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林睦在人权派的掩护下不断的执行属于自己的任务,改变所有造梦机器用户的梦境。 时间长了,唐牧笙终于意识到是政府内部出了问题,开始彻查政府内的人权派。 于此同时,‘冰纹’在赫歇尔上重现,这骇人的可怕病毒再一次来荼毒人类了。 人权派在这一刻彻底从政府中独立出来,正面战争打响。靠着分发病毒疫苗,人权派彻底粉碎了人类灭绝的谎言,开始大规模的笼络人心。 林睦不再像从前那样为蒋南枝的事情感到难过,他将自己的身心更大的投入到“人权派”的伟大事业里。 在最后一次拉扯中,也许双方都精疲力尽了,林睦因为心理上的被伤害情愿一直封闭自己的内心。 他偶尔会在一个人的时候想起往事,他依然会不由自主的幻想和她之间的事,但是他不再为她感到伤心了。 他明白他们之间的隔阂是因为情绪障碍,他明白这段感情没有过去的必要,但他依然觉得这段感情已经没有挽回的必要,他认为自己已经走出来了。 蒋南枝的情绪也渐渐变得稳定下来,她开始重新审视过去。 她最难过的就是在生病的时候陪伴在她身边的人不是他。她相信林睦是一个善良的人,她相信他的本性并不自私,可是他的那些善良并没有展现给她。 他可以花时间安慰其它人,他似乎可以认真理清一切有关人权派的文件,蒋南枝在一次又一次的误会与故意误会里希望林睦可以认真的解释。 她并非不能稳定的陪伴林睦度过这段时光,她并非不能去理解林睦,如果他乐意解释,乐意认真的解释,她愿意去理解。 可是林睦从不愿解释,他并非不想解释,他并非不想拉进和她之前的关系,可是面对他们之间巨大的误会与裂痕,他觉得这样的隔阂已经无法跨越了。 蒋南枝在一次又一次的孤独里开始怀疑过去,她难以相信从前林睦展现给她的那些情感是真实的了。 在这段漫长的拉扯里,林睦并非完全没有靠近蒋南枝过,可在蒋南枝一次又一次的怀疑里,她感受不到那些靠近。 他们甚至不断的在不相信对方的爱与用离开来惩罚对方这两种想法之间不断的反复。 在情绪的支配下,有时对他们来说比起在一起之后得到的快乐,用两败俱伤的方式宣泄心中的恨意更让他们乐意。 直到最后,当蒋南枝意识到自己深刻的伤害到了林睦的时候,她才明白这段拉扯的全貌也许不是单方面的情感付出,而是互相伤害。 只可惜那个时候,林睦已经完全封闭了自己的心。 陈俞年依旧在各地不断宣扬人权派的思想,造梦机器的计划也起到了非常好的效果,赫歇尔上本就有一小队部队隶属于人权派,加上在赫歇尔上新加入的那些士兵,人数上与政府军相比还是稍微少了一些。 人权派中的每个人神经都高度紧绷。 他们捣毁了地下城的监控系统,在四处流窜。 地下城的总面积约为260万平方公里,人权派和发展派之间的战争还是打响了,人权派一边宣扬自己党派的思想,一边采取游击战略。 这样的游击战持续了半年的时间,在这期间‘人权派’和‘发展派’都没有使用破坏力非常强的战争手段,地下城的设施保存较好。 造梦机器在后期发挥了与之前不同的作用——展示地球上的新生活。林睦联合了更多的技术人员一起让群众更为直观的看到“人权派”期望人群到达的未来。 林睦在忙碌过后还是会想起蒋南枝,有时候不能自制的对蒋南枝产生一些他自己也明白不切实际的幻想。 但他不后悔自己毅然决然的走向决裂,他并不为今天的局面感到后悔,最起码他不会悲伤,他终于逃出了这段感情带来的种种副作用。 他乐意接受这样的孤独,幸福并不是人人都能得到,不痛苦已是万幸。 他不敢奢求自己能真的得到幸福。 战争持续了半年。 “人权派”从起初的快速发展进入了发展平缓期,他们并没有在战争中讨到便宜,如果要以军队整体实力做比较,“人权派”不如“发展派”。 而在“发展派”的理念里,地下城现在面临的问题并非需要通过革命来解决,这是一个可以通过改变政治方针解决的问题。 未加入任何党派的群众在波诡云谲的战局中摇摆不定,这场战事的未来也变得更加不可预测。 林睦在高压之下坚持工作,但依然陷入了难以忍受的负面情绪里。 蒋南枝一直在关注战事,她虽然没有直接参与其中,但是地下城的每一个居民都不可能不关注这场战争。 她已经不再受情绪的摆布,但她依然会关注林睦的近况。 “人权派”的思想深入人心,蒋南枝的思想在不受情绪影响的状态下产生了巨大的改变。 蒋南枝深刻的明白了平等与不平等之间的冲突为什么要通过战争解决,因为人性就是这样,即使是在两个人之间,如果想让两个人打破心上的隔阂,依然需要精神层面的战争来解决。 只有冲突才可以让一个人进入更深刻的反思,只有冲突才能让一个政党进入更深刻的反思,只有冲突才能让整个世界进入更深刻的反思。 这样的战争总是不断的循环往复,像一个绝望的轮回。 对于整个世界来说,不同认知出发点的人一定存在,恶念大于善念的人一定存在,不平等的认知一定存在,心与心之间的隔阂一定存在。 战争一定存在。 蒋南枝在反复的思考中,终于能够站在林睦的角度看待所有的事情。只有当她不再被痛苦所困的时候她才能够心无旁骛的感受他的认知路线。
她发现那条路线超出她过往的判断方式,因为他们有不同的认识经验,认知出发点也并不完全相同。 她并不能真正判断自己的理解是否正确。 她理解了那份不敢,理解了那份悲伤,她理解他为什么会基于过往做出那样的判断,她理解他曾经受到的那些伤害,无论是来自她的伤害,还是来自别人的伤害。 她明白了他们之间最大的障碍出在哪里。过去他们一直用书信交流,并未真正面对面的看着对方说出那些话。 可精神的交流从来不能只靠精神,物质界的一切才是精神交流的桥梁。 一个词汇一句话可以有各种各样不同的展开,如果不去对接那些词汇所代表的来自物质界的原型,思维上没有屏障的交流几乎不可能。 就像一个在哲学层面觉知尚未被拔高到同哲学家一样高度的人看那些哲学书籍会有阅读障碍一样,他还没有那样高度的精神感知,而精神感知也一定需要借助物质界来进行提升。 因为人生活在物质界里,一切认知都是来自物质界的认知。 他们没有面对面,他们不能直观的感受到对方的情绪,他们没有最好的搭接精神的桥梁,他们感受不到对方的体温,听不到对方的声音,触摸不到对方,拥抱不了对方,甚至连为他而哭都做不到。 他听不到她的哭声。 如果没有这场冲突,也许蒋南枝这辈子也不会在这方面有这样的感悟,但糟糕的是,她的心渐渐地感受不到林睦了。 人最容易克制的原罪就是色欲,对大部分人来说,被克制的色欲让他们误以为自己克制的是爱。只有在两个认知出发点相似的人打破隔阂之后,真正的爱才会浮现,但只有连最深层的原罪——傲慢都被克制之后,隔阂才能被打破。 她不再想纠结过往的那些伤害,即使那些过往对她造成的伤害深刻到时时刻刻折磨她的精神,但她不想再去思考那些对错,不想再去思考那些浮于表面不从精神本身出发的问题。 她只想打破那个来自心上的隔阂,打破那个可怕的轮回,打破那个由情绪障碍构成的可怕的“茧”。 那一刻她的精神超脱悲喜,超脱利弊,超脱对错。 她所想的只是遇见相似的人的不易以及打破隔阂的渴望。 …… 令人意外的是,战事突然发生了前所未有的转变,一个所有“人权派”成员都为之绝望的转变。 在一次战略转移中,陈俞年被抓了。 这件事直接让“人权派”遭受重创。军政首脑被抓,“人权派”在一时间军心大乱,军政大权由陈俞年的挚友布莱恩·琼斯接手。 “人权派”试图营救陈俞年,但多次营救无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