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一斧尘封湖心中
所谓举重若轻,指的就是化千斤为落叶,抬高山如清风。 周不争不明白项茹为何如此愤怒,站在项茹对面,看着那斧刃如开天辟地一般朝自己劈下来,天空出现的乌云似乎也被劈成了两半,他却一动不动。 因为项茹用意念锁定了他。 所以哪怕这锋利的斧刃能撕裂空间,哪怕这逼人的锐气快要将自己的头皮割出鲜血,哪怕身下的地面开裂,自己也无法动弹一下。 他也不想动,所以虽然脸色苍白,但他还是睁着眼。 看斧刃缓缓落下,又如闪电一般,瞬间触碰到自己的鼻尖。 周旁的树叶被冲天的狂风卷起,有一片叶子刚落落在周不争的鼻尖,挡住斧刃。 脆弱的树叶,却挡住了斧刃。 停下来了。 天地肃静,鼻尖的叶子缓缓滑落到脚边。周不争浑身脱力,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的喘着气,汗水瞬间浸透了他的道袍。 项茹美眸冷淡,保持着劈斧的姿势。妙曼而优美的身姿和狂傲而霸道的巨斧,现成一种鲜明的对比。 周不争大口的喘着气,双腿不争气的颤抖着。天空上被劈开的乌云向两边散去,他拿起地上的那片树叶,看着树叶上极淡的斧印。 “不愧是师傅。” “还是差一丝,若不然树叶不会留印。” 项茹淡淡说道,收斧立在地上。斧重不知千万斤,于是自然深插在地底。 “明白你我之间的差距了么。” “明白了。” “那么回答我,你能保护谁?谁需要你保护?” 项茹走上前去,低头看着坐在地上狼狈的周不争。周不争不去看她,脸色苍白的看着地上惊慌的蚂蚁,似乎自己也成了蚂蚁。 或者失去一切的赌徒。 项茹蹲下身子,轻轻地将周不争头发上的一丝碎叶拂去,又将他的头发整理干净,拍干净了他脸上的灰尘。 周不争抬起头看着师傅,师傅的手冰冷,却很暖和。眼神也很冰凉,却似乎很悲伤。 于是他眼睛有些红,被尘沙迷了眼。 “来,笑一笑。” 项茹眼神依旧冷淡,去强撑着笑了笑了,两个大拇指推着周不争的嘴角,周不争也露出了一个难看微笑。 “笑的好难看。” “师傅也是。” 周不争从地上爬起来,大腿还是有些软所以摔了一跤,但还是自己爬起来,拍了拍道袍上的尘土。 “放弃这本功法吧,听师傅的话好么?” 周不争沉默,点了点头。 项茹似乎松了一口去,摸摸周不争的头道:“我有个哥哥,他天赋异禀,是当时的修仙奇才。他得到了伤心斧,又得到了《伤心斧》,可伤心斧太重,《伤心斧》太难,所以最后……他死了。” 周不争听着她的话,转过头看了看那把插在地上的斧子,看着斧刃森冷而狂傲的光。 “这把斧子,哥哥一生都没有举起来,因为这把斧子通人性,它觉得哥哥不配。” “原来如此……” 周不争走到这把斧子旁边,伸出一根手指感受着斧刃平滑而冰冷的触感。 “我试试。”周不争说,转头看着项茹。 “嗯。”项茹眼神不再冷热,恢复了一些平静。 周不争双手攥住斧柄,狠狠地一举! “砰……!” 没有出现奇迹,周不争又一屁股摔倒在地上。斧子仍然稳稳的插在地面,似乎在蔑视的看着周不争。 “这斧子多重?” “或万斤,或千斤。或泰山压顶,或一切随心。” 项茹笑着说道,然后轻轻的走上前将周不争扶起来,然后单手举起此斧。 “我不愿意用这把斧子,因为此斧用着伤心,所以还是让它继续沉在湖底吧。” 项茹说道,将手中的斧子轻轻一抛,斧子“扑通”一声掉进了湖底。 “出来时风雨大作,回去时悄然无声。它若真有灵性,一斧尘在湖心中,可真的很寂寞。” 周不争轻轻说道。 “因为它让我更加的寂寞。”项茹望着湖面的涟漪负手说道,眼中的平淡化作深沉的哀伤和怀念。 周不争走上前,轻轻的抱了抱她,项茹没有回头。 这一抱,很轻很轻,很轻很轻。 ………………………… 在浓烈的酒也抵不过岁月的蹉跎,看似愈发的沉香,却也只是虚伪的假象。正如感情,只会越来越淡,哪有越来越浓。 这个世界每天都会死人,也每天都会生人,无论死或者生,时间都还会无情的流逝,人们都要学会接受。 若学不会,就是死亡。 一个月过去了,湖边的花儿开始谢了。 三个月过去了,湖边的树叶开始落了。 周不争依旧穿着那件青袍,只有在脏不得行时才会在湖边洗一下。他换了好几本战斗术法,都是项茹不知在何时寻找到的。 这段日子,项茹教,周不争练。他的体格越发的强壮,个头已经少说一米八以上了。 这三个月,他不断地修炼,再也没外出一步。项茹每天下午起床都回来这里指导他,算是尽了师傅的责任,他的实力也在突飞猛涨中悄然的靠近了练体六层…… 练体六层,这个说法是项茹替他推断出来的。而且项茹最后还是拿出了《周元功》,让他体仙双修,不过现在才更修炼到一层,慢的让人绝望。 周不争没有绝望,因为他没有时间。 离内门大比只有半个月了…… “脚靠内侧,胸前推,左脚前一步,右手发力! 深秋,依旧湖畔。 周不争只穿着一件紧身短裤,上身露出强壮的肌rou,站在瀑布下忍受着白龙铺卷而下的洗刷,按着项茹的要求练着拳法。 瀑布击打在他的身上,他的皮肤早已不在白嫩如女人,而是健康的麦黄色,在水花的击打下微微泛着红色。 项茹站在湖畔,拿着周不争烤好的鱼rou边吃边说,声音清澈的回响在整个湖上。周不争咬着牙,虽然现在比起三个月前一上瀑布就滑下来要好得多,但对他来说还是太艰难了。 不过他能坚持,他很有毅力。 身体随着项茹从湖畔传来的指令,周不争站在黑色的巨石上忍受着白龙的肆虐,标准的做着一套套修炼动作。 这三个月他的实力提升极大,从炼气三层左右变成了练体六层。这不光是因为他的刻苦和项茹的帮助,的确还有对于修体的天赋。 项茹将周不争现在修炼的《天虹拳》指挥一遍后就不再管周不争,低头认真的将手中的烤鱼rou吃完,相比于修炼时的进步,他的烤鱼功夫也越来越好。 吃完烤鱼,项茹看着仍旧一言不发的周不争笑了下。冲着他挥手喊道:“我先回去啦,早点回来。” 周不争没有回答,因为站在瀑布下已经需要极大的毅力和集中力,稍有不慎就会被巨大的冲击滑倒。 项茹知道周不争无法回答,喊完以后便乘红舟而去。 夕阳渐渐落下,周不争将四套战斗术法练习各练习了十遍。终于左脚一滑,身体没有办法支撑,重重的滑到湖里。 “呼……” 周不争感觉浑身酸痛疲惫,后背因为瀑布的冲击泛红生疼。他咬牙游到湖边,趴在岸边直接起不来,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原先清秀柔和的脸上,也多了一分坚毅和沉稳,他只休息了十余秒,便强撑着起身盘腿,趁着身体酸痛开始打坐。 身体疲惫时,最需要灵气的滋养。所以此时打坐的效果要比晚上好的多,周不争在湖边打坐良久,呼吸随着时间的推移渐渐的平稳。深秋时节,太阳下山的快。不一会儿夕阳渐隐,整个天地都昏沉了下来。 周不争上身不着一丝衣裳,秋风吹干了他肌rou线条上停留的湖水,整个人安静而空灵,进入了一种玄妙的状态。 体内,灵气运转速度越来越快。天地灵气以rou眼可见的速度吸入他的体内,且瞬间被饥饿的血rou吞噬。 周不争睁眼,看中闪烁着一丝愉悦的光芒。他的身体微微颤立,周不争感觉体内有一口气,不吐不快。 于是他起身,仰天清哮。 一身的疲惫和力量,都似乎融进这声清啸中,闻者都能听懂清啸中的畅快和豁达。然而这里没有闻者,只将湖面上疲惫的水鸭们吓了一跳,不满的用“嘎嘎”声做着配乐。 周不争脸上露出干净的笑容,原本的长发被他剃成了短发,看起来英俊而阳光。 他跑到湖边,捡起自己的储物袋,掏出一把短斧,这斧子已经卷刃,上面全是铁锈。正是周不争以前砍树时用的斧子,他持斧于胸前,左脚一迈开始练斧。 先是《太极打》,再是《裂天斧》,两本战斗术法一攻一守,斧斧生风。 《裂天斧》的最后一式使出,周不争眼中精光一闪,斧刃转身朝后,左脚前出,做出一个很奇怪的姿势,且体内血rou的灵气开始沿着另一条轨道运转,整个人的气质恍然一遍。 猛的运转,周不争有些承受不住一般,脸上涌出一阵红色,但是他的目光却仍然坚定,斧刃朝上,身体半蹲,随着他的动作,体内的灵气也运转的越来越快,隐隐有从血rou中剥离出来的感觉。 “劈!” 周不争持斧狠狠地劈下,这一斧劈在空出,离湖面高出半尺,本应挨不到湖面,但如平镜一般的湖面却泛起一阵很轻的涟漪。 然后爆开! “哗啦啦!” 湖水飞溅,淋在周不争的身上,仿佛湖水里有什么东西爆炸了一半。 周不争脸色一红,一缕鲜血从嘴角留下。 “这《伤心斧》果然不出我所料,奇异的动作能将血rou里的灵气在一刹那震出,化作斧刃,几乎能达到远攻的效果!” 周不争嘴角有血,但双眼兴奋的自言自语道。 这三个月来,他不光每天刻苦的训练。且等项茹不在时还偷偷的练着《伤心斧》,《伤心斧》法上的九幅图诡异异常,每一次仿照着做出来都会让周不争口喷鲜血,体内血气翻涌。 不过看其威力,的确要比《裂天斧》等灵级上品战斗术法,要高得多,周不争觉得此法最起码有元级中品左右的品质! 周不争兴奋的想到,然后从新将斧收进储物袋,此时天色全暗,秋风渐冷。不过周不争却感受不到丝毫,脱了裤子直接一头扎进冷凉的湖水中将身上的汗水洗净。 他憋住一口气,挥动着双臂朝着湖底游去。虽然此时湖里已经伸手不见五指,但是周不争的双眼却能借着微弱的月光而视物。 湖水并不是很深,周不争很快就游到了湖心处,那里插着一把两米长的巨斧。 周不争游到斧前,双手攥住斧柄用力一拔。 斧柄深深的插在湖底,纹丝不动。 周不争暗叹了一声,朝着湖面游去。这三个月来,他每天都会下湖尝试。他的身体每天都会增强,可每次都无法挪动斧柄一丝一毫。 湖面,映着一汪满月。 很美,周不争想到。 但是很寂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