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

    山东抗日战场上，罗司令带领兄弟们奋勇杀敌。他带领的袍哥队伍负责守护台儿庄北部的阵地，指挥部就设在阵地制高点的一个小山头上。

    这支袍哥的队伍很有意思，他们战场拿枪杀敌，战后抱着烟枪抽鸦片，晚上还经常不住兵营，而是夜宿妓院。罗司令经常为此用军棍打他们的屁股，以示惩戒。但也心里清楚，这些恶习一时半会儿的改不掉了。不过袍哥队伍军纪不敢恭维，打起仗来却从来不含糊，有一股子不怕死的劲头。罗司令的口头禅是“袍哥人家，绝不拉稀摆带”，也就是说做事干脆，说一不二。为兄弟两肋插刀，为国家舍弃一切，为老百姓顾全大局，袍哥人家，绝不拉稀摆带！

    敌人几次想占领罗司令阵地上的小山头，打通通往台儿庄的通道，为侵略台儿庄做准备。但罗司令的部队如同钉子一般，牢牢地钉在那里。为此罗司令后来还得到政府的嘉奖，提升为战区副司令。“人怕出名，猪怕壮”，就因为袍哥的队伍能打硬仗，后来被人给盯上了。接近十万人的人马分别编到其他的战斗序列，只给罗司令留下三千多人的弟兄。

    后来，日军开始准备大举进攻台儿庄，想突破中国军队在山东的最后一道防线，为侵略中原做准备。罗司令接到上峰命令，要坚守阵地三天三夜。这次上峰居然还破天荒的给发了军饷，配备了装备。这是袍哥队伍来到山东战场后的第一次被关照。

    战斗打响后，日本人气势汹汹的扑杀上罗司令守护的阵地。日本人的这次进攻是势在必得，他们和前几次的进攻方法明显不同，把各种重型武器都用上了，天上还有飞机轰炸，地上还派来坦克。罗司令的队伍用那土枪打坦克，就如同给对方挠痒痒。眼看敌人的坦克就要越过壕沟，冲了过来。罗司令命令队伍快速朝山顶上撤，诱惑敌人的坦克向山顶上开。敌人的进攻速度明显减缓，坦克爬山还是不行。最后，当坦克都快接近山顶的时候，罗司令让人拉响了提前埋好的炸药包。那一辆辆坦克就像山药蛋，咕咕噜噜的滚下山去。

    日本人毕竟也是正规部队，他们立刻改变战术，开始用大炮轰炸，罗司令的阵地瞬间给夷为平地。当袍哥的弟兄从掩体里钻出来，看见整个山头都给炸平了。

    这是袍哥和川军引以为傲的一场战斗，二当家的罗司令和他带领的袍哥队伍，在这场支援台儿庄的外围阵地守卫战中。这支主要由袍哥弟兄组建起来的队伍，在别人嘲笑他们一手拿土枪，一手拿烟枪，非常不专业的情况下，给敌人的进攻造成很大的麻烦。他们见惯江湖凶险，在战场上血性冲天，杀起敌人来绝不手软。

    罗司令的副官叫老黏，其实他姓唐。这是袍哥姓氏暗语叫法。袍哥文化中，语言黑话占有很重要的地位。其中姓氏暗语叫法也很贴切很有意思。姓唐——老nia二声，取意的来源唐跟糖的读音相近，糖很黏，黏字在四川话中读nia二声，如果一个人姓唐，就可以直接称他为老nia。

    当战斗打到最后，眼看阵地要失守。老黏亲自带上突击队上去守护镇地，但终归是寡不敌众，老黏战死了。当罗司令坚守三天三夜的时候，又接到新的命令，要继续坚守。几千人的袍哥兄弟血战到底，哪怕打到最后只剩一百来人也要坚守。罗司令顾不上失去弟兄的悲痛，亲自带人去阻击日军。虽然守住了阵地七天之久，圆满完成上峰交给的任务。但罗司令却不愿意撤走，直到日本人来打了进来。最后，罗司令以身殉国，为的就是给死去的兄弟伙一个交代。

    正是罗司令的袍哥队伍的全军覆没，在外围阵地拖住了日军，才为台儿庄大捷赢得宝贵战机，换来抗日战争中国军队的第一次重挫日军的伟大胜利。然而，没多少人知道他们袍哥兄弟付出的生命代价。

    当罗司令战死沙场的消息传到江城，整个袍哥会的弟兄都悲痛欲绝。他们沉浸在二当家的死亡的悲伤中不能自拔。袍哥会为祭奠二当家的，在袍哥会的香堂搭起了灵棚，为二当家的举行衣冠葬礼。帮里的弟兄轮流为二当家的守灵。江城各界人士都纷纷前来祭拜。

    寒冬的风，阴冷潮湿，整个江城仿佛都被潮湿的寒气重重包围着，让人喘不过来气。关大当家的悲痛万分，想当年二弟跟随他打江山的往事还历历在目。二当家的原来是个孤儿，被关家收养，二人情同手足。后来关家被官府迫害，二弟对自己不弃不离的跟随着自己，才打下这江城袍哥的一片江山。

    罗司令的阵亡和雷镇山的叛变，对关大当家的打击实在太大。他本来就多病的身子，一下子就垮了下来。看着卧病在床的父亲，关爱玲眼泪汪汪的，她心急如焚，找人请来江城最好的医生给父亲医治。但最终关大当家的终因承受不起失去二弟的打击，再加上天气寒冷，哮喘病复发。他支持不下去，倒下卧床不起。

    顺喜带着弟兄下山来帮忙，他对二当家的充满无限敬佩。顺喜没有想到在这里碰道他朝思暮想的玲珑儿，玲珑儿也是来帮忙的，虽然前些时候和三小姐闹点不愉快，但终归是好姐妹，在困难时期绝不能袖手旁观。

    玲珑儿看到顺喜时，对他思念的闸门瞬间打开，不争气的泪水出卖了她的内心，她再也无法掩饰她对顺喜的牵挂。她时刻为父亲会暗算顺喜而提心吊胆，也为思念顺喜而寝食难安。顺喜明白玲珑儿心思，他看到玲珑儿的表现更是大为感动，他暗暗下定决心，今生今世无论如何也不能辜负玲珑儿。

    二当家的衣冠出殡当天，袍哥会的各堂口都在店面前设灵棚路祭。他们被二当家的英雄本色所感动着。他们誓死保护江城的安全，不让日本人踏入半步。

    罗司令战死后，他属下的人马分别编到其他人麾下。这支英雄的队伍番号，从次在国民政府的队伍序列中消失了。很多弟兄受伤后，得不到很好的救治和安置，就纷纷退伍又回到江城的袍哥会。

    大当家的让四当家的和三小姐要妥善安排好从前线回来的弟兄，给他们治伤看病。战死回不来的也对他们家里进行抚恤，袍哥会的队伍又热闹起来。虽然这些都是伤残人，但他们毕竟是经历过战争的洗礼。他们彪悍的战斗作风和英勇无畏的精神，鼓舞着弟兄们的士气。袍哥会的战斗能力得到很大的提高。

    有些不愿意再过刀口舔血日子的袍哥兄弟，袍哥会就给他们在小镇上开一家茶馆，以后不也再见啥刀光剑影，每天沏茶洗杯，度过一生。这些人只是除了极个别的袍哥大爷，袍哥大多数还是无名之辈。

    陈队长得知袍哥会的变故后，主动担任起大龙山外围的警戒任务。他担心会有人趁顺喜不再山上，暗下对大龙山动手，最终事实证明陈队长没有多想，一支土匪队伍对大龙山突然发动袭击。

    战斗进行的十分激烈。当上山的人得到消息，冲下山支援游击队的时候，陈队长已经受了重伤。顺喜得到消息，他立刻带人赶到医院。

    经过调查，发现竟然是蓝图初的人化妆成土匪干的。原来，蓝图初并没有死心。他看到大龙山的队伍和袍哥走的这么近，感觉威胁在一步步紧逼。就指示部下化妆成土匪的样子偷袭大龙山。

    陈队长虽然被抢救过来，暂时脱离生命危险。但他已经不适合在游击战工作了。上级安排他到后方的解放区去治疗。临走的时候，他把接替自己工作的同志和顺喜请到病床前，给他们做了介绍。但因为新来的游击队长缺乏城市斗争的经验，差点把整个游击队和抗日救国大队的命运给葬送了。

    顺喜对于陈队长的受伤心里过意不去，他也看清了蓝图初的真实嘴里，彻底队蓝图初感到绝望。新来的游击队长是一个血气方刚的小伙子，斗争经验不足，他要组织队伍反击，为陈队长报仇。尽管顺喜不同意新游击队长直接发起对城防部队的正面战争，但当然也不能袖手旁观。毕竟陈队长是因为自己和抗日救国大队才受的重伤。

    然而，就在顺喜带上人在考察地形时，被敌人发现后给悄悄包围起来。玲珑儿恳请放过顺喜，蓝图初表面同意放顺喜他们走。但就在顺喜带人转身离开时，蓝图初悄悄举起手枪。玲珑儿急忙上前推开顺喜，一颗子弹从她后背打进后心，玲珑儿顿时倒在血泊中，失去知觉。蓝图初见次情景，也吓的呆如木鸡。

    顺喜带上玲珑儿边打边撤，蓝图初因为担心玲珑儿的生死，怕再次伤着她，也不敢逼得太紧。等顺喜他们撤到了安全地方，连忙给玲珑儿实施急救时，但为时已晚。玲珑儿就在他怀里微笑着永远闭上双眼。

    玲珑儿的死，对顺喜来说是个致命的打击。他从此心灰意冷，再也无力顾及其他，经常独自一人坐在玲珑儿坟旁发呆。他把大龙山的队伍交给了副司令，自己不再过问队伍的事情。

    蓝图初一夜之间像是老了许多，他原想吞并袍哥，收编大龙山土匪，灭口顺喜等这些计划，如今全部落空。最后竟然还亲手误杀了自己的女儿，他感觉这就是多年做尽各种坏事的报应。

    关大当家的身体每况日下，他见顺喜现在的如此情景，暂时也没有心思接管袍哥的人马。然而，他的身体状况不允许再等下去，匆忙中把舵把子的位子传给三小姐关爱玲。没过两日，大当家的便撒手人寰，驾鹤西去了。

    上峰对蓝图初的工作十分的不满意。他们决定派人来督办收编袍哥会和大龙山抗日救国大队的事情。当特派员到了江城以后，蓝图初的城防队伍就有他来指挥了，蓝图初这个城防司令也就成了光杆司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