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二章：池明曦

    歌图回到了位于明曦市郊的池府，这是应池上善的要求，也因此与徐步高等人分别。这天歌图刚打开门，忽然看到有什么东西从房檐掉了下来。“鞋？”一只小巧的女式鞋。有人在房顶？在干什么呢？他很好奇，仰着头，向后退了两步，头刚伸出门檐，就听到“哎呀”一声。伴随着这声惊呼，房顶的人掉了下来。歌图躲避不及，眼前一黑，脖子响起“咔嚓”一声。正是小曦，恰巧坐到了歌图脸上。待她平稳的滑落到地面后，用真诚的笑容表示感谢。“谢谢你接住了我，没有受伤吧？”受伤倒是没有，因为非常柔软。歌图揉着脖子问：“你在上面干什么？”“掏鸟窝！”小曦显得很兴奋，笑容天真无邪。“不要伤害它们。”“没有啊，我只是想看看。”她边说边捡起地上的鞋穿好。“你知道吗，那些小鸟毛都没长全，黄黄的嘴丫，rourou的，好可爱。我一发出点声响，它们就张大嘴巴，喂给它们虫子吃，马上就咽下去了！”“哦。”歌图木无表情。心下却在想，好奇心旺盛，上墙爬屋，还真是充满活力！他微微一笑说：“要记得注意安全。”“是！”小曦的笑容更加灿烂。想到鸟儿产卵孵蛋，歌图向身后的庭院看去。映入眼帘的是一片新绿色的园林，阳春煦日，莺啼燕语，万物欣欣向荣。北方也到了春暖花开的季节了。如此美不胜收的景色，他竟然才注意到。小曦一直在歌图身边，此时她有些吞吞吐吐：“拜托你一件事好吗？”“什么？”小曦蹙着眉，面露难色，她合掌道：“这件事不要告诉罗绮哦，拜托了，他不让我爬高。”那个铁面管家果然是他们两人共同的“敌人”。“好，这算是属于我们两个人的秘密。”“好的，谢谢你，大英雄！”小曦笑逐颜开，“我会对屋顶的那窝小鸟拍许多照片，一直到它们长大，到时会做成视频，第一个分享给你！”小曦此时身穿短袖衫，肌肤水嫩光滑，白里透红。苗条的身姿增一分则多，减一分则少。那美丽的容貌就是这个季节最美的景色，可爱的笑容就像融化冰川的春日暖阳，让人的心随之融化。小曦是池上善的亲生女儿。歌图在斗极岛上听到小曦一个劲儿的叫“爸爸”时就多少猜到了一些，可是那时他觉得这想法很荒谬。因为两人长得一点儿都不像，根本看不出是父女。池上善肥胖又丑陋，怎么可能生出这么漂亮的女儿？或者，小曦遗传自母亲那里的基因更多一些？否则就只剩下一个解释——可能发生了基因突变。“不，这一定就是基因突变！”歌图最后认定。小曦的全名叫池明曦。原来明曦市就是以她的名字命名的，这足以看出池上善有多么疼爱这个女儿。池府是座占地面积非常庞大的豪宅，由于使用了最为先进的智能控制系统，配备功能强大的智能机器人，因此只有管家罗绮一名佣人。斗极岛归来后，很长一段时间里豪宅只有罗绮、歌图和池明曦三人。除此之外，还有一台机器人的存在感很强，那就是丁八。虽然从外表看它就是一台机器人，但是日常接触中却能感觉出他性格鲜明，感情丰富——至少比罗绮丰富。给歌图一种非常“人性化”的感觉，丁八非常特别。斗极岛事件发生后，池上善天天忙得焦头烂额，他主要做了两件事。第一件事就是动用资金和人脉全面封锁关于斗极岛的一切消息，防止事态进一步扩大。第二件事是与自由之翼组织联合，妥善安置好从斗极岛撤离的能力者。待这些事处理完毕，池上善总算可以松一口气，也终于抽出足够的精力调查斗极岛事件的原因。斗极岛在汪洋大海漂浮不定，距离云荒大陆上万公里，只有通过特殊的信号接收装置才能接收到它发出的信号，这是找到斗极岛的唯一方法。除此之外，斗极岛拥有非常先进的预警系统，特殊的设备时刻监视方圆几千公里的海面。可是事发当天，直到帝国航空母舰上的轰炸机飞到了斗极岛上空才发出警报。帝国是怎么发现斗极岛的呢？这就是池上善想要调查清楚的事。然而事发后岛上的管理人员死得死，失踪的失踪，根本无从查起。这件事如此蹊跷，让人不得不怀疑斗极岛内部混入了jian细。可是斗极岛看似松散，实际管理非常严格。登岛容易，离岛极难。想要离开斗极岛，既需要进行非常严格的审查，还需要能力者之间进行互相担保。离岛后斗极岛要求离岛者时刻佩带特殊的设备，全程监视行踪。可以毫不夸张的说，离开斗极岛难如登天！斗极岛上的人员绝大部分是能力者，泄露斗极岛的位置信息没有任何好处，所以由岛上的能力者泄密的可能性非常低。斗极岛与大陆的联系方式大体可以分为三种，陆地，人员与网络。漂浮不定的人工岛，隔绝了斗极岛与云荒大陆的陆地联系。严格的人员管制，切断了人员之间的联系。最后就只剩下了网络。也就是池上善在网络上开办的直播与赌博行业。这是斗极岛与大陆的最后一种联系方式。那么，帝国是通过网络连接追踪到的斗极岛吗？网络虽然非常隐蔽，隐蔽到没人知道斗极岛的真实名字。但是视频中的能力者是真实存在的，那种战斗方式一眼就能看出他们使用的是念能力。如果有人泄露了视频中的内容是会引起帝国的重视的。网络用户成千上万，想要找出告密者宛如大海捞针。豪宅内，池上善一边抽着雪茄，一边思考整个事件的经过。那梦幻般的斗极岛毁灭了，损失太大，让他感到痛心。统计斗极岛自建岛以来的收入与支出，早已收回了成本。如今的斗极岛用一个词来形容它就是“摇钱树”，特别是线上赌博，每日的营业额都是一笔巨款。想到这里，池上善的心更痛了。虽然摇钱树倒了，生活会少掉许多乐子，但是他最后捂着心脏安慰自己：算了，反正也没亏。斗极岛的毁灭已无可挽回，做再多的事也于事无补，找出告密者困难重重，他也没报多少希望。但是他还是安排了众多人手调查这件事。池上善总结了斗极岛事件的经验教训。决定暂时控制欲望，低调行事，避过这阵风头。最后他吐着烟圈想到：在找到新的乐子之前，还是得多搞搞慈善。……斗极岛事件东窗事发，很长一段时间里池上善忙得不可开交。这件事除了在物质上对他造成了很大的损失外，心理上也对他产生了极大的震动。他敏锐的意识到自己的背后好像有一双“眼睛”，这双眼睛盯着他，就像无处不在的摄像头，盯着他的生活轨迹，盯着他的一举一动，甚至一言一行！这让池上善觉得他不再是躲在暗处的猎手，而成为了被盯上的猎物，心里产生了莫名的恐惧。于是他把最重要的人保护了起来。女儿由他亲手抚养长大，倾注了他一生的心血与感情。为了满足女儿成为明星的愿望，他成立了经纪公司。为了将她捧红，他不计回报，投入巨资，最初很长一段一时间，硬字公司旗下的泛娱乐产业，是最不赚钱的。不过池明曦天资聪颖，勤奋好学，无论唱歌还是跳舞都具有超一流的水准。由于良好的家教，从小没有大小姐脾气，性格温婉亲和，加上那绝美的容颜，出道后人所爆棚，火得一塌糊涂。人气刷新历史记录，成为了迄今为止人气最高的明星！池上善知道自己的许多行为不光彩，树敌众多。所以一直隐瞒两人的父女关系。这是他保护女儿的一种手段。为此他做了非常多的努力，至今这层关系只有少数几个人知道。池上善最担心就是他与小曦的父女关系暴露后，女儿会成为敌人攻击自己的手段。在斗极岛事件暴发后这种担心变得强烈，由于无法承受这种后果。所以和以往一样，一旦有个风吹草动他就会把女儿接到自己的大本营，也就是明曦市。紧靠明曦市的池府是池上善所有宅邸中最为隐蔽的一栋豪宅，鲜为人知。从外部看整个庄园普普通通，然而这里却是集合了硬字公司生产的前沿科技产品，是安保措施最完善的一处住宅。他安排了最信任的两个人保护女儿，这样即使他不在身边也能够放心。罗绮每天都将豪宅的警戒系统全开，无论是白天还是黑夜都不敢有任何松懈。歌图却很清闲。尽管池上善没有明说，但他清楚他将自己接到这里的用意。在池上善最忙碌的那段时间，也是局势最紧张的时间，歌图整日不离池府，时刻让池明曦保持在自己的感知范围内。但是没有发生任何事。不得不让人怀疑池上善紧张过度。这种紧张，即源自“夜路走得太多”，也源自对女儿的过分疼爱。歌图想起他在斗极岛极皇酒店曾经威胁过池上善。整个过程他泰然自若，就像一个成年人面对一个淘气的小朋友。歌图用尽了提升气势的手段，却都没有吓到池上善，显然他也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可是当女儿受到威胁后他却吓成这样。人性都是有弱点的，真是让人感慨。最紧张的那段时间过去后，歌图、罗绮与池明曦三人生活在池府，就像普通的一家人那样，非常悠闲。虽然整个庄园足够大，但一段时间以来还是让歌图感到无聊。在斗极岛生活的那段时间完全与外界失去联系，就算再怎么痛苦，也无法传达那如潮水般的思念。他思念顾漫盈。分别这么久，她现在过得怎么样呢？回到池府，局势安稳下来后他曾尝试像之前那样通过齐健做为中间人联系顾漫盈。因为曾经的经历，也因为齐健当过两人联络的桥梁，所以他相信他，并且除此之外他再也想不出还有什么方法能安全的联系上顾漫盈。然而这件事有两点出乎了他的意料。第一点就是他刚刚通过星云网向齐健发出消息，就响起了敲门声。速度之快让他一时怀疑那个人是不是一直站在他的门外！打开门就是一张铁面。“你在给谁发消息？”“……”歌图只好实话实说。“我曾经的同学，我想通过他联系我的女朋友。”“曾经的女朋友。”“什么？”“那是你曾经的女朋友，现在已经不是了。”歌图感到愤怒，这是正常人都会有的反应。可是……如果仔细一想，其实这话并没有说错。因为铭记在他脑海中的他与顾漫盈的最后一次见面，他的目的就是与她告别。歌图把牙一咬，像把话咬碎了又咽回去一样。罗绮站在门口丝毫没有想进门的意思，仿佛不屑于踏进门内。他问：“他们知道你是能力者吗？”“知道。”“那我警告你，不许再次与他们联系。”“用得着你警告吗？他们值不值得相信我心里很清楚。”“不，你不清楚。自从你来到池府以后，你们已经很多年没见面了。你要知道人性是复杂的，人是会变的。”“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说我的好朋友，我的女朋友会背叛我吗？”“有句话说得好，三年不上门，当亲也不亲。是的，他们会背叛你，我就是这个意思。”“好，”歌图点点头，用威胁的语气说道，“既然如此，那我走，行了吧？”“那是你的自由。”歌图愤怒的瞪着他，言语威胁不好使。他用手按住门框：“是你进来，还是我出去？”罗绮一动不动，就站在门口：“我看你需要冷静一下。”说着他举起手中的东西。歌图一看到他手上的东西就瞪大了眼睛，脸当时就黑了。“你把这在视频中需要打码的东西拿出来是几个意思！？”“我们都是成年人了，不需要打码。我的意思很明白，借给你，拿去冷静冷静。”“你……”这家伙是在开玩笑？还是在嘲讽自己？歌图已经禁不住发抖。可是罗绮那张铁面真的看不出他在想什么。“你想打仗吗？”他已经要控制不住自己了。然而这句话说出来他就已经后悔了，因为哪有人在动手前作出提示的呢？哪怕他拳头都捏硬了，实际上却根本没有动手的想法。罗绮是少有的那种歌图无法下手的那类人，因为他很正直。罗绮说：“我这是第一次像这样为他们父女两之外的人这么着想。”他大胆的抓住歌图的手，将杯子塞在他手中。“用不着羞涩，拿去用吧，这可是经过真人倒模的名器！”歌图像碰到什么脏东西那样，把手一甩，杯子落在地上“丁丁当当”一阵乱响。就像引诱人的“魔器”，他坚定的拒绝堕落。“星云网已经被我屏蔽了，需要指定的设备才能连接。”罗绮临走前说，“等你冷静下来了，请认真的思考一个问题：如果你还能回到曾经的生活，为什么要只身一人来到这里？”说完他转身离去。歌图坐在床边，低头久久无言。…………罗绮说的话是对的。如果能和顾漫盈取得联系，他能对她说什么呢？再道一次别吗？如果两个人此刻真的面对面站着，他又能做什么呢？“画个饼吗？”歌图用手揉着眼睛。即使远隔千山万水，都不足以成为阻碍。可是，即便两人在同一个城市，也无法光明正大的见面。既然分离已成定局，长痛不如短痛。歌图躺在床上蒙着眼睛。他确实需要冷静，强烈的思念让他差点儿失去理智。……歌图没有想到，过了一天后，他在罗绮的监视下登陆星云网，却没有看到任何回复！他发给齐健的信息，让他帮助联络顾漫盈。可是整整一天过去了对方竟然没有回复。这让他非常意外。想到昨日下定的决心，他想将信息删除，但罗绮制止了他。“这台设备与你之前留言的终端不同，没有回复正好，你无需做多余的cao作。”……又过了许多天，歌图再次登陆星云网，那条信息仍旧是孤零零的。齐健为什么不回复呢？是他没有看到这条消息，还是不使用这个帐号了，抑或是……出了什么别的事？一连几天歌图有些忧心忡忡，但也没有任何方法排解。终于过了许多天，这天正午时分，歌图在阳光下剃了胡子，剪了长发。对着镜子，他看着镜中的自己出神，很长时间都没有如此认真的直视过自己了。其实这一天早就应该到了，早到他发现自己是能力者的那天。他太笨了，笨到今天才明白这件事：他必须与过去的自己告别了。与过去的自己告别，与过去的人生告别。歌图在泳池中一口气游了上百个来回，直累得全身无力。他仰面朝天漂浮在泳池中央，望着蔚蓝的天空，洁白的云朵。漫盈，再见了。他深吸一口气，沉入了水底。从此，歌图与顾漫盈彻底断了音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