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夜攀城门
李源一下令众军早早地赶在入夜前用饱了干粮，只等天黑，便要拔军启程。 浒谷相去驻地还有约十余里的路程，众人借着月色，在林间小路里摸出了足有一个时辰，李源一更是嘱咐燕除非带领百名弟兄，散在大部队四周百步开外一边行走，一边戒备，为的就是怕被曹休所言出城的蛮军主力发现。 不过好在这支军马的人数并不算太多，加上此前已有三日走夜路的经验，这一晚众人在这林子里走得却也算是得心应手，并未发出太大的声响，总算是一路来平安无事。 恰到了柳暗花明的林地相接之处，走在最前方的燕除非一声唿哨，却是提醒众人，浒谷城就在前方了。 浒谷城原来的守将田庄，李源一却是认得的。此人原本是在山军都统邱宏略帐下听命的一名校尉，后来短暂借调到兵部听事，在帝都期间，李源一还曾在兵部与其打过照面。 李源一回想了下，记得田庄是个中等身材，却声如洪钟的汉子，说起话来很有些江湖口气，问起旁人来，才晓得田庄早年曾在晋国的绿林中混过，后来司马玉秀征战天下，途径晋国的邱宏略把田庄所在的那个山头给端了，擒到田庄时见他毫无惧色、破口大骂，却也敬重是条有骨气的汉子，便收留了下来，而后，便将这绿林好汉招安进了中楚朝廷任了军职。 在兵部待了两年之后，这田庄官阶升了半级，从七品的致果校尉升任从六品下的振威副尉，便也算的上是可以往地方上去主事的中级校官了。于是乎，其人将家中老母与妻女安置好，便带上了自己独子，主动申请调任南疆，便是到了这浒谷，当时李源一还未成年，时常在宫中的太学学习，也是偶然又到了兵部后，才晓得了这田庄离开的消息。 待李源一到了冷江任职后，还遣人打听到浒谷的守将已由原来的副将田庄升任，心中还为这旧人高兴了一番，最初的一年里，两人甚至偶尔还有过书信来往，只是后来各自忙碌，便也把联系慢慢地给断掉了。 没想到，李源一看向夜色中黑黝黝的浒谷城头，这番前来，竟然是在自己的冷江城破后流落此地，而这故人所在的浒谷，也同样是被贼人占据了。 李源一心中喟然，记起少年时与田庄在兵部里打过的那么一两回交到，猜想按照田庄那般有情有义的江湖汉子，定会尽忠职守，为他的城池战至最后一刻，而此时的浒谷既已被蛮军占领，想必田庄也是在城中为国捐躯了。 但眼下不是伤感的时候，李源一深呼几口空气，既是为方才一个时辰的奔波缓上一缓，也是为平息一下对田庄的念想，然后向后招了招手，众楚军便挨个地上到前头，往地上匍匐着一字儿排开，只等着李源一来下命令了。 浒谷城虽然不大，然而在两山之间设城，用的却是关隘的造法，那城墙比起安奚来，少说也要再高上两丈有余。 李源一望去，心知在缺少云梯的前提下，不可能让所有人强登城头，那样做只会让自己本就不多的兵力完全暴露在守城的蛮军眼皮底下，只消站住城头，用石块与檑木往下来砸，再辅以枪矛去戳下冲得快的兵士，在没有绝对的兵力优势下，这和自寻死路没有什么差别。 李源一看向叶楚青，拍了拍叶楚青的肩膀，示意一切就要看叶楚青所率的百人队，能不能迅速把城门给抢下来了。 叶楚青既得了命令，便深吸一口气，往身后的将士们呼喊一声，猫着腰便冲了出去，望着浒谷城头的方向便跃了出去，其余百人，见叶楚青当先向前，变也都悄声跟了上去。 叶楚青这彪人马出去得也巧，似是算准了天上正好飘过一层淡墨色的云朵，堪堪遮住了些许月光，便趁着这短暂的黑暗，往城头方向去匍匐前进。这层云望上去连绵足有数十丈宽长，缓缓飘过，让月色时明时暗，叶楚青等人便也将就着，暗下来便前进，亮起来便又蒙住头来静止不动。 再者幸在或许曹休说的是真话，从城头上不多的火把来看，或许守军的确在五百人朝下，细数过去，说不定也就堪堪还剩个三四百人的实数。 叶楚青心里压力顿时少了一半，三四百人的兵力，除去为了夜间换岗而此时正在休息的人，剩下的尽数布在城头，恐怕也就一两百来人，撒胡椒面儿一般在城头上，各处的兵力定当难以相顾周全。自己这一百人如若能够抢在蛮子的兵力汇合之前上得了城头，到时自己再带一半人马挡住蛮子的来路，让剩下的人去抢城门，或许还真能把这城池给赚开。 心中一边想着，众人居然已经是到了城墙下面，叶楚青抬头去看城墙之上的几束火把，也不知道是谁人擎着，至少是直到现在，还没有发现已经有百余个死神，悄悄地潜到了他们的眼皮子底下。 “上！”叶楚青压低了声音道。 立马从阵中站出来十人，一手提着绳索，一手飞快地去旋转着铁钩，然后齐刷刷往城头去一甩，只听一阵叮当之声，铁钩想必是已经卡住了城头的石块，这十人立马纵身一跃，便开始往上头爬去。 叶楚青并不是第一次做夜袭了，在安奚城下时，自己干的和此时的工作就并无二致，或者说，这番整个南疆的攻城战，似乎就是在蛮军对楚军、楚军又对蛮军的反复夜袭中进行的，叶楚青心道，若是此刻还是自己守城，断然不会再在夜里掉以轻心了，只是不知道这里的蛮军是否也有这个觉悟，加强了城头之上对铁钩攀城的排查。 心中正这般想着，城头上却像是要印证叶楚青的猜测一般，突然听得一阵喧哗，众人抬头去看，只见霎时间聚起十余束火把往下照来，把正在攀城的那十名楚兵所在的城墙，照得通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