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 阿里浩

    女娲娘娘留下阴阳五行，启迪凡人修真。听到司徒平的问话，花思邪和罗知恩面有尴尬神色。难道与峨眉山相比，蝴蝶谷和点苍派，俱是后进？峨眉领袖三大玄门正宗，竟能追溯到如此久远？

    罗知恩轻咳嗽一声，说道：“彼时剑仙共处一源，并无门派之见。女娲娘娘算不得峨眉前身，乃是三大玄门正宗一齐供奉的金仙。”

    总而言之，剑仙在与史前巨兽的抗争中艰难成长。

    花思邪道：“不管是前身后身、这身那身，彼时的剑仙都是巨兽们暂时没有享用的一枚小钱罢了。太过渺小微弱。”

    然而却并无门户之见，可能那个狼狈的时代亦有好处。司徒平问道：“那后来呢？”

    罗知恩追忆道：“历代剑仙的道行如埋藏在地下的钟乳石，水一滴一滴流过，便一点一点长大。虽然缓慢但并不停歇。”

    司徒平仿佛看到一条长长的链条传承不断，阴阳五行体察天地。

    罗知恩继续说道：“长久的忍耐孕育绽放。终于等到天资过人的剑仙觉察到元磁精英之作用。他们用元磁精英锤炼出金银铜铁各色金属。这为飞剑带来第一次阶跃，成为遏止巨兽的有力法器。”

    滚滚时间长河，剑光闪烁。司徒平仿佛看到长颈龙在剑光之中迅疾变得矮小，轰隆隆坍塌成一堆灰尘。他略带恭维说道：“不用问，点苍派道行源头，登上修真舞台。”

    罗知恩得意一笑，刚刚到手的元磁精英在掌中流转。

    花思邪眉头微皱，口气颇为不和善道：“金银铜铁，虽则各有妙用，但对材质纯度要求极高。而且，这终究是外围攻打之术，与怪兽相争下来，败多胜少。只能在老弱病残上占点儿便宜。想要征服巨兽，还缺少一味药引。”

    要想让巨兽们让出这片天地，绝非请客吃饭那般简单。罗知恩眼观鼻，神色倨傲，却并没否认。

    峨眉和点苍均已横空出世。司徒平心中隐隐有所感觉，仍问道：“不知是什么药引？”

    花思邪伸手逗弄肩膀上的金乌，这小小猫咪从他的左肩膀爬到右肩膀，颇为不开心地叫了几声。花思邪说道：“这味药引，便是阿里浩图。”

    司徒平满脸困惑，问道：“什么浩图？”

    罗知恩道：“你想说的是声名狼藉的孤竹君罢？”

    花思邪用力摇头道：“不可胡言乱语。孤竹君是修仙群芳谱上难得的天才。若没有他，如何有消灭巨兽决定性一战。丰功伟绩，光照后世。”

    罗知恩却是不以为然。

    花思邪继续说道：“他十二岁便已练成历代剑仙参悟推演的剑术，纵横天下。一直以猎杀妖兽为己任。”

    听闻此言，司徒平感觉心潮澎湃，耳边响起“智周万物，道济天下”八个字。花思邪继续说道：“孤竹君当年追逐一只怙恶不悛的长灵白猿，一路西行而去。一人一兽跋山涉水，一个逃窜，一个追逐。他们相斗三十余年，互有胜负。后来，他在与这孽障的缠斗中，遭遇毕生知音。”

    孤竹君原是一个颇有争议的剑仙，自然不可等闲视之。司徒平脑洞大开，问道：“莫非这知音，便是长灵白猿转化而来？”

    听闻此言，罗知恩咯咯笑起来，展露出少女娇羞一面，颇为罕见。听到这笑声，司徒平仿佛做错了什么，涨红了脸。

    花思邪折扇轻拍司徒平脑袋，说道：“瞎想什么呢。这孽畜长灵白猿作死不止。它一路西行一路恶，留下无数怨气。孤竹君追踪而去，在太阳落下的一座山顶看到这孽畜团团转圈。”

    “孤竹君仔细看去，这不停旋转、跳跃的孽畜拳打脚踢，做出一系列诡异动作。定睛看去，乃是正与一个身穿宽大白色长袍，带着白色头巾的道友打成一团。”

    “长灵白猿身形巨大，胸膛比脚下的山还要结实，总是大力出奇迹。这一袭白袍乘坐一张灵巧的飞毯在长灵白猿左右前后闪现。白猿纵然一身蛮力，移山填海，却总不能捉到他或伤到他。”

    不知为何，司徒平脑海中闪现出一只大麻蝇围绕大黄牛，飞舞闪避而又伺机进攻的场景。

    “飞毯上的这位白袍头巾道友，上上下下之间，几乎没有反击白猿的机会。然而，不知运用什么方法，他竟总能找准时机，将长灵白猿水桶一般的拳头，缩小到砂锅那么大。”

    司徒平脱口而出道：“这便是蝴蝶谷一灵不昧的根基，缩骨之术？”

    花思邪语气中不无兴奋，说道：“正是。孤竹君见状，奋身上前，施展所学。他与白袍道友并肩而战。飞毯上的道友约束住孽畜的拳头，孤竹君挺身直上，剑光中切断肢体。受伤的长灵白猿陷入无能的狂怒。两人珠联璧合，三下五除二，终于将长灵白猿化为一滩烂泥。”他越说越兴奋，道：“等离开从此处，我便带你去一睹本派修真群芳谱。”

    司徒平点头道：“我明白了，这位白袍飞毯道友，才是阿里浩图。孤竹君便将这位阿里浩图的缩骨之术带回中土。”

    “孤竹君天资颖慧，很快便参透缩骨之术的奥妙。他以天下苍生为念，对此并无丝毫保留。此种道法很快在剑仙中流传开来。之后群仙便如虎添翼，上下起落之间，一举消灭史前巨兽。强弱盛衰，自此扭转。”

    罗知恩冷笑一声道：“这只是故事的一面。”

    花思邪沉默不语。司徒平小心问道：“那——另一面究竟如何呢？”

    罗知恩道：“这位阿里浩图白袍道友满脸卷曲胡须，碧蓝眼睛，并非中土人士。他来自沙漠深处，不是省油的灯，一开始就怀有异心。在追击巨兽势如破竹之际，就是他窃取剑仙多年积淀，将所有元磁精英一卷而空。千辛万苦造就的法宝一夜之间消失不见。”

    看来，元磁精英和一灵不昧的恩怨，在蝴蝶谷和点苍派成立之前，便已经存在。司徒平沉思片刻道：“似乎这件事，怪不到孤竹君头上…”

    罗知恩的元磁精英在指尖旋转，说道：“怎么怪不到他头上？！孤竹君识人不明，背叛整个中土剑仙。他愧对天下，愧对苍生。最后只能黯然退场，不知所踪，在修仙群芳谱上留下虎头蛇尾的曲线。”

    花思邪愤然说道：“胡说，孤竹君是被小人陷害，含愤兵解。虽则有三两个污点，不改一代宗师本色。”

    话音未落，虚空之中猛然之间想起那个数度出现的声音：“小狐狸，元磁精英取出这么久，可以出发了。那些弟兄们怎么还没来？万万不要误了时辰。”

    三人俱都吓了一跳。

    元磁精英乃是司徒平和罗知恩取出，何曾出现小狐狸？三道友和两神兽面面相觑。花思邪指着罗知恩手中的元磁精英，低声问道：“你们两个，谁是小狐狸？”

    罗知恩怒道：“什么小狐狸。我已取得行走天下资质，获封剑仙指日可待！”

    花思邪转向司徒平道：“那是你了。”

    司徒平道：“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情开玩笑。”

    罗知恩略一踌躇，道：“我可以作证，他原身上下并非狐狸。”

    司徒平心中一阵尴尬的感激，她究竟是如何确认的？花思邪以手托住下巴。莫非还有藏在暗处的小狐狸？

    司徒平低声道：“此处渊源史前巨兽，处处透着诡异。不如我们先行离去，再从长计议？”

    花思邪道：“早就应该如此！”罗知恩点头赞同。她的太乙分光剑率先飞升而起，回头伸手抓住司徒平肩膀道：“花道友好歹出身蝴蝶谷，能照顾自己。你且随我驾太乙分光剑。”

    未等司徒平赞成或者反对，剑光飞腾。花思邪恨恨说道：“混账，真是重色轻友。”他亦腾空而去。

    三人尚未升空，司徒平感到剑光承受一股极大的阻力，好像撞到厚实但极富韧性的棉花上一般。三人生生被拉回岩石之上。

    司徒平尚不能随心所欲调动体内的第二金丹。他摔下去，翻滚两圈。

    司徒平爬起身。抬头看去。只见天空中密密麻麻，布满白色细丝，交织在一起。这编织方式，与将自己吊上来的茧房颇有一些相似之处！

    虚空中的声音再度想起：“小狐狸，你还想溜走吗？哈哈哈哈！！神兽呢，我明明感觉到了。”

    三人环顾四周，并未曾有什么人影。

    花思邪抬头高声喊道：“敢问前辈高姓大名，你想要什么神兽？”

    虚空中的声音厉声回答道：“要什么神兽？我要所有的神兽！一个都不能少。你是什么东西？是这小狐狸的跟班？”

    听闻此言，花思邪不由怒火中烧。

    罗知恩中气十足，说道：“这里只有三位玄门剑仙，两只小小神兽。没什么狐狸啊，前辈不信，大可以自己出来看看。”

    话音刚落，这声音发出一场窜凄厉的怒吼，好像北风呜咽呼啸一般。吼叫声结束之后，他喝道：“出来看看，哈哈，出来看看！！哈哈哈！！！你以为我不知道出来看看？！什么玄门，什么剑仙？！”

    司徒平猛然想起，从这位疯疯癫癫的前辈颠三倒四的话语中推测，他似乎已经丧失行动的能力。伴随几声怒吼，山巅石头上涌现出早已经消失不见的烈火岩浆。而头顶上的罗网逐渐压下来。

    这声音怒喝道：“小狐狸，你不要考验我的耐心了。我早就感觉到你那一颗不安分的金丹，老早就开始跳动。”

    司徒平不免一阵心慌。罗花二人齐齐看向他。当年司徒平和宝相夫人被关押在火石山地牢中，绿袍老祖手刃宝相夫人。而她兵解之时，两粒金丹分别落入甘莹莹和司徒平体内。此事天下仙林人所共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