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醉后长夜
国庆结束前葛优说要请我吃饭，顺便介绍他的女朋友给我认识。 还是在那家餐馆，不过这一次葛优并没有点酒。他明显比上次见面发福不少，已经有了肚子。 这一次，我们不像上次一样臭话连篇。葛优端端正正坐在她女朋友旁边，给她剥虾，夹菜。 这次聚餐仅仅只是吃个饭，色香味俱佳的饭菜上却被巨大的疏离感包裹。时常说说近况，而后三人无语。 国庆收假之后再一次见到张有志，他的状态已和放假前大不相同。他时常会等到没有课的时候叫我打台球。有课的时候就和我们一起去。我中惊讶他终于改邪归正，却又看见他手里抱着手机，咯咯地笑。 “中午你有事不？”临下课的时候他冲我笑道。 “找刘璃一块吃饭。”我回答道。等我国庆返校的之后，我们之间突然有了一种说不出的默契，好像我被人打通了任督二脉，知道了如何恋爱。 “那咱一块，吃完饭去打台球走。”张有志笑道。 “她也爱打台球？”我问道。 张有志摇了摇头。“她不爱。” 我，刘璃，张有志就像上次一样三个人走在校园门口的美食街上，琳琅满目的小摊传来阵阵诱人的香味。张有志自己点上了一根香烟，后头撇了我瞟一眼。“你要不要？” 我正要伸手去取，刘璃赶在我前头接过了张有志手里的香烟。“我给你点上。”刘璃不知什么时候掏出了我口袋里的打火机，把香烟塞进我的嘴里。 刘璃的举动看呆了张有志，也看呆了我。 “等抽完这根烟，就把烟戒了吧。” 我没有答应刘璃的话，我并不清楚我能马上就能做到。 或许是因为我的默不作声，刘璃没有和我说一句话。我和张有志打台球，她安安静静玩着手机，刷着短视频。 一直到下午上课的时候，刘璃给我发来消息。 “你抽烟抽了很长的时间吗？”我给她发了一个摇摇头的表情。 “我不知道你的过去经历了些什么，是失败的感情经历，还是什么影响到你。因为我们在一起了，我觉得我应该了解。” 我在想我该给我吸烟找一个什么样的理由。回忆起以前的生活，没有苦也没有难。我常常幻想能像电影里的主角一样历经重重苦难，最后落一个美好的结局。可真实的情况是极其平淡的，那些零星的小事在我的心里经不起太多的波澜。 “或许是长时间的无趣吧，其实是我不需要香烟的。” 仔细回想我从小到大的交际，才发现除过穆雨，葛优我就没有什么特别交心的朋友。我像是空心菜一样。 我想到穆雨送我去学校的路上，她说：宁愿自己心寒，哪怕孤苦也不对他人满怀希望，或就是无望的幻想。不做敝屣。只要不重蹈我的覆辙，你和她就一定会很好。 “从今以后，我不抽烟了。”我在手机上给她回复道。 刘璃给我回了一个笑脸。我打开刘璃的动态，又仔细看起了她与我的合拍。 张有志破天荒请我和刘璃吃了一顿烧烤。刘璃的社团周五下午要开会，所以让我和张有志先走。走在路上的时候刘璃叮嘱我让我少喝些酒，还有就是张有志最近挺困难的，让我注意些多注意他的花销。 “这个世界上没有谁会一直爱谁，你做好准备。反正我是不打算真心实意再对一个人好了。” 张有志刚喝一杯酒下肚，眼眶就已见红。 “什么意思？”我问道。 “这个世界上没有谁能一直陪着谁。”张有志越说，我越觉得这句话是不知道哪一部里的电影台词。“在你之前刘璃有一段恋爱，我不知道她谈了多久，一年还是两年吧。反正分了没多久就让我给她找个对象。” “这个对象也就是我？”我问道。 张有志点了点头。我想起了刘璃写作用于比赛的诗。当时我还问她写的那一句是我。她回答每一句都是。我不傻，她写的其实是离别相思。只不过我再没有细问下去。 我给张有志看了刘璃在动态里发我和刘璃合拍后，又给他看了刘璃在状态上又写了一首短诗。题目叫做赠家生。随诗附上的是我们一起吃火锅的照片。 平淡的日子里的我们似乎凝结成了霜，冻结起一层层的河溪。再经不起波澜的回忆趴在沙滩上准备接受烈焰的炙烤。爱意随风而舞，随太阳东升日落。 “我是农村娃。”张有志说道。 “我也一样。”我回答道。 刘璃来的时候张有志差不多已经醉了，他摇晃着脑袋，手插在口袋里。“刘璃你啥时候来的。”他的注意力已经不在餐桌上了，刘璃吃得差不多的时候张有志才反应过来她的到来。 “我是我奶奶把我养大的，小的时候切面刀砍到了我的脚背，我奶奶背着我去的医院。我长大了奶奶不知道为啥晕倒了我把她背去医院。” 我想象得到，冷清清的医院，一个孩子坐在椅子上盯着病床。来回走动的人也没能使他注意力从他奶奶身上分散。我看了刘璃一眼，她安安静静段端详着张有志，眼眶有些湿润。 张有志的故事深深感染了我，我看着他醉得不省人事，嘴里呜咽着说不出话。 “后来，爸爸mama回来。他们在我最需要的时候没有回来，奶奶快不行了才急匆匆赶回来了。” “所以呢？”我问道。 “我恨他们。”张有志边说边喝和啤酒。“我不敢去见奶奶最后一面，可我也怕以后会后悔没有见奶奶最后一面。我跑到村口，跑到医院。我还是没能让奶奶见到我最后一面。” 张有志顿了顿，点上了一根香烟。“后来，我就遇见了张婷。” “那也不是啥好种种子。”提到此处，张有志大声质问向刘璃问道。“你说，你说她是一个怎么样的人？你说啊！”张有志瞪着大大的眼睛，将空啤酒瓶摔得粉碎。 “刚开学的时候我口袋里只剩四块钱了，我想要回我以前借给她的一千块钱。她骂我了一句傻逼，竟然能想到问她借钱。” 我不知道张有志此刻在想些什么，或许是想起他生命中最爱他的奶奶和那位叫张婷的女孩很多快乐的，悲伤的回忆。 我拖着迷迷糊糊的张有志走在回学校的路上，他终于忍受不住，在行人天桥上吐了一地，摔倒在柏油路面。 我实在拖不动他就给他在外面开了一间房，我付的房费，刘璃交的押金。 张有志睡觉很不踏实，一会儿要吐，一会儿又要喝水。 我坐在凳子上，刘璃坐在床边。 “在高中的时候，我和她关系最好。”刘璃说道。他说的她应就是张佑之的前女友。“相信我，她不是那样的人。” “你觉得她是一个怎样的人？”我问道。至少我觉得爱情是纯洁的，用穆雨mama的话来说，爱情应是人与人之间最纯粹的情感。我不明白有女孩会那样做，会做出那样的事。我为张有志而不忿，甚至同情。 “至少在高中的时候她一定不会做出那样的事。你要相信我，也要相信她。即使你从来没见过她。” “那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故事？”我问道。 “李菁，你去给我……”张有志迷迷糊糊说起梦话来。 “李菁是我的前男友。故事就从他开始吧。”提到那个男孩的名字，刘璃的眼神明显有些不敢看我。她站起身来，走到窗前，眺望起凌晨的夜。 “对不起，我骗了你。我比赛的那一首诗并不是写给你的，是我高中的时候写给他的。” 她回过头来眼睛沾着泪痕，看着我的眼睛。 我看着她的泪痕有些不知所措，慌张拿起纸巾。 我小心翼翼用手蹭着她的泪渍，怕稍微用力就刮花了她的淡妆。我目不转睛仔细端详着她的脸颊，她的脸晕染了一片晕红。 “如果回忆往事是一件很难过的事情的话，你可以不必告诉我的。”我轻抚过她的耳畔，将双手搭在了她的肩膀。 我不是你想象得那样美好，我也做了很多的错事。 刘璃挣脱了我的手，转过身了身，面向窗户。我听得见她的啜泣。我不知道我现在该做些什么，只安安静静站在她的身后。 入睡前我偷偷又看了刘璃一眼，她靠在窗前，一手抹着眼泪，一手在屏幕上打字。 我地躺在椅子上睡得正香，刘璃叫醒了我。她的眼睛明显有些血丝，我打开手机看时间正好五点整。“怎么了？”我问道。 “你一晚上也没有睡吗？” “我决定了，我的选择是你。”她倒在我的胸膛，双手紧紧抱住我。 “出什么事了？”我问道。 “对不起，我以前瞒着你做过很多的事，不过现在我不打算瞒你了。”刘璃将头藏进了我的怀里，把我的衣服当作了汗巾，擦干了她的眼泪。 “要不你先睡一会儿，等你睡醒我在知道也不算迟。”我拂着她散开的披肩长发，看着她躲在我的怀里。 “不，我就要现在就告诉你，要不然我怕我醒来的时候就看不见你了。”刘璃坐起来，目不转睛看着我的眼睛。“其实以前我和你谈恋爱并不是因为喜欢你，而是因为听了张有志的鬼话。” “我知道。”我回答道。 “他叫李菁，他是我的前男友。我们的故事是在还在上高中的时候，故事开始的时间应该是高二的时候，那时候我和张婷的关系是最好的时候。她是班里的心理委员，我是劳动委员。李菁是转学来的，喜欢打篮球，喜欢莎士比亚。我最初和他关系并不相熟，他最初和张婷关系好。暑假的时候一起做暑假工，寒假的时候一起过年。直到张有志开始喜欢张婷的时候，李菁给我送情书的时候。” 刘璃起身喝了一杯水，坐到了我的对面椅子上。“那应是我，是我们最快乐的回忆。他的文笔很好，我们叫他老鬼，张有志叫老魄。因为李菁很机灵，老魄和老婆同音。” 记录青春的影视剧里我总能看见有一群好朋友结伴走过青春。有时我也会羡慕，羡慕他们的友情，甚至是爱情。听到刘璃的描述，我觉得刘璃他们也是那样的。 “我们之间的成绩张婷最好，接下来就是李菁。我们一起约定一起考上西北工业大学。我们都没有考上，因为恋爱，我和张有志上了专科，张婷和李菁只考了二本。我以为距离不会是问题，可是上了大学一切都变了。李菁沾上了麻将，输了钱就吃泡面，问张婷，问张有志借钱。赢了钱就去养生会所。你知道养生会所是什么地方吗？” 我听梅家欢说过，他送外卖的时候进去过一次。里面有一股很浓烈的香水味，里面的女人穿着短裙，化着浓妆。 “这些事情是张婷偷偷告诉我的，我上一次见他就是在那种地方。那时候军训结束没多久。” “他问我给不了他的他找别的女人有什么错？”失恋的难过莫大于心死，或许就真像张有志话里说的那样，没有谁会真的爱谁一辈子。 电影里的桥段都是假的，现实里只有生离死别，没有海枯石烂。 和你在一起后，李菁找过我一次。要我相信他已经改了，要我重新和他在一起。这几天我很难过，甚至迷茫。这是关于你们两个人的选择，我很难做出选择。可是现在我不会了。你知道我为什么我刚才说选择你吗？ 我摇了摇头。 “因为你真的会因为我而改变，因为你睡觉的时候在喊我的名字，因为你在乎我的感受。我难过的时候想要倾诉的人是你，开心的时候最想要分享的人也是你。” 什么是爱的含义？是嘴上最深情的话，还是心情随之变化的起伏？每个人心里都有属于自己的答案。答案不是一个人，一份心情。是体会到彼此的体会，是彼此向往的，理想的盛典。 “这么荣幸？”我笑道。 “那估计是家生太帅了，江流儿臣服于家生的颜值了。”张有志笑道。 “江流儿是他们给我起的外号。”刘璃说道。刘璃还没有反应过说话的是谁，低着头扣着手心。 我回过头去，见到张有志穿戴整齐，坐在床头。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打开了电视，看起了电影。 “你怎么起床没有声音啊！”刘璃双手捂着脸，叫道。从手缝里我看见她的脸红了，嘴巴在笑。 “好我的姐嘞，我起来都撒了一泡尿，电影都快看完了。你还是面对着我的，你看不见我就怪我喽？” “说完咱就走了，我都饿了。”张有志笑道。吃完饭咱去打个台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