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节日
喧闹的白昼渐渐过去，寒夜降临大地。可人气并未因夜晚而变得萧瑟。新年已至，千家万户灯火通明，大街小巷张灯结彩，整个帝国都弥漫在节日的气息中。连平时威严冷峻的皇城也早早挂上奢华的节日彩饰，夜空之下，本就豪华无比的宫殿此刻更加辉煌。 受邀前来参加国宴的皇室亲宗、贵族重臣、社会名流聚于殿侧宽广的宴厅。这金碧辉煌间，盘盘汇集世界各地精粹的百珍佳肴正紧锣密鼓地准备，浓厚蒸气从专供宴厅的外御膳房里弥散出，飘向寒冷的夜空中，颇有凝珠落雨的气势。 相比于外界的喧闹，这同样装有节日彩饰的内殿，此时仍是一股森严气息。殿内大院的某处房间，里边的柔软紫丝床上静坐着一名老人。一盏铜色香灯伴在床头边默默燃烧，袅袅青烟升起绕于梁上，能凝静心神的淡香四散飘落。 身穿丝质睡袍的男人靠坐床头，端看着几纸电文。他神色坚毅，龙眉静卧，不威自怒。虽年近花甲，但久居峰顶的打磨铸就了他的威严。 而在看到眼前的这几张薄纸后，哪怕坚韧如他，也不禁露出一些迷茫。 稍后，一位风姿绰约、身着华贵宫服的美妇从屏风后走出。及腰长发束尾于脑后，这对黑眸沉淀万种风情。看到自己的夫君还坐在床上时，她轻轻走上前去低声催促道：“陛下，年宴快开始了。” “哦？”被称作陛下的男人抬起头，稍显惊讶，似乎是没有发觉自己的妻子进来。随后应声下床“诶、来了来了......” “您大病初愈，还是要小心一些。”美妇边搀扶边担心地说道。看着床边地毯和地板上还留有的条条痕迹，那些都是医疗仪器留下的，不久前才刚刚搬走。 “没事没事，朕还没那么不堪。”他换出爽朗的笑容，轻松地摆手道“来，帮朕看看，今天穿那件好！” 在妻子的协助下，他很快就穿上黑色的华贵礼服。在更衣时，美妇也明显察觉到丈夫动作的迟缓与虚力，不禁又多提醒几句。而男人还是以爽朗大笑简单应过。 “噔噔。”在更衣好后，轻轻的敲门声传来。男子扯扯衣角，站定喊道：“是谁啊？” “父皇，是我，辉虎。”一记有些轻柔的男声传入，在屋内人应许后，这声音的主人才小心地打开门进入。 “参见父皇，参见母后。”一位年约十六的少年走进，到这对夫妇面前拱手深鞠躬行礼。他身着一袭白色男礼服，配上其清秀的容貌和修长的身材，与父亲的威严截然不同，更多几分儒雅。 “嗯、这不就很好吗？”男人来到少年面前，轻拍其肩膀，再拿捏几下手臂，龙颜大悦“穿这一身，不就很精神嘛!不要总穿那些奇装异服……” 少年轻垂着脸，应着男人的话点头称是。美妇看儿子的表情，赶紧上来打圆场:“好了好了，快要赶不上年宴了!” “好好…”男人也点点头，先走出门口，又回头问道:“诶虎儿，你jiejie呢” “她先到宴会上去应付宾客了。”少年回道。 “哦……”男人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转过身继续往前。美妇向儿子使使眼色，就很快跟到丈夫旁边。男人也微微侧首:“这段时间，真是辛苦你们了啊。” 少年还在原地，看着眼前的父母，眼中纠结浮现，稍作苦恼后也只得暗自叹气，随后跟上，前往宴厅。 等待期间还有些喧闹的宴厅，随着皇宫内侍的一声通报而瞬间寂静下来。所有人起身，朝着大门处那对夫妇行礼。 夫妇点头招手，随后踏上红毯。在向一旁的公主殿下示意后，美妇与紧随其后的太子殿下一道走往公主的方向。 位于帝国权力最顶端的男人缓步走到台上，在众人齐声祝贺后，对无数镜头、受万千瞩目，做新年致词…… “诶晓军，你怎么没开电视啊”在各种厨具碰撞吵闹的油腻厨房里突然传出一道沉稳的男声“啊，连广播也不开” “啊，我说怎么没有听到皇上的新年致词。”厨房里又响起一记女声应和着。 晓军刚端菜上桌，闻言后顿住脚步，微微下腰，把头探出门框，看向客厅墙上的挂钟和电视:“哦，我忘开了。” “哎呀，你呀！”一位中年妇女从厨房走出。黑色马尾不断摇晃，深蓝色围裙裹着那犹存风韵，明显在平时有所锻炼保养。但眼角和脸颊还是皱起细细鱼纹，时光还是不可避免地留下些许痕迹“总是这样，出去当兵了都还是不变一点……” “我刚才不都在厨房干嘛叫我开电视!”晓军赶紧打住老妈的唠叨，并立刻反驳“你喊晓卿开不行吗？” “啊!”不远的房间，略带稚嫩的女声响起，困倦之中又含着不满“我困得要死，干嘛我开!” 几下悉索声后，少女又道:“我好不容易熬夜赶车回来，现在快困死了，还不让我休息!” 晓军轻轻咋舌:“那你睡啊，怎么还听到我们说话!” 这次晓斌和晓军算是“突击”回家的，到昨天下午，家里的母亲才得知他们要回家过节的消息。先到火车站小女儿莫晓卿接回来，然后在家门外的过道里，见到那风雪里傻站的两兄弟。 晓卿直接丢下行李，一把扑到晓军身上，还是晓斌拿的行李进屋。之后又是这兄弟俩去买菜，晓卿则脱的精光，栽进被窝里睡到现在。 “你们好吵啊!”仅挂着背心短裤的少女甚至没穿拖鞋，赤脚“咚咚”地踩出房门，大声“抗议”道:“厨房里兵兵邦邦的!睡不着!” 看小女身上那些晒痕，老妈又是心疼不已，赶紧走上去:“哎呦，穿那少干嘛!以为南方啊!” “哎呀，不是有暖气吗？”少女还没睁开眼，短发胡乱翘起，一副懒懒散散的模样。 “我们不煮你吃什么”莫晓斌从厨房里又端出一盘菜，向小妹斥责道:“都去军校了，怎么还是这一副……” “啊呀!要你管!”晓卿也是突然暴走，恶狠狠地向大哥瞪眼。 （“呼啊，这架势，她是怎么从军校里活着出来的”）晓军耳边响起疑问声（“没被教官打死”）而晓军自己有时也觉得不可思议，meimei以前那个体能，是怎么撑过新兵营的…… 看小女儿这个架势，刚刚还在和晓军斗嘴的老妈立刻换张脸，对晓卿好声好气地安抚道。 “诶、诶!丽萍，你去哪啊这锅rou你不要了”莫井才cao着一口方言，朝客厅里唤道。老妈双手抹抹围裙左顾右盼，见没办法，就向晓军说一声:“你管你妹!”而晓斌还想说什么，却被老妈推回到厨房。 “啊啊…烦死了!”看那母子的背影转入厨房，晓卿的嘴里还是在不停，晓军也只是摇头叹息。晓卿见状，眉头再次皱起，正要朝哥哥喊。 “我都说了，你不适合去当兵。”晓军突然丢出这句话，回到厨房门口拿挂在门边的毛巾擦手“去学艺不好吗？非要丢下学了那么久的画画。” 晓卿直接被这话直接堵住嘴巴，低脸垂眉，不知要如何反驳。 “你都去了，我为什么不去”晓卿声音马上低了几个档次，像是在说嘟囔碎语一般。接着又抬头，强撑着提高声调“我怎么就不能去了!” “你当然能去，怎么不能了”在得到门内母亲的反复眼神示意后，晓军用舌头狠狠刮过臼齿，还是不情愿地转身走向晓卿。 但他直接绕过meimei，走到客厅，开启电视。meimei也是转身看向他。只见自己的哥哥瘫在沙发上，似乎没打算继续往下说。 “诶呀，现在是唱歌，还没到小品和杂技。”晓军挑起右眉，饶有兴致地看着节目。 晓卿气鼓起脸，朝着晓军走过去就是一脚。 （“啊啊、要来了，要来了!”） （看得见，简单～）当然，对方其实不是在提醒少年，而是幸灾乐祸，准备看戏的架势。 少年反应迅速，身体后仰加抬手招架，紧紧握住“干嘛呀，谋杀亲哥”见她还在挣扎，晓军歪嘴冷笑着，抽出另一只手，手指舞动，直取少女要害—— “你别别别!放开、放开!”晓卿立刻没了刚才的凶悍气势，被挠得陷入沙发里，毫无反抗之力。 “唉……”厨房里，晓斌听着外边的动静直摇头。 “怎么了大过年的，还唉声叹气。”莫井才甩甩洗过的手，准备大功告成。 “看他们的样子，明明还是孩子，为什么要让他们去上前线”晓斌深吐口气，在他看来，虽然与深海的血战很是让人刻骨铭心，但就算是在没有舰娘的当时，也没有要到全民皆兵的地步。 厨房顿时陷入沉默，很快还是父亲开了口:“是啊，我也不想让他们去。或许晓军还是会先去参军，但不是现在。” “那，为什么”晓斌满是愁意，看向自己的总指挥，自己的父亲。但最终回答他的，只有无奈的眼神和缓慢的摇头。 “好了好了，准备吃饭了!”母亲舀起锅里的菜，端着盘子正要离开“晓斌你呀，也要多去理解一下人家。你这样子，都不学会去体谅，之后相亲，如果不能讨女孩子喜欢，那可怎么办……” “唉!”晓斌立刻感觉不对“怎么扯到我身上这和相亲又有什么关系!” 丽萍没有继续理会长子的追问，只是勉强地挤出一个坏笑，端着盘子走到外厅，招呼那还在打闹的两兄妹。 她没办法去干涉家里这些穿着军服的人，甚至有时都没办法去理解他们的想法，最后就连自己最宝贝的女儿都没能把住。 她只能准备好饭菜，用自己的方法努力，去为他们建好温暖的港湾…… “诶萤火虫，怎么不去看电视啊”曙光女神看到萤火虫半蹲在窗边，双手撑着脸颊，向窗外发呆，就不禁走来问道。 “我…不太想看。”萤火虫回头看向曙光“我自己在这里就好了，没事的。”她穿着那套晓军从皮兰港的奇怪女装店里买的冬装，独自在房间后那扇半开的窗户旁，样子有些低迷。 “是～想晓军长官了吗，萤火虫？”吹雪不知哪冒出来，一把抱住萤火虫。萤火虫猝不及防，脸很快涨红，低下头不再说话。 曙光稍作思考“没事，晓军长官不是明天就回来了吗？”向萤火虫和吹雪笑笑后就走开了，不再多说什么。 “啊…前几天，就好像在做梦一样啊。”吹雪呢喃道，随后松开萤火虫的腰肢转过身，靠在窗台上，双手拿着一抹带金丝的红色举到眼前:“呐，萤火虫，你说。长官大人给的红包，到底要怎么用啊” 靠入总部后，北护二就被安排到外围的一处舰娘宿舍内暂时安置。晓军也到这里，向舰娘们稍作交代后，就变戏法似的从空荡荡的牛皮纸袋“里”掏出一沓红包（纸袋后有缝，红包塞在外衣下边）—— “我的津贴有限，可给你们红包还是可以的!啊～虽然份额就这样，但重在节日气氛，对吧” 虽然之前晓军有送纪念品，但新年礼物这个事情，舰娘们完全没有经历过。不是说不知道新年这回事，而是这些事情在以前是和她们几乎是“绝缘”的，更何况是直接包钞票。 感到新鲜惊喜之余，少女们只能愣愣地收下红包。还是Z16追问“红包怎么用”，这种关键的问题。毕竟她们从来没有经历过“消费”这种事。 而晓军也只是神秘兮兮地说一句:“估计不久后就能用到了。”多说几句要“理性消费”，这些之前大家完全没个概念的东西后，再补上一句归期，他便坐上军车，和挤在几个窗户上的少女们挥手告别。 萤火虫看看吹雪，又拿出自己的红包，再把视线转向室外那一层一层的积雪上微微出神，没有回答。 因为帝国的习俗，军校的少年班集训就算再严格也会在新年时放假。在毕业班那年，还是因为难遇的暴雪阻断交通，晓军才留在学校。 那次，晓军还特地（被怂恿）去申请让萤火虫陪他几天去过节。不然按照惯例，所有初始舰都会集中到一栋舰娘宿舍里，直到学员返校（当然在申请的时候，管理员的眼神明显不对，且最后也是看在晓军的背景才能破例通过）。 虽然没能出到外边，他们仅在宿舍的二人间里胡乱搓了一餐，就当“年宴”。但这也是萤火虫首次在冬日里体验到节日的温暖。 现在，他按习俗回到家人身边，她也照惯例呆在宿舍。一切都回归平常。可，怎么就是感觉不舒畅呢？ “…虫、萤火虫” 萤火虫突觉到自己脸前晃悠着一只手，这次回过神来，见到Z16和基林也围到自己身边“怎、怎么了吗？” “看你有些心不在焉。”Z16轻轻摇头，环臂抱胸道。 “怎么了萤火虫，要不要去维修部看看”基林很是担心地问。 “啊勒我记得维修部应该下班了吧”吹雪补充，Z16则接着话头:“今天不是新年吗？维修部早就没人了。” “是，是吗？”基林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脸，随后又问“那，给夕张看看呢” 萤火虫连忙摆手，表示没有问题。Z16轻叹口气，轻摸脖子上的水晶饰品说道:“这个时候，也就只有晓军长官还会记得我们了。” 吹雪和基林也轻轻点头。萤火虫顺着看去，只见Z16白晳的颈脖上环有圈细线，一颗镶嵌蓝芯的亮黄水晶轻轻摇晃着，在灯光的照耀下格外亮眼。 “哦～!”挤在电视边上的大家突然起哄，向着屏幕指手画脚，议论纷纷，好不热闹。听着似乎是魔术表演。吹雪踮起脚张望，可那精彩的画面却完全被挡住。 “呜……”吹雪鼓起脸颊，随后突然想到什么，回过身来看向萤火虫“诶!我记得萤火虫也是会魔法的吧！” “啊魔、魔法”萤火虫突然一愣。 “对啊!要不现在就让我们看看!”吹雪那对赤红的眼眸里似是闪着亮光“看看，你有没有电视上的厉害!” “这，肯定不会不得过的……” “不、不试试看怎么知道嘛!”基林也在一旁跟着起哄。Z16轻勾嘴角，露出抹清淡的暖柔:“萤火虫，我猜，晓军长官他肯定不希望你独自在这里过节的哦” “所以，让我们来当当你的观众吧。” ————————— 【祝大家中秋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