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蝉,螳螂,黄雀(下)
“梦小子你好大的口气,修理他们,你知道他们是什么人?”姓史的白了他一眼,撇着嘴道。 “我管他去死,只要我看不顺眼的,我就敢斗他玩玩。”梦先生笑起来,露出一口白白的整齐牙齿。 “哦,那你说说,怎么个修理法。 “本来让他们跟也不是不可以,但这条船毕竟不是我的那条海船,这个速度已经到了极限了,再快就要散架了。要是再出点问题,只有更麻烦,反正他们只有四个人,干脆处理掉算了。” “梦先生,你当过海盗?”那个姑娘听他说得头头是道,忽然出言道。 梦先生忽然一口噎住了,连声咳着,姓史的和姑娘都笑了起来,方才的紧张气氛,一下子就无影无踪了。 “姑娘你真聪明,居然被你猜出来了,不知姑娘芳名?”梦先生苦笑道。 那姑娘眼珠一转,笑道“你把后面的那帮家伙收拾掉,我就告诉你好了。” “好,好,其实我的想法不难,一会我会降下点速度,把两船的距离拉到五六丈,引他们跳过来,以史爷和姑娘的武功,应该不难把他们打到水里去,不是我吹牛,我的功夫在陆地上怕是不如两位,但在水里能打赢我的,这个天底下还不多。当然,如果两位有暗青子,拿出来招呼他们一下,相信他们也会很高兴的。”梦先生比划了两下道。 “嗬,你还好神气啊,在水里能打赢你的人不多?不过这个主意听上去不错,可以试试看。”姓史的和姑娘交换了一下眼色道。 后面那艘船上的人都气疯了,他们四个奉命追截前面这艘船,还是依照关系借了洞庭水师最新的一艘快船。掌舵的,更是出身江南的一把好手。一路过来,当真是顺风顺水,小半天功夫,已经看到了目标。 但是,前面的那艘船让他们眼睛都瞪得快掉下来了,就好像他们骑着高头大马在追一头毛驴,然后那头驴子突然以骏马的速度跑起来,他们的快船,追了半宿,居然愣是没追上。带头的嘲笑了掌舵的两句,带着两个手下跑到船头,想先射死对方的舵手,却看到对方拿出两张湿漉漉的棉被包的桌子,把人挡得是严严实实啊,连火箭人家都想到了。射完了带的三壶箭,连根毛都没射到。那个郁闷啊,被对方知道了,肯定是笑得打滚了。 “禇大人,他们的船好像慢下来了。”为首那人身边,那个拿刀的汉子忽然叫起来。 “哼,我就知道,明明是头驴子,偏要和马赛跑,终于不行了吧。”禇大人咧开嘴。 “喂,你干什么?” 毫不在乎两人的目光,那个梦先生居然脱起衣服来,先蹬掉鞋子,露出一双光着的脚丫,然后脱掉蓑衣,开始解起身上的扣子来。 “嗯,准备干活了,哈哈。”梦先生笑着回答,双手不停,已经脱下了外套,他贴身穿的,居然是一整套水衣水靠。 他头上的那顶斗笠终于摘了下来,露出了一张年轻的脸,不算英俊,却有一双nongnong的眉毛,眼睛不大,却很亮。及肩的头发,用一根银色丝带,扎在脑后。 “准备好,开工下饺子了。”抬起肌rou结实的手臂,招呼了声。船的速度开始减慢了下来。 十丈,九丈,八丈。。。。。。到了四五丈光景,对面的船上,呼地跳出两跳人影,还在半空,手中长刀带着疾利的刀风,一个力劈华山,就砍下来。 “找死”姓史的冷笑一声,五指翻处,一点银星一闪飞了出去,他外号“一掌飞星”两串各二十四颗八角钢珠,就戴在手腕上,数量多,笼罩广,在近距离挨上一颗,当真是颇为要命的。 来人此时人在空中,身手就算是高上姓史的一筹,也难躲开这要命的一记,好容易用刀挡了一下,姓史的一纵身子,已经抢到了他的面前,运掌如风,狠狠地拍在了他的前胸。 “啪”姓史的明白地感到,那个人的胸骨,在他的掌下折了好几根,掉到湍急的江水里,那要还能活命,就是龙王的亲戚了。 另一个汉子也没好到哪里去,还没落地,就挨了一下重的,一根银色鸠形短杖那么抡圆了,把他连人带刀,像拍苍蝇般给拍上了。往后球也似的打了个滚,落下来时,脑袋却重重地撞上了后面上来的快船。 “咚”地一声闷响,三人不约而同地皱了皱眉,为这可怜孩子默哀。 “蹲下,抓紧船板。”梦先生忽然大吼一声。两人闻声也不多问,立刻伏下身子,打个千金坠,稳住了下盘。只感到船身一侧,那面小三角帆先收了起来,然后,船上的主帆也缓缓落下。 梦先生手持长竿,就那么用力一竿撑了出去,正点到了追上来的快船外侧,嘎吱声中,那条快船呼地从大船边上掠过,以飞流直下三千尺的气势冲了过去,那舵手的脸色,就好像见了鬼一样。 “太棒了。”那个姑娘见到这一幕,不由得欢呼起来。 “还没完,看见没,我的生意来了。老金,小毛,出来掌下舵,看下船。”梦先生叫出老金,交过舵柄。一拉两人,向船头奔去。 果然,刚跑到前面甲板,就看前面那船上,冲出一个矮个子,穿着一身红色水靠,护肘位置贴着两把锋利的匕首,也不等船速度减下来,当空一跃,直接跳进了水里。 “老史,你们去把那个掌舵的干掉,把船控制下来,水里那个就交给我了。”从腰上百宝囊里拔出一把匕首,往嘴里一叼,一个猛子扎入了水里。 “你小心点。”姑娘喊了一句,有些紧张地望向水里,隐隐约约的,似乎有两条人影,斗到了一起。 “新凤,你说这姓梦的后生,到底是啥来路。”姓史的望着前方停下来的快船逐渐靠近。黄焦焦的眉毛,皱在了一起。 “不知道,看他的船上和水里的功夫,还真像是一个海盗。不过不管他是什么人,看样子,他好像对我们没啥恶意。你说,我们身边,是不是可以多这么一个精通水上功夫的人?” “等见到小姐再说吧。”姓史的说着一拔身子跳上快船,那个舵手功夫平平,三下五除二就被制服了。 水面上忽然翻起一片血花,然后,大股的气泡冒了起来。过了片刻,梦先生一手拿着三把匕首,一手夹着个人,游到了大船边上。 “他被我划伤了手,又灌了一肚子水,应该是折腾不起来了,他是来追你们的,就交给你们了。”梦先生说着,笑嘻嘻地望着姑娘。 “嗯,我叫新凤,这位是史银周史大叔。”新凤露出一个开心的笑容,介绍道。 “哦,人如其名,很好听的名字。”梦先生笑了笑,抓过一边的衣服,进后舱去了。 “这个人怎么办?”新凤转头问道。 “挑了他的手筋,点了xue道,然后再弄醒他。”看着地上那人绛色的水靠,史银周感到有些眼熟,却是不记得是哪个人物了。 “叮,成功击退第一波追兵,奖励精元点数800点,黄级命运情节一个。和公主府势力的声望上升为友善,和大内侍卫声望下降为冷淡。”梦渊看了看主神的提示,果然,这一战的结果如他所料想,唯一可惜的是,没有能够见到此行的真正目标。她应该是早些时候离船打探去了吧,哼,身手还勉强过得去,但是这江湖经验,却还是太嫩了啊。好在这船上,还有个最好的助力,不把你弄来做壮丁,怎么显得出我的手段。 依然恢复了先前的蓑衣斗笠打般,把老金两人打发去修理下船底,梦渊倚着舵,让船慢吞吞地向前飘着。那是当然,再以刚才的速度,让朱翠追丢了怎么办。至于那条快船,用缆绳绑了,就挂在大船的尾部。这种事从来没有少过,当然难不住他。 “史银周,你主子鄱阳王已被押赴进京,枭首在即,现在只怕是到了阎罗殿上,你小小一个护卫统领,有几个脑袋,胆敢抗旨,私下带罪臣孽子遗孀潜逃,哼哼,你就不怕龙颜大怒,诛你九族么。识相的就放了禇某,戴罪立功,不然的话,待得追兵一到,只怕你是生死两难!” “姓禇,你莫非是短命无常禇氏昆仲之一,史某倒是眼生了。”史银周总算是明白了对方的身份。 “哼,我就是禇杰,没想到禇某人纵横水陆江湖大半辈子,今天却栽在这里,嘿嘿,以后是没禇某人这号人物了。不过,姓史的,你别看现在得意,你们这帮子不过是秋后的蚂蚱,就要死到临头了,这次不光是家兄来了,连曹大人也亲自来了,你们这几块料,不过是螳臂挡车而已。” 史银周嘿嘿一笑:“食王禄,报王恩,姓史的要是贪生怕死,卖主求容,也就不会等到这一刻了,倒是禇兄,你时候无多,还是歇歇嘴吧。” “哼,真不知到禇某人倒了哪辈子霉,姓史的,抓了我的,是哪一号人物?” “人物?恐怕要让你失望了,那不过是个小海盗而已。”史银周冷笑道。 “你懂个屁,海盗?在水里,他根本就不是个人。”禇杰呸了一口,眼中流露出一丝恐惧道,“以他在水里的那身功夫,当海龙王都够了,真不知道怎么会碰到这么个怪物。” “史大叔,你审问完了?”舱门拉开,新凤走了进来。 “嗯,完了。”史银周一指点上禇杰睡xue,又连着点了几处xue道。“小姐呢?” “小姐午时就出去了,说是去探查一下敌踪。” 史银周一愣,“那时船不是已经开了,你是说,小姐她?” 新凤点点头。 史银周讷讷道:“我早知道小姐一身武功不低,但没万没想到会到如此造诣。不过就是这样,我们这次恐怕还是凶多吉少了。” “史大叔,难道凭小姐加上你我的功夫,还有应付不了的事?” 就在史银周叹了口气,要把询问禇杰得来的消息告诉新凤时,半掩的窗户忽然打开了,人影一闪,舱中已经多了个体态婀娜的俏丽佳人。 来人正是鄱阳王的掌珠,被封为“无忧公主”的朱翠。 宫装蛾眉,一袭血色短披风,衬托着她内里的湖色八幅风裙更显得风姿绰约。只是此时此刻,那原本是秋水般的眸子充满了失神和冷寞,像是遇到了极度的困窘和为难。 史银周和新凤上前见礼,但此时的朱翠却是无心于此,只是淡淡地摆了摆手,两眼便落到了绑在一旁的禇杰身上。 “这是大内短命无常兄弟中的禇杰,方才卑职盘问于他,得到的消息不容乐观啊。”史银周脸色沉重地说。 “这次来的,不光是禇氏兄弟和大内侍卫,大内十三鹰,御前带刀侍卫,连曹羽本人,恐怕也是来了。”史银周把问得的消息说了出来。却看到朱翠的脸色更为沉重了。 “不过,这次我们也遇到了一个挺有本事的人,这禇杰,就是他抓住的。”新凤见舱中气氛沉重,出言道。 “哦,说来听听。”朱翠被一个接一个噩梦围绕后,听到一个不太坏的消息,显然是一件能够调整心情的事,朱翠神色一振,出声问道。 “海盗,姓梦,十八九岁年纪,擅长控船,水中功夫了得?”朱翠沉思了一下,还是摇了摇头。 “我不知道这个人的来历,既然他现在表现出了对我们的善意,我们也可以试着结交一下,不过在没摸清他的底细之前,还是留点心的好。” “还有那个病人。”史银周描述了一下道。 “这个人要说不可疑,那也不尽然,但除非他表示出对我们的敌意,我们不要再去招惹他。”朱翠道。 史银周抓起了禇杰,转身向自己的房里去了。 “是,天不早了,小姐你也该休息会了。”新凤告退,离开了舱室。 夜色渐深,一切都安静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