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第一堂课
“既然如此,那就让他自己选择自己的前程吧,不要耽误了其他弟子的入试。”一直在旁边冷眼旁观的赤衣老者突然笑了笑,表情温和的说道。 “是。”四位明显都想要霍然的各脉系仙师,虽然都有些心中不甘,可也觉得惟有如此,才是最好的解决办法。 而方才还在彼此争吵的几人,能够同时收声,听一个人的决断,也说明这位赤衣老者的身份地位,似乎与他们有些不同。 赤衣老者一挥手,那道薄幕消失,一个苍迈的声音在少年耳边响起:“小子,抬起头,让我看看你的眼睛……” 该来的终究要来,霍然站起身来,沉默片刻后出声:“并非弟子无礼,我抬不起头,生下来就这样。” “什么!”一声惊呼后,一道身影掠过,黑发男子秦岭已经来到男孩身旁,用右手二指轻轻触碰霍然的脖颈处,几息之后,又回到了初始的位置。 其他几位仙师的目光此时都看向黑发男子,只见他微微摇了摇头,众人心中已然明白结果,不由都轻轻叹息了一声。 修行中人收弟子,最看重的就是资质天赋,讲究的是宁缺毋滥,优中还要选优。几位仙师明白,纵使男孩前面的表现如何惊人,那也只是说明他有潜力。可是身体上如此大的缺陷,那是实实在在避不开的坎。修行资源何其宝贵,没人愿意将其浪费在虚无缥缈的可能性上。 众仙师的叹息声,霍然听在耳中,虽然从小就习惯了被拒绝,但心里还是一阵绞痛。 灰衣老者望着对面这个倔强的男孩,暗中思索了一阵,出言道:“大道五十,天衍四九,天道尚有不足,更何况人道。你既然身有隐疾,自然不能强求,何去何从自己选择吧。” 霍然闻言,知道这句话是拒绝了自己,心中黯然,略一颌首,快速的转身,退出了这座神秘的偏殿。 回去的路上,看着闷闷不乐的男孩,霍大年宽慰他:“没事,我们可以去外院学府报名。” 男孩问他:“外院有没有女教习。” 霍大年说:“哪个学府都有女教习。” 男孩又问他:“有没有能躺着看云彩的沙土地。” 霍大年有点不耐烦地说:“都有。” 男孩说:“什么时候去评测呢?” 霍大年说:“咱们是流云宗的坐地户,用不着评测。” 男孩思量了一下:“不用评测?那我们就去外院学府吧。” 流云宗外院学府招收弟子的条件很简单,只要是愿意来修行的孩童都可以报名。说好听点是有教无类,实际上是其他学府淘汰下来孩童的聚集地,生源质量可想而知。 到这里修习,对霍然而言唯一的好处就是近多了,位置就在山河湾西边不远。坏处那可就太多了,曾经天天欺负他的那帮孩子,都是外院学府的弟子,连山瑞都是。 转眼到了入学时间,一个早上男孩挥别了霍大年,并牢牢地记住了jiejie婠婠的话:学府里要是有人欺负你,千万别找教习,外院学府的教习不管这种事,告诉教习你就惨了。 就在教舍门口,一个形销骨立姓马的女教习拦住了霍然,她摇晃着男孩的肩膀,好像男孩是一个什么物件,她要将之直接抖散架。 她口气严厉的质问:“为什么斜着头瞪教习!” “我不是故意的!”男孩尖叫起来。 “你还敢顶嘴?”女教习继续吼。 “我没有!” 同样是女教习,不过和战武一脉的那位年轻女教习相比较起来,霍然实在不知道该怎么比喻。感觉那个女教习柔的像水,是个真女人,这个女教习却比男人还男人,至少比他爹霍大年粗鲁多了。 女教习按着霍然的后脖子,也许她早就知道男孩抬不起头的毛病,也许她阅人无数,对于这种身体上的缺陷,非要亲自检查一下才能相信。总之,她那只粗糙的大手,把霍然钉铁钉似的钉在了一个座位上。教舍里此刻很安静,二三十个少年呆坐着鸦雀无声,有好几位的脸上泪痕未干,看来都已经被这位马教习收拾过了。
沉寂了好一会儿,邻近的女生忽然大哭起来,说:“教习,我不要和这个怪物坐在一起,他的头是歪的!” 马教习不耐烦地说:“丧门星,给我闭嘴,要哭就出去哭。”看来这位女教习的攻击是无差别的,不分男女,不分残疾与否,这个发现立马让霍然好受了很多。 旁边的女生被马教习的气势镇住,肩膀抽搐了一下,立刻收声,没刹住,又抽搐了一下。 男孩借此机会侧过身低声解释道:“我叫霍然,我不是歪头更不是怪物,就是抬不起来头。” 女生哽咽着说:“我叫云朵……”话没说完,一个纸团从马教习手中飞出,精准地弹在她额头。 “不许交头接耳。” 霍然听他姐霍婠婠说过,这叫杀鸡给猴看,一般来说,教习们都会挑一只很像样的鸡下手,看来,这次是自己当了这只打头阵的鸡。 男孩眼睛斜挑,仔细打量了下旁边的云朵,她长得挺好看的,男孩活了七年半,还没怎么和同龄的女孩打过交道,但好看难看还是分得清的。 他正看着,忽然脑门上托的一下,被第二粒纸团直线射中,小小的白色纸团像弹头一样掉在地上。 “不许左顾右盼。” 果然是名不虚传。初次见识到外院学府的厉害,男孩竟然兴奋地哆嗦了一下,马教习捏起第三个纸团,掐在手指之间仿佛一件暗器,目光以睥睨之势横扫底下一大片的少年,颧骨高耸的脸上,忽然露出了传说中绝世高手才会有的,寂寞和孤傲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