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比赛
天空辽阔无垠，云层如布般铺满天际。 警车在东京大街上疾驰着，呼啸的模样当然也是引来了路人们的侧目。 当然，相较于东京警视厅的目的地，他们更关心那个连环杀人案的凶手什么时候才能抓到。 “千叶，你带几个人负责对幸存者的保护，这几天就稍微辛苦一下你了。” “好的，警部。” 拿着对讲机，目暮警官也有条不紊地安排上了各项事务。 不过北原苍介倒是没什么心情去关心东京警视厅的安排，他的膝盖上放着一叠资料，依旧在沉思着。 “北原君，你在想些什么呢？幸存者都找到了，开心一点呗。” 放下对讲机，通过后视镜的反射，目暮警官打量着后排的北原苍介。 和前几天的苦大仇深相比，目暮警官现在的表情真的算得上是一脸轻松了。 原本还愁的要死，一点破案思路都没有，没想到北原老弟一来就有了如此进展，自己的眼光果然没错！ 案子破解进程顺利，连带着目暮警官的笑容都和蔼了不少。 “我在想凶手是通过什么方式进入被害人家里的，门锁上连一点被破坏的痕迹都没有。” 将几张照片递给副驾驶位置上的目暮警官，北原苍介的眼中多了一丝疑惑。 要知道的是，虽然北原苍介虽然不太擅长正经的开锁方式，但是对这方面多少还是有一定了解的。 一般来说，常见家用防盗门锁包括了三道锁舌，直接关门的话，起到作用的就是最常见的斜舌。 插入钥匙转上几圈，主锁舌就会弹出，这也是俗称的反锁。 最后则是仅有室内保险按钮控制的保险舌，保险舌一旦被锁上的话，也就只能在室内才能打开了。 除非对整个锁体进行暴力破坏，直接把整个锁都给拆了，否则的话，想要通过技术手段打开门锁基本上是不可能的。 当然，包括幸存者井上良子在内的前十五名被害人所住的地方都是类似于棚户区的地方，房东显然也不会大费周章地安装上防盗门。 但最基本的普通门锁还是有的，而在不暴力破坏的情况下，这种门锁也完全足以挡住绝大多数小偷或抢劫犯了。 所以凶手是那罕见的极少数？ 对此北原苍介同样抱有疑惑，据他所知，撬锁最常用的工具就是竹签和铁丝。 但用竹签撬锁的话，会在锁孔里留下断裂的竹刺，而用铁丝的话，锁孔处会有细微的划痕。 而这两者在前十五名受害者家的门锁上并没有体现，锁孔完好如初。 这就很奇怪了，莫非还能是受害者自己给凶手开门了不成？ 这样的情况就算是北原苍介一时半会儿也不太能想明白。 “谁知道呢，等抓到凶手后再慢慢审讯也不迟。” 目暮警官也不知道，但是他表示不慌，幸存者的出现给他带来了极大的信心。 “嗯，说的也是......” 警车呼啸而过，当北原苍介和目暮警官等人来到幸存者家附近时已经是下午五点过了。 嗒嗒嗒—— 一阵敲门声后，打开门的是一位长相清秀的女性，模样看上去大概二十六七岁的样子，只不过大半张右脸都被头发给盖住了。 “你好，我们是东京警视厅的，这次来的目的是为了了解之前发生的一起入室杀人案。” 井上良子的脸色猛然一变，本能地就想关上房门，不过好在北原苍介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了房门。 “你不愿意吗？” 抬头仰视北原苍介的深邃双眸，井上良子的脸色在一瞬间变得煞白。 脚步踉跄着往后退，然后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我......那天晚上我真的没看到你的脸！” 刹那间，北原苍介的额头上出现了几根黑线。 喂喂喂，你这么搞万一让目暮警官他们误会我自导自演怎么办？！万一那一千万没了谁负责啊？！ 不过事实证明，目暮警官对于北原苍介的信任超乎想象。 “咳咳，北原老弟他只是稍微凶了一点而已，肯定不是凶手，而且我们这次来就是为了抓捕真凶的。” 脸上浮现出一抹和蔼的微笑，目暮警官耐心安慰着井上良子。 “而且我们怀疑大伤你的凶手和最近连环杀人案的凶手是同一人，你作为唯一一名幸存者随时都有可能被灭口，所以我们希望你能配合警方的工作。” 三言两语解释清楚了井上良子目前的处境，目暮警官混迹官场多年以来练就的忽悠能力在这一刻被体现的淋漓尽致。 井上良子显然也是被目暮警官的说辞给吓到了，随即就像是倒豆子似的把自己的经历全说出来了。 “那天......我是说事情发生的那天，那天下了很大的雨，我睡到半夜的时候就醒了，蚊子的声音太吵了，然后我就看到了他......” 轰—— 夜晚大雨倾盆，如同猛兽一般的冲进人间，狂躁的咆哮完全掩盖住了扳手砸落在脑袋上的沉闷声响。 躺在铺就于榻榻米上的床铺，侧身背对着正在行凶的凶手，井上良子的头上满是冷汗。 鼻尖，鬓角，额头，脖子，乃至于后背和掌心都被寒意所笼罩。 浓郁的血腥味在鼻尖萦绕，井上良子的脸色无比苍白，浑身肌rou紧绷，在微微颤抖着。 放大的瞳孔正昭示着井上良子内心深处的不安，源自于血脉深处的冻结反应让她本能地不敢发出丝毫动静。 扳手每一次的砸击声都会让井上良子的心脏剧烈颤抖一下。 ......四，五，六，七...... 一下，又一下，身旁meimei的动静越来越微弱，井上良子能感觉到。 甚至于还有飞溅的血液砸在井上良子的皮肤上再因为重力缓缓往下滑落。 在恐惧的作用下，井上良子的触觉变得比平时更加敏锐，血液滑落的酥痒也就更加让人难以忍受了。 但是井上良子不敢动弹一丝一毫。 如果没有发现我醒着，应该就会饶我一命了吧？这样我就不会死掉了...... 井上良子如是想着，但下一秒，一只冰凉滑腻的大手便轻轻抚上了她的脸颊。 浓郁的血腥味几乎要让井上良子窒息过去，恐惧在这一刻达到了极点。 “如果想要赢过那个家伙，那我一次就得多杀几个才行，所以我才来到了你们家，一次就可以杀死两个。” “所以你就体谅一下吧......懂了吗？那家伙是这么说的。” 抱着膝盖背靠着墙壁瑟瑟发抖着，井上良子的眼眶通红。 宛若噩梦般的恐怖记忆再次浮现在脑海中，井上良子身前的衣物已经湿了一片。 “那......你有看清凶手的脸吗？” “我故意没有看那家伙的脸，我怕我看了他就会杀了我，所以......” 语气越来越急促，最终，井上良子的后半截话化作了抽泣和呜咽。 整间屋子都安静下来了，众人都沉默地看着这个已经支离破碎的女人。 因为懦弱和恐惧，不仅葬送了自己的meimei，还葬送了自己的人生。 或许她的后半生都会在悔恨和内疚中度过，但这样的结局在她失去保护亲人的勇气的时候就已经注定了。 没有会去责怪她，但她一定不会原谅那个无能的自己。 良久，一道磁性的声音打破了房间的寂静。 “你很幸运。” 话音落下，目暮警官等人的目光便转向了北原苍介，就连被噩梦所笼罩的井上良子也扭头看了过来。 泪光闪动的双眼中透出一抹难以置信的震惊，北原苍介毫不畏惧地和她对视着。 “你没死，活下来了。” 简短的七个字阐述了理由，但井上良子在听到后，嘴角却抽动着牵扯出了一抹惨然的笑容。 “因为meimei死了，我活下来了，这是幸运吗？” 毫不掩饰的质问中夹杂着丝丝怒意，随后井上良子将一直盖着右脸的头发掀开，露出了其下那道狰狞的伤痕。 从额头发际线附近一直蔓延到颧骨的位置，伤痕覆盖了眼角到鬓角之间的所有完好皮肤。 即使是痊愈后，皮肤也没有办法再恢复到原来的样子，崎岖漆黑的伤痕就像是一张白布上的黑色污渍，狰狞而又丑陋。 “哪里幸运了？” 凝视着北原苍介，井上良子没有怒吼，但沙哑的声音和已经没有光亮的眼睛却将她那颗已经死去的心灵展示得淋漓尽致。 在被抢救下来后，她每晚都会被meimei的惨状所惊醒，那颗被砸得稀碎的脑袋转向她，无时无刻都在发出质问。 为什么要装睡？！为什么不救我？！为什么？难道我不是你最亲爱的meimei吗？！ 井上良子没有办法回答，她在有时候甚至会想，为什么我没有死去？ 如果死掉的话，是不是就不用这么痛苦了？ “你至少还活在光明里，没有死在黑暗中。” 和井上良子对视着，北原苍介的眼神有些复杂。 活在光明里啊，对于【中】之地区的很多人来说，这就是一个遥不可及的梦想。 在那个没有法律的地方，每天都有很多人死在某个阴暗的角落，就像一条下水道的老鼠一样，无人问津，也许直到尸体臭了都不会有人发现。 就算是被侥幸发现了，结局也不过是被浇上一桶汽油，在火焰中尘归尘土归土。 虽然他们的目的只是防止尸体堆积过多产生的瘟疫在【中】之地区蔓延，但也算得上是好心人了。 像北原苍介这样顺利搬出【中】之地区开始新生活的幸运儿少之又少，不仅仅需要强大的武力，更需要一点点运气。 所以在北原苍介看来，井上良子真的已经很幸运了，或者说，能出生在外面和平的文明社会中，本就是一件非常幸运的事情。 当然，从来就一直生活在文明社会中的井上良子不会懂就是了。 从井上良子家出来，除了需要负责保护幸存者的千叶和几个人以外，其他人都上车返回了警视厅。 尽管井上良子没能提供出有关于凶手相貌的信息，不过凶手那一句呢喃也是非常重要的线索。 因此，在回到警视厅本部后，目暮警官等人就再次开始翻箱倒柜了起来。 终于，在半个小时后，一个曾名震全国的名字出现在了大家的眼前。 “文根元，二十七年前被逮捕入狱的心理变态连环杀手，主要在埼玉进行作案，专挑下雨天对女性下手，被害人总共二十四位，全部当场死亡。 文根元在被逮捕后说了这样的话，【血腥味实在是太棒了，雨天里的血腥味更加浓烈，让人难以克制，所以我只好杀人】。” 将卷宗上的记录一字一句念出，办公室内再次变得安静了下来，尤其是目暮警官，脸色变得异常难看。 二十七年前，这个会议室中，除了自己外，其他人基本都还没有出生，而当年的自己也不过是个十七岁的少年。 但目暮警官依旧清晰地记得这件案子在当初引起了多么巨大的轰动。 当时带队进行调查的是警界中的传说级大佬盐田平八郎，也是目暮警官的师父。 在这位神探的带领下，警方依然花费了近半年的时间才锁定了凶手，最后对文根元的审判更是进行拉扯了一年多。 最后，在沸腾的民意压迫下，法官最终对文根元判处了死刑。 目暮警官会走上警察这条路也是在很大程度上受到了这起案子的影响。 只不过让他没想到的是，在二十七年后的今天，自己竟然还能和这起案子扯上关系。 “如果要赢过文根元这家伙，速度要更快，要杀死更多人才行，至少也要多杀两个人才行。 因为必须要赢过那家伙，这样我才能在全国连环杀人犯中......名列第一...... 是为了这个头衔，那家伙想要大肆炫耀。” 白鸟面色凝重地剖析着凶手的心理，毫无疑问，这家伙就是个彻头彻尾不把生命放在心里的疯子。 这是个很浅显的道理，第二名想要超过第一名，但是当排名依据变成人命后，一股不寒而栗的感觉就油然而生了。 “阿西，这个疯子......” 目暮警官低声怒骂着，随后又看向北原苍介。 “北原老弟，你有没有好办法把那家伙给抓住？绝对不能让那家伙再嚣张下去了！” 但是面对目暮警官的询问，北原苍介并没有理会，而是盯着掌中的手机，嘴唇紧紧抿住。 “北原老弟？” 凑到北原苍介身边，目暮警官瞥了一眼手机屏幕上的内容。 下一秒，他的瞳孔便猛然缩成了针芒状，一个加粗的硕大标题刹那间引入了他的眼帘。 【东京警视厅召开发布会，已找到幸存者，连环杀人案破案在即！】 “混蛋！这群白痴怎么可以在这个时候召开发布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