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9. 修仙群芳

    湮没在传说中的史前巨兽，没有最大，只有更大。司徒平问道：“究竟能有多大？”

    花思邪说道：“就拿雪奴金乌和金乌来说罢，俱是小菜一碟，不知道够不够塞牙缝的…”司徒平旁边的男娃娃呜呜一声，似是表达抗议一般。花思邪并未理会。他一边说着，张开怀抱伸出两只胳膊上上下下比划。肩膀上的金乌随之乱动。花思邪一时之间颇有一点手忙脚乱。

    罗知恩瞄一眼司徒平，正色道：“传闻上古之时，有一种长颈龙，全身覆盖坚硬皮质。它身如巨象般敦厚，头似水蟒一样灵动。长长的颈占身高的十分之七八。上可舒展脖颈追击翱翔的猛禽，下可潜入五洋猎杀抹香鲸。仙林传说，虚虚实实，不知是真是假。”

    司徒平脑海中勾勒出长颈龙小山一般的骇人模样，宛如红薯上插上一根细细长长的高粱秸秆，有点可笑。可笑之余，然而这只怪物，脖颈直插云霄，上天下海皆可。虽未亲眼目睹，他已觉脊背发凉。

    看到司徒平惊讶神色，花思邪轻飘飘补充道：“当然是真的。传闻这怪物最喜食嫩rou，一次便要吃数十个幼童。”

    司徒平不可思议问道：“那岂不是所到之处，冤魂无数，尸横遍野？”

    罗知恩严肃的脸上闪现一丝凝滞的笑容，道：“司徒道友大可不必惊慌。凭借元磁精英炼就的纯金宝剑，乃是此种妖物的克星。”

    虽则如此，司徒平心中仍觉惴惴不安。他朝花思邪求证一般问道：“真的如此恐怖？”

    花思邪往前一指刚才藏有雪奴和金乌的奇怪茶壶，一本正经说道：“怎么不真？你看这一座石屋，便是给这长颈龙打造的。这种妖怪，脖子太长，便只好从茶壶中伸出，免得居住在里面不舒服。”

    司徒平半信半疑之间，花思邪笑嘻嘻说道：“要不这茶壶为何没有嘴？”

    司徒平转念一想，难怪茶壶里面刻有一个“颈”字，乃是为其做下的记号？此时的花思邪脚下生风，指着远处说道：“那个雕像，应该是海王鲨齿龟。这是结胸蜈蚣和荆棘龙。这一根长毛，浑然一体，看起来是长灵猿的记号。那边像亚麻巨蟒…”

    司徒平眼花缭乱，原来和雪奴金乌误闯之处，竟然大有来头。不过，这些石屋也太袖珍一点了罢？与巨兽之“巨”格格不入。他往前走一步，推测道：“这些个，估计只能装下小巨兽。算是个摇篮？”

    花思邪闻言陷入沉思。他伸手抚摸下巴，片刻之后微笑说道：“这个，这个，其实…也是有可能的啦。也有可能，连小的也装不下。我也是根据修仙群芳谱上的图画推测的。”

    山巅之上的这些小屋，究竟有什么用处呢？司徒平环顾四周并不适宜人居住的石屋和奇怪雕像，心中疑窦丛生。他问道：“这些史前巨兽种类竟真有如此繁多？”

    放眼望去，仿佛置身巨兽模型之中。司徒平只觉不可思议。

    花思邪半明半暗地点点头，说道：“巨兽之盛，足见当年烈火威猛。这些史前巨兽踏火而来。其猖獗程度，绝对超乎想象。”

    难怪雪奴和金乌明明已经没入烈火岩浆之中，反而因祸得福，突破修真最后一公里中的一半，化成人形。

    想到此处，司徒平震撼之余，竟有点羡慕这两只神兽的际遇。他感叹道：“天地之间的主人，看来并非自古以来便是两条腿的人。”

    罗知恩紧握太乙分光剑，愀然不悦。她语重心长对司徒平说道：“司徒道友此言，未免太悲观一点。史前巨兽虽则威力巨大，然而修真剑仙逐步破解元磁精英奥秘、掌握各色金属妙用之后，这些怪兽都不足为惧。”

    仙剑材质，在整个修仙历史上一直扮演重要角色。元磁精英便如源头活水。司徒平心道，难怪罗知恩对点苍弟子的身份，如此自豪。

    旁边的花思邪不以为然，发出一声经久不息的笑声。笑毕之后，他轻飘飘扫了罗知恩一眼，道：“贵派敝帚自珍、故步自封的本领，原来是深植于修仙群芳谱。”

    司徒平隐隐嗅到故事的气息。莫非三大玄门正宗的修仙群芳谱彼此之间，尚有出入？

    罗知恩面有怒容，道：“放肆！你这种酸葡萄心理，万万要不得。”

    花思邪斜斜瞄了她一眼，伸手指指点点，轻哼一声，说道：“二位，请随我来。”他往前走几步，指着那一根巨大的五色羽毛，自问自答说道：“看这零落的，当今之世，哪一只鸟能配得上此等恢弘的羽毛？断然是没有。”

    司徒平摇摇头，说道：“确实没有。”

    花思邪转身面对罗知恩，抬起手指着她一板一眼地问道：“罗道友，你可知这长长的羽毛来自何处？”

    花思邪对她变得如此客气，倒是出乎司徒平预料。罗知恩翻过一个完美的白眼，并不答话。

    花思邪觉得好没意思。他转头对司徒平说道：“这是——恐怖鸟的羽毛。”

    话音未落，肩膀上的金乌纵身扑倒闪亮的羽毛上面，又抓又咬。这羽毛却是太过高大，并不容易对付。

    花思邪侃侃而谈，说道：“传闻这种鸟，身高两百尺，双翼伸开五百尺。它的嘴像锄头，轻轻一下便能咬碎一匹大象的脊柱。”

    听起来，像是主宰天空和大地的霸主，不输长颈龙。司徒平感到仿佛太阳都被长长的双翼遮蔽。花思邪的语气变得客套不少，说道：“罗道友，不知贫道所言，是也不是？”

    罗知恩点点头，算是表示默认。

    花思邪继续说道：“这厮不惧风火雷电，是也不是？”他直直看着罗知恩。她点头不语。

    花思邪猛然之间将折扇打开，昂然说道：“对恐怖鸟来说，什么劳什子元磁精英，更是挠痒痒罢了。不知贵派修仙群芳谱中，可有如此记载？”

    罗知恩愤愤然，却也没说什么。看来花思邪所言，并非虚妄。

    司徒平感到恐怖鸟留下的羽毛闪耀死亡的光芒。他觉周身冰冷，紧紧裹住衣服。这抽象洗练的鸟巢，该是为恐怖鸟的蛋而建造的。他为罗知恩解围一般地问道：“那这鸟岂不是金刚不坏，毫无弱点？”

    花思邪摇头道：“倒也不尽然。此鸟虽则强悍无匹，然每二十五年才能产一枚卵。但是孵化便需要三十多个月。幼雏孕育艰难加之劫难频仍，幼鸟更是以大欺小，成活率极低。此等鸷鸟，传承链条颇为脆弱。”

    司徒平道：“真有如此奇怪之生灵花道友不是在开玩笑罢？”

    花思邪一脸庄重，说道：“本派道行，关卡乃是一灵不昧。一切基础都是对神兽的驯练。关于神兽，我从不开玩笑。说的话，句句属实。”

    罗知恩扫了他一眼，冷笑一声，说道：“这是自然。蝴蝶谷本就是由史前巨兽驯化的妖人传承而来。凭借这来历不明的出身，对妖兽习性的熟悉，是刻在骨子里、溶化在血液中的。”

    罗知恩话语尚未说完，花思邪脸色紫涨，道：“简直含血喷人，张口就来。仙林中的流言之所以生生不息，便是因为你这种人的存在！”

    罗知恩冷然道：“真真恼羞成怒，简直可笑。”

    花思邪反驳道：“我们那是不入虎xue焉得虎子！岂能容你污蔑！”

    罗知恩神色桀骜，道：“贵派的修仙群芳谱，删减篡改，早已不是原貌。还在这里将错就错，不知悔悟。”她手中剑光闪烁。

    花思邪折扇摇摆，身影晃动。司徒平见二人口角小事，竟渐至剑拔弩张，形势又变得紧张。

    他站在势如水火的两人中间，高高举起右手，弱弱问道：“贫道心中有一困惑，可否赐教一二？”

    罗知恩扫了他一眼，收起太乙分光剑，示意他说下去。

    罗花两人言语之间，你来我往，藏着松霞学宫不曾记载的真相。司徒平心中暗暗猜测。他小心翼翼地问道：“莫非历代传承的剑仙，便是因为对‘一灵不昧’、‘开物成务’、‘五行阴阳’高低上下争执不休，才最终一分为三，进而形成三大玄门正宗鼎立的格局？”

    罗知恩眉头微皱，面色闪过一丝不悦。她停顿片刻，说道：“这本是三大玄门正宗内部之事，不足为外人道也。”略一停顿后，罗知恩继续说道：“不过司徒道友踏上修真之路多年，也算我玄门中人。”

    花思邪反问道：“你说算是就算是了？”罗知恩神色一愣。

    司徒平尴尬问道：“花道友觉得我不算？”

    花思邪诡异一笑。

    罗知恩面上闪过一丝春意，转而对司徒平说道：“你刚才的这种说法，离事情的真相，并不算太远。”

    司徒平朝两人躬身说道：“还请不吝赐教。”

    花思邪挥舞折扇，站到司徒平跟前，说道：“上古之时，天崩地裂。幸好有女娲娘娘炼石补天，重立四极，百姓再得一方栖身之所。她回归天仙前夕，在大荒山青埂峰下留下阴阳五行，玄之又玄的奥妙。”

    阴阳五行，观照万物。此乃是修真之始、道行之基，其中阴阳合和，隐藏练气还虚的奥妙。

    罗知恩长叹一声，说道：“虽则如此，却一直缺少有根骨的弟子。万古长夜，天下在混沌中运行。原始先民茹毛饮血，饱受巨兽侵袭。直到后来两位湮没姓名的前辈，无意中看到青埂峰下阴阳五行，竟有所参悟。”

    修真的第一道曙光姗姗来迟，终于艰难照亮先民的黑夜。

    花思邪继续说道：“修真之门打开后，便如滔滔江河。探寻之路，无始无终，虽然曲折，却难以遏止。剑仙们的本领愈来愈高。原始先民在代代剑仙的率领之下。”他停下来，用折扇轻敲司徒平肩头。

    司徒平问道：“带领之下，如何？”

    花思邪收回折扇，说道：“在莽莽丛林中，浩浩天地间，东躲XZ，夹缝中求生。”说穿了，打不过，只能跑。这便是第一代护佑苍生剑仙诀窍——要跑得足够快。

    司徒平皱眉道：“如此说来，女娲娘娘留下的，便是峨眉派的前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