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情是何物

    爱的缘由

    终于找到了爱你的缘由

    是那一个春日

    你的回眸

    勾起我

    属于前世

    未了的情缘和哀愁

    也终于相信

    你爱我

    仅仅因那日

    转身后我灿若桃花的笑容

    同一时刻的回首

    已是

    你我今生爱的唯一缘由

    总有些这样的时候，正是为了爱，才悄悄躲开。躲开的是身影，躲不开的却是那份默默的情怀。在月光下踯躅，在睡梦里徘徊。感情上的事情常常说不明白。不是不想爱，也不是不去爱，怕只怕爱也是一种伤害。但是不要因为也许会改变，就不肯说出那句美丽的誓言；也不要因为也许会分离，就不敢求一次倾心的相遇。总有一些什么会留下来的吧，留下一件不灭的印记，好让那些不相识的人也能知道，有一个人曾经怎样地深深爱过你。如果不曾相逢，也许心绪永远不会沉重；如果真的失之交臂，恐怕一生也不得轻松。一个眼神便足以让心海掠过飓风。在贫瘠的土地上才能更深地懂得风景的美丽。一次远行便足以憔悴了一颗羸弱的心。每望一眼秋水微澜，便恨不得泪水盈盈。死怎能不从容不迫，爱又怎能无动于衷，只要彼此爱过一次，就已是无憾的人生。

    今夜皓月当空，玉林摇曳，晚风轻拂，桂花飘香。黄灿灿的银杏叶，绽放开红艳的瓣，和鹅黄的蕊，在这静悄悄的夜里尽吐幽芳，浓墨重彩地炫耀着秋的辉煌。漫漫清风中，飘来淡淡的玫瑰香。落叶如飞絮、似羽毛般飘舞而下。明月轻叹口气，把脸藏到了厚厚的云层背后。

    远处青山那依稀的朦胧给人以虚幻的渺茫，缕缕扰人的秀发想让飘零的心在劳累后尽情休息，无奈惆怅的人儿却无法收回漫空中游荡的神思，也没有足够的力量来抵制那往昔梦影的渗透。他的举手投足，轻谈笑语在她的心坎烙上了深深的痕迹。

    夜，静悄悄的，月，冷冷清清。

    “其实，从开始我就知道，这样的感情没有希望。我想，我这样平凡的女子，是不该有这样的奢望。所以，从开始到现在，我也从来没感到失望。是吧，没有希望，何来失望，更无所谓绝望。我只希望，我们就这样，遥遥的相望。”北冥萧，一名踽踽独立于晚风中的幽幽的女子，站在满地的银杏里，望着悬崖边那深不见底的黑暗自言自语。

    爱的筵席是令人日渐消瘦的心事，是举箸前莫名的伤悲，是记忆里一场不散的筵席，是不能饮，不可饮也要拼却的一醉。

    然而人生无不散之筵席，爱情亦是如此，缘生，缘灭，是非成败，转成空。

    然而很多时候，我们口里说"天下无不散之宴席"，心里却舍不得喝掉手中的酒，还想再唱一支歌，再多相聚一刻：你可不可以不走？

    可是爱已别离，便在南宫陵坠下悬崖的那一瞬。

    他应该庆幸，庆幸在他遭遇不幸后还有人为他哭泣，虽然他从此将面临那无尽的夜的孤寂。

    “可是我的一颗心，为何还总是有一丝丝的怅惘？”北冥萧以只有自己能听到的细微声音，喃喃地说着。

    周围充斥着西门艳撕心裂肺的尖厉嚎叫，北冥剑得意洋洋的纵声冷笑，冷绛雪后悔万分的顿足捶胸，南郭瑾突遇巨变的痛苦哀号，和仙仙公主看似冷漠的悲戚眉梢。

    爱情和情歌一样，最高境界是余音袅袅。最凄美的不是报仇雪恨，而是遗憾。最好的爱情，必然有遗憾。那遗憾化作余音袅袅，长留心上。

    最凄美的爱，不必呼天抢地，只是相顾无言。失望，有时候，也是一种幸福。因为有所期待，才会失望。遗憾，也是一种幸福。因为还有令你遗憾的事情。追寻爱情，然后发现，爱，从来就是一件千回百转的事。

    衣襟还残留着昨日的花香，身边飘过的还是那朵似曾相识的流云，伸手截住那片被秋风吹拂自惭形秽冉冉而下的淡黄的枯叶，一丝苦涩淡淡地浸入北冥萧的心房……

    “为什么我的眼里常含泪水？”他像是在自言自语。

    “为什么？”她却忍不住询问。

    “因为我对你爱得深沉。”

    她开始羞涩地笑。

    “我愿做一棵树，屹立在你必经的路上。我愿做一片云，替你抵挡烈日。我愿做一把伞，为你经受暴风骤雨。”

    她甜甜地笑，整颗心都溢满了柔软的芬芳。

    “爱上你是我一生最大的痛。”

    “是么？”

    他温柔地注视着她脸上的惊慌与迷茫，悠悠地笑道：“就痛在不能分分秒秒地把你拥有！”

    “那你到底有多爱我？”她放下心来，直视着他的眼睛，满怀热切地问。

    得到的却是一片沉默。

    多少人问过：永远会有多远？又有多少人知道这个真切的答案？爱没有答案，永远也没有。是谁在怀念承诺的美丽？又是谁在哀叹地老天荒的虚伪？

    “恩？”少女开始不安。

    “我无法回答，因为你得先告诉我，你的一生有多长。”热恋中的少年聪明地反问。

    少女果然笑了，笑得很美很美。

    “如果有一天你老了，老得连牙齿也没了，我仍然会吻你没有牙的牙床。”

    她笑得更加灿烂。

    “一个人的一生中真爱只有一次，也只有一人。”

    她满心期待地望向他。

    “我今生最大的愿望就是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他终于说出了她心里的话。

    这句话看似简单，千古以来真正做到的又有几人？

    时间飞逝，青春老去，身边却有一双可以握住的手，这也许是人生最大的幸福。

    那些他曾对她说过的海枯石烂的誓言，如熔金落日下的沧海云帆般点点闪过。

    远处隐隐传来一曲飘着淡淡忧伤与惆怅的歌谣：“梦从夜晚的黑暗中款款行来，我披着一水苍茫，寻找你。是谁吹着一叶风笛从山的那头走来？又是谁收集了这片歌声藏入心底？不要那么多沧桑，也不要有那么多的故事，只要你一个，在我的耳边痴痴地诉说。只要我一个，在你的发梢斜斜地插一朵桃花。夜风如水，相思如酒，你肯不肯，和我一起醉去？黑暗中我紧紧地拥抱住你：只想今生牵牢你的手。”

    一个曾经爱过你的人，忽然离你很远，咫尺之隔，却是天涯。

    “只想今生牵你的手。只想今生牵你的手……”北冥萧一遍遍地诉说着这无法成真的誓言，心已经痛得不能哭泣，“我在这里，可你又在哪里？”

    诺言是用来跟一切的变幻抗衡。

    变幻原是永恒，我们唯有用永恒的诺言制约世事的变幻。

    不能永恒的，便不是诺言。

    诺言是很贵的，如果你尊重自己的人格。

    夜凉如水，月柔亦如水。

    沉默，是今晚的主题。

    “爹爹去了，师哥也去了，我一个人留下来还有什么意思？”

    风乍起，吹散一地银杏。

    漫空落叶中，有一片雪色的叶舞动得尤为凄美，美得像一首抒情诗，似一片轻柔的云在空中飘来飘去。她是花丛中的蝴蝶，是百合花中的蓓蕾，只有莲花才能比得上她的圣洁，只有月亮才能比得上她的冰清。风儿为她喝彩，繁星因她陶醉。那份温柔，那份美感，那份妩媚，是那么轻盈，又那么矫健，令人久久难以忘怀。一时间，整个世界仿佛都沉浸在明媚的春光之中。

    淡淡的白银月光轻轻洒下，映照出一头闪闪发光的披肩柔发，宛如幽静的月夜里从山涧中倾泻而下的一壁瀑布。风吹开她青翠柳丝般的秀发，露出她淡淡入鬓的修长蛾眉，和湖水般碧绿涟漪的清澈眸子，以及长长的、一闪一闪的睫毛。她清丽秀雅的瓜子脸上荡漾着春天般美丽的笑容，两片小巧红润的嘴唇在笑，长长的眼睛在笑，连腮上两个陷得很深的酒窝也在笑。她全身都充溢着少女的纯情和青春的风采，散发出一种妙不可言的温柔气息。此时的她竟是如此地美丽可人！

    清水出芙蓉的她便像是一尊象牙雕刻的婷婷玉立的女神，大方、端庄、温柔、娴静，安宁，热烈，聪颖而敏感。她娉婷婉约的清雅风姿，娇艳俏丽的美好容颜，颀长健美的丰满身材，妩媚得体的风度举止，和优雅大方的迷人谈吐，有一种说不出的魅力，无一不使男人深深崇拜。

    她就像一朵盛开的夏荷，多希望他能看见现在的她，风霜还不曾前来侵蚀，秋雨也未滴落，青涩的季节又已离她远去。她婷婷，不忧，也不惧。现在正是她最美丽的时刻，重门却已深锁在芬芳的笑靥之后。谁人知她的心事？无缘的他，不是来得太早，就是太迟。

    皎洁的月华缓缓收起了她的华彩，星光却因此而明亮了起来。

    北冥萧的身影终于隐没在那片黑暗的深渊里。

    恋爱是很美的，但苍天在上，要是为了爱而死，那就是爱得过分了。

    其实爱情总是想象比现实美丽，相逢如是，告别亦如是。

    我们以为爱得很深、很深，来日岁月，会让你知道，它不过很浅、很浅。

    最深最重的爱，必须和时日一起成长。

    然而单纯善良的北冥萧，竟这样徇情去了。

    值得么？

    惟有深深的秋风在默默地叹息。

    悬崖上，剩下的都是些凌乱与惊讶的目光，那些哀号得那么悲凄痛苦的女人们，有谁敢这样为了爱情跳下去？

    问世间，情是何物，直教生死相许。

    在无尽的猎猎风声里，北冥萧的爱情获得了永生。

    “就让我这样逝去吧！世上再没什么值得我留恋。这样也好，至少能留驻我青春的容颜，至少能再见我逝去的爱情。”北冥萧的身子飞速下坠着，心儿却已飘上了九霄云天。

    终于，她的身体砸到了地面。

    但是很奇怪，没有意料中的血rou横飞，也没有想象中的轰然巨响，她那柔软娇躯触到的，是同样柔软却更坚实有力的东西，一如南宫陵那温暖的臂膀。

    “难道，我已经到了天堂？”神思恍惚中，北冥萧暗暗地想。

    无边的黑夜中，却听见“噗嗤”一声轻笑。

    北冥萧睁开她大而明亮的眼，照亮的是南宫陵那张英俊却苍白的脸。

    “师哥！这是哪里？”北冥萧望着笑意盎然的南宫陵，益发坚信自己到了天堂。

    “别怕，萧儿，我们都没死，这里不过是悬崖之下。”南宫陵用最轻的力量放下北冥萧，仿佛她已是他生命中不能承受之轻，又或者，她是他今后最该珍重的珍重。

    “你没死？！”北冥萧欣喜若狂。

    南宫陵微微一笑，眼睛瞟了瞟旁边的深潭。

    原来他福大命大，掉进了潭水之中。

    “你的伤？”北冥萧探询地望向他的胸口。

    那里早已被西门艳包扎好。

    南宫陵摇摇头，随意挥舞了下他强健有力的胳膊，好向她证明自己已无大碍。

    “你怎么知道我会跳下来？”北冥萧朝他眨眨眼，一脸调皮的笑。

    “我在等……”南宫陵干咳一声，语无伦次地说。

    “等？”

    “恩，等着看谁会跳下来。”南宫陵望着别处，干干地说。

    北冥萧很认真地看着他，好一会，没有说话。

    明亮的月光下，她仿佛读懂了他心里的话：“等着看谁是真的爱我。”

    “无论如何，我终于知道了谁对我最重要。”南宫陵紧紧地拥她入怀，一如当初，他拥着西门艳的神情。

    北冥萧在他怀里沉默着，心里忽然觉得一阵悲凉：

    “他的心，竟是这样回到自己身旁。”（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