近苏蕖。 苏蕖本来一开始吹奏的时候就很不高兴，老人直接中断弹奏更不高兴，加上现在的批评与“施舍”，顿时让她充满恨意。当青女把【空谷幽兰】送到面前时，傲慢地说道： “哼，老东西，少在那里装清高。不就是个破曲谱吗？本姑娘跟本就不稀罕！” 说完，“啪”的一声，一把将曲谱打进湖水。 “你！你竟敢对爷爷不敬？” 青女被苏蕖惹恼，迅速在掌间聚集真元，朝着她胸口打去。看这小姑娘比自己矮一截，苏蕖并未放在心上，立马以拳头相对。哪知，青女的掌力的强大程度，远远超过她的想象，一掌便将她打飞数十丈远。 正要落入湖中之时，随行的五位长老，其中两位，立马将苏蕖接住，重新回到了船上。 “放肆，哪儿来的小娃娃，居然敢对云海宗少宗主不敬！” 他们说的是云海宗少宗主。 为了增强气势，翠楼上另外三位长老，也一起飞到了船上。五位长老居高临下，怒目而视，身体泛起数道灵彩，瞬间将青女震住。 苏蕖缓过神来，想起刚才被打飞那一幕，对船中老人的恨意又增加了一分。于是以命令的口吻对长老说道： “哼，这老头儿来历不明，又在此沽名钓誉，招摇撞骗。把他给我抓起来，拿回分舵审问！” “是！” “混账！鲨齿帮帮主在此，谁敢动秦音大师！” “百灵谷谷主在此！” “繁华池池主在此！” “滕王阁阁主在此！” “双龙洞洞主在此！” 瞬间，五位长老尚未出手，便被岸上突如其来的高手打断了。五位高手分列站在老人的船上，双方形成对峙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