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三章 皓月繁星萤火

    “黄门令”这是中行说离开汉宫前的最高职位。自从去了匈奴单于庭，他已经很久没有听别人如此称呼自己了。“陛下召见我？”中行说声音颤抖地问向北宫伯子，想要确认一下。“是的，还请中行黄门令随我来。”北宫伯子点了点头，并没有如同其他人那般流露出厌恶中行说的表情。“好。”随后中行说在北宫伯子的带领下来到温室殿，温室殿守卫见是皇帝贴身宦官前来，也未曾阻拦。“陛下，中行黄门令已带到。”北宫伯子躬身一礼，声音温和地说道。“你们都退下吧。”刘襄微微颔首，示意左右侍从退下。殿内侍从恭敬行礼，缓缓退出了温室殿，只留下刘襄与中行说两人。“臣黄门令说，参见陛下！”中行说眼含热泪，正欲跪地行礼，却被刘襄伸手搀扶住了。“陛下？”“爱卿为大汉忍辱负重，实为忠义之士，当受朕一拜。”刘襄肃然躬身道。中行说心头大热，来大汉途中所受的委屈已然被刘襄感动的消散大半。“臣为汉臣，当为陛下分忧。”中行说声音哽咽的说道。“此为朕亲手为爱卿所书诏书。”刘襄弯腰拿起案几上的诏书递给中行说。中行说立马恭敬的接过诏书，阅览起其中的内容来，看到诏书内容的那一刻，中行说流露出惊喜的表情，手中的诏书差点拿不稳。“陛下，臣本只是簪袅爵位，陛下直接赐予臣大庶长爵位，这中间相差十五级爵位，如此飞升速度，臣惶恐。”中行说嘴中狠狠的咽下几口唾沫，一脸为难的说道。刘襄在这道诏书中直接把中行说的爵位从第三等簪袅升到了第十十八等大庶长，直接将中行说给吓住了。在秦汉时期，爵位对于官员百姓的吸引力特别大。对汉朝百姓来说，爵位就是特权，特权就是生活的保障。对汉朝的官僚来说，区分官位大小的秩级只意味着经济状况不同，社交场合的身份地位依然由爵位决定。官职只是职务，爵位才是身份。而爵位的高低又有军功贡献挂钩，寻常人一辈子也就“士”的四个等级里面呆着，爵位提升一级太难了，也就皇帝普赐民爵时能直接白得一级爵位。而中行说这个大庶长爵位再往上升一级就是关内侯了，一旦身至侯爵不光有封邑食禄，子孙后代也能荫恩承爵。要知道飞将军李广努力了一辈子也没有混上个关内侯爵位。“古有苏子间齐，洗刷燕国耻辱，挂燕国相印；今爱卿间匈奴之举，亦是为了洗刷匈奴带给我大汉的耻辱。自当受此爵位。”刘襄摆了摆手说道。战国时期燕王哙昏庸，权相子之当权，燕国内乱。齐国于是趁虚而入，在燕国境内大肆烧杀抢掠。使得燕国新君燕昭王对于齐国十分仇恨，一直想要报仇雪耻。于是其放下身段招考贤才，士为知己者死，苏秦被燕昭王的气度折服。作为燕国间者来到齐国做官，不断怂恿齐闵王对外扩张，恶化齐国与其他六国的关系，在齐国吞掉七雄之外最富庶的宋国后，各国生起了对齐国的忌惮之心，遂五国联军伐齐。五国联军在燕将乐毅的带领下大破齐军，攻入了齐国境内。而齐闵王在国都被攻破后，意识到是苏秦使得齐国陷入了孤立无援的境地，为发心头之恨，将苏秦施以车裂之刑。“臣叩谢陛下恩典！”中行说伏地跪拜道，被刘襄的厚赏给打动了。“朕见爱卿在宣室殿眉头紧锁，爱卿是否在担忧家中双亲？”刘襄关切问道。“臣的个人荣辱不足挂齿，但双亲于臣有养育之恩，若双亲因臣而受罪，臣终身愧疚。”中行说恭敬说道。“爱卿是国之功臣，朕定然不会让功臣寒心。卿之父母，朕早已于卿来汉前，命人送往了河内郡隐姓埋名，无人知晓是卿之父母。”“同时朕专门安排了绣衣卫暗中保护其安危，平日里享受不更爵位待遇，衣食无忧，卿无需担忧。”刘襄笑着说道，又从案几拿起一份纸质档案递给中行说。“朕对卿双亲的安排都在此档案上，卿看看是否满意？”中行说激动的接过档案，翻阅过程中泪水打湿了档案，他最担忧的事情在皇帝的特意安排下并没有发生。“陛下大恩，臣无以言表。”中行说泣不成声地说道，他没有想到皇帝为他考虑的如此周到。见中行说感动的模样，刘襄明白中行说内心的不愉快在这一刻烟消云散了，便让中行说讲起其在匈奴的事情。……“…当年冒顿弑父登上单于之位后，杀掉了他所有的弟弟，来维持统治。这也使得他的几个儿子相互猜忌，尤其是左右贤王更是势如水火。”“左贤王担心右贤王效仿冒顿发动政变，从而登上单于之位；右贤王担心左贤王效仿冒顿杀弟来巩固地位。臣每次与左贤王谈话，都会暗中将话题带到右贤王身上，来加剧两人的矛盾。”“不错，朕果然没有看好爱卿，就是要让匈奴内部乱起来。”刘襄拍手叫好道。“谢陛下赞许。”中行说低头谦逊道。“朕听闻爱卿出使之前，曾给单于庭送行之人讲了范睢‘睚眦必报’的故事，那个故事可是让冒顿颇为开心啊！爱卿果然厉害，能不动声色的增强冒顿对爱卿的好感啊！”刘襄抚手笑道，眼神若有所思的看向中行说。对于人类历史上有名的间谍故事，刘襄大都有所了解，他很清楚间谍为了自身利益很容易变为双面间谍，两边通吃。别的不谈，二战期间就有不少双面间谍，着名的间谍加西亚就在英德两国之间游走，从两国政府套取了大量好处。故而刘襄还是需要敲打一下中行说，让中行说明白即便是在单于庭，也无法保证他的绝对安全，千万别生出什么异心来。“陛下过虑了，匈奴人野蛮愚昧，不知诗书礼乐，故而臣才在匈奴显得聪慧。但我大汉文化昌盛，贤才层出不穷，臣在我大汉就是一平庸之人。”“陛下好比那当空之皓月，天下贤才好比群星，群星环绕着皓月。而臣则是萤火之光，瞻仰着皓月与群星之光彩。”中行说恭敬地说道。中行说心思缜密，自然听出来刘襄的话外之音来。立马给刘襄拍了一顿彩虹屁，来表达自己的忠心。“待匈奴内乱之际，便是我大汉北伐收复失地之日。届时朕将派人护送爱卿回长安，亲自在宣室殿册封爱卿为彻侯。”刘襄郑重许诺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