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过夜
阿敏的声音着实有些大的过分，站在她背后的白祈甚至有了那么一丝直面墨镜男的感觉。 叫个人，至于吗？白祈默默地嘀咕了一句。 良久之后，屋子里传出来了一个苍老的男声： “阿恒？” 这声音的音量比阿敏刚才的还要高上不少，让白祈感觉自己的鼓膜隐隐发痛。 这都是什么人啊…… 然后里面的“村长”用低了几度，但依旧足够大的声音嘀咕道：“就是把你魂儿勾走的那个浑小子？” 阿敏的脸瞬间涨得通红，即便是涂抹的油彩都有些遮掩不住。 好在随着吱呀的开门声响起，一个头发花白，满脸皱纹，眼窝深陷，身材佝偻的老头出现在了三人面前。 他穿着一件浆洗得发黄的白衬衫，下身却是一件花花绿绿的大裤衩子，脚上踏着一双粗糙的木质的人字拖。 虽然看起来垂垂老矣，但依旧精神矍铄。 这就是云沼村的村长，李铁柱，今年已经七十多了，在荒土上，这个岁数绝对算得上长寿。 李铁柱打量了赵恒和白祈几眼，呵呵笑道： “我之前还和阿敏说，老头子我死之前怕是没机会再见你了。” “怎么，想通了要回来入赘了？” 他的声音虽然依旧很大，但已经勉强在众人的接受范围内。 扑哧！ 白祈一个没忍住，直接笑了出来。 “入赘”这个词，还是他在老爸的故事里知道的。 他忍不住打量了赵恒一眼，又看了一下旁边霞飞双颊的阿敏，脑补了一个小时候的父亲讲过的“赘婿”故事。 啧，没想到自己这个一脸忧郁小王子的同事身上，竟然还有这种故事。 白祈的八卦之心瞬间爆棚。 赵恒的脸色瞬间变得有些僵硬，他扭头瞪了白祈一眼： “后来又发生了很多事，一直没机会再回来看您。” “您的身体还是这么硬朗，不要总说这么丧气的话。” 看得出来，他对这位村长非常尊重，不仅仅是出于对长者的敬意。 李铁柱摇了头摇头： “我的身体我自己知道，好了，你要真担心老头子我，当初就该答应我娶了阿敏……” 他把众人晾在那里，絮絮叨叨地自说自话。 有些是对赵恒的埋怨，更多的则是一些村中的琐事，对未来的担忧…… 说了好一会儿，他才心满意足地开口道： “说吧，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我们需要一些零件，最好是来自汽车的。” 李铁柱点了点头，然后带他们绕过了三间平房，走到了房子后面空地。 这片空地的占地面积不大，但是却停放了四五辆型号各异的汽车，其中两辆疑似是旧时代的遗物，锈蚀得只剩下了骨架。 在这些汽车之间的缝隙里，还有一些自行车、三轮车以及某些无法辨别来自哪里的机械零件。 只有那些品相还不错的车辆和部件，上面会罩着一两块防水的塑料布，其他的则丢在空地上任由风吹雨打。 “有些是村子迁移时带来的，有些则是这些年在附近的遗迹里寻找到的，你们自己找找看有没有合用的吧。” 赵恒点了点头，旋即和白祈一起扒寻找起了合用的零件。 很快，他们就寻到了几个合用的部件，虽然有些锈蚀的痕迹，但换用一下已经足够。 李铁柱看了看他们手里的东西，挥了挥手： “拿去吧，至于用来交换的东西，和阿敏商量就行。” 这些东西理论上属于全村人的集体财产，并非谁的私人物品，交换得来的东西要均分给村民。 这是属于云沼村的规矩。 “我们可以提供食物，或者武器。” 食物是来自蓬玄的罐头和行军粮，武器则是从流浪者那里缴获的。 阿敏思索了一会儿，回应道： “食物我们暂时不需要，今年蘑菇的收益不错。” 她抿了抿嘴，忽然笑道： “你走了之后我们在沼泽附近发现了一块儿可以种植“麦种”的土地，所以今年的粮食应该会有不小的盈余。” “这是一件好事。”赵恒诚恳地恭喜了一声。 “那就选那挺“普度”型机枪吧。” 不等阿敏回应，旁边的村长忽然拍了拍手，露出了狡猾的笑容： “那就成交了，但你们需要附赠一些子弹给村子。” 一些对他们来说几乎没什么用的零件，换上一挺对村子来说绝对称得上利器的机枪，怎么都合算。 赵恒向白祈投去了一个征询的目光——这毕竟是他们两人共同的战利品。 白祈点了点头，反正这玩意对他们而言用处不大，还占地方。 他们只有两个人，作战风格以灵活机动为主。 “好，那就这样，我们可以附赠半个弹夹。” 赵恒做出了回应。 李铁柱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看了一眼一旁欲言又止的阿敏，轻哼一声，指了指天色： “时候已经不早了，今晚还可能下雨，你们不如在这里休息一晚上再出发。” “近两年沼泽里有些不太平，最好不要赶夜路。” “当然，我只是建议。” 赵恒的脚步微顿，轻声道了一句谢，并没有立刻给他答复。 等出了村子，在守卫们远远地的“监视”下修理车子的时候，白祈忽然开口问道： “村长是一个人类？” 想了想，他补充道： “我的意思是，他身上没有畸变的痕迹。” 赵恒瞥了白祈一眼，淡淡道： “没错，他是一个普通人，原本他的妻子才是云沼村的村长，当然，也是村子里最强的祭祀。” “他是被那位“祭祀”从荒土上救回来的流浪者，最后和祭祀结婚，就此留在了村子里。” 这不就是“入赘”？白祈忍不住瞥了一眼赵恒。 赵恒无视了他的目光，继续道： “在过去的几十年里，和村外人交流这种事一直是由他负责，毕竟他是一个正常人，在这方面有优势。” “他虽然看起来有些暴躁，但做事相当有原则……久而久之，他就成了实质上的“村长”。” “即便是妻子去世之后，他依旧掌管着云沼村的大小事务。” 赵恒的脸上露出了些许敬佩的神色： “作为一个普通人，能得到劣化者们认可，他是一位值得尊重的长者。” 白祈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所以，要答应他的邀请吗？” 赵恒皱起了眉头，显得有些纠结： “云沼村的祭祀掌握着“控水”的异能，既然村长说今晚会下雨，大概率不会错……” 在云梦雷泽的雨夜露宿野外，的确是一件危险的事情。 何况那位村长也说了，这几年沼泽里并不平静…… 白祈抬头望向了北边，忽然想起了之前偶遇的“痴愚者”，心头染上了一层阴翳： “那我们就接受他们的邀请？” “如果你认为他们值得信赖。” 白祈将选择权交给了赵恒，选择相信他的判断。 赵恒思索了一会儿，沉默地点了点头。 等到他们将车子修好的时候，天空也彻底的阴沉了下来。 白祈等人身周的雾气也变得更加浓厚。 忽然，有稀疏的雨点砸落。 雨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