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月球
从圣多明戈的沃勒森街站上车，一路向北，在医疗中心站下车后，走走停停，露西带我来到了宪章街路边的一处三层高的公寓楼。跟超级摩天楼不同，可能是单位面积上人口数量下降的原因，这里比我住的地方要冷清不少。 “你住这里吗？一个人？” “嗯，是啊”，她带着我爬上了三层，停在了一扇门前。 “你该不会是紧张了吧？~”露西有丝不怀好意的打趣我， “有点...”我挠了挠自己的头，答道。即便是再来一次，紧张感也不会就这样消失。只不过，这次的我可能少了几分在她面前无意义的逞强，直接地承认了自己的紧张。 “第一次吗？”说罢，没等我回复，便轻笑着打开了房门，走了进去。还是曾经那个熟悉的房间，从左到右的窗户下摆放的是下沉式的沙发和茶几，房间的剩下几个角落分别是吧台和她的黑客躺椅，以及另一侧的卧房和浴室。 “来，随便坐”露西伸手将我迎进屋后，便朝冰箱走去， “我这里只有啤酒，可以吗？” “嗯，可以” “来给你，干杯~”“干杯” 碰杯后，小酌了一口，露西便爬到我身后的飘窗上，自顾自地点上了一支烟， 看着她侧卧在月下的身影，我一口气干掉了瓶中剩下的啤酒。 “咳咳...”可能是喝的有些急，最后一口入喉后，我好似呛到一般的咳嗽了两声。 “酒量可以啊？~没想到学院的高材生竟然还挺会喝的啊~” “没，其实也算是第一次...” 虽然早已经习惯了有碳酸的饮料，还有身旁的香烟，但是自己仍然很难说得上喜欢这些东西。 “还是喜欢不太起来...碳酸和烟的味道...”当然，如果是你的话，自然是不一样的。 “真的嘛？现在还有这种人？” “真是无趣，而且你的校服也让人看着很不爽啊”，由于之前家里条件也并不是很好，自己质量最好的衣服反而是破旧的学院制服。不论是耐磨性还是延展性都要比路边货色强上不少，而且这个标志性的狗皮在某些特殊场合、情景之下也能给自己带来一些优势（比如与中间人的谈判中），所以自己这几天也一直对付着在穿着校服上街。 “脱掉。” “...”没有出言反驳，她还是那么直接了当。 “快点，听我的”现在的露西依然是那个让我感觉有一丝霸气的姑娘。 “嗯” 她一把抓过我的校服，披在了自己身上，然后把自己的智能平板拿出来编辑着什么。紧接着，一堆杂乱张扬的数码的蓝色图案形成的文字便出现在了我的校服背后。 “EdgeRunners（边缘行者），赛博朋克的另一种称呼”，露西向我解释道， “怎么样？你上街来混不想成为这样的人嘛？”露西回过头问我， 我掏出裤兜里JK《边缘行者》的一张超梦芯片展示给露西， “谢谢你，我很喜欢。” 说罢，我便站起身来，走到房间最中间位置的一张海报前停下。 “YOURNEWLIFEAWAITS！（准备迎接你的新生活！）”这是一张公司月球殖民服务的宣传海报，引发出来已经有不知多少年了，整体风格还保留着几十年前的那种年代感。但是我知道，就像这张海报在房间中的位置一样，这张海报对露西来说，是她最重要的梦想。 “嗯，品味不错嘛”见我盯着这张海报，露西走过来说道，“你也对月球感兴趣吗？” “有一些吧。只是可惜，能上去的人终究是少数，多的是数不尽的为这项工程流尽了血的苦命人，建立在地狱上的繁华...” 听我这样说道，露西的兴致也沉下来了几分， “你还懂不少啊...” “嗯，越深入公司，才会知道，公司是吃人的。即便是一脉相承的学院也早已露出了这种苗头。”普通人根本就不能凭借自己的才智进入学院，如果不是自己老妈抽自己血供我读书，即便是全科目第一，也根本什么用都没有。 “不愧是上得起学院的公子哥，见识就是不一般”露西语气平淡的讽刺道， “我并不是什么公子哥” “能进学院，就足够证明你家条件不错了” “没有哦，”我顿了顿，看着她说道， “自从我有记忆以来，我就没见过我的老爸，家里的生计也是也有上顿没下顿，” “我就不该上荒坂学院...各种意义上” “但是老妈对我期望很高，为了让我顺利上学，一天打不知道多少份工，平时几乎忙的都见不到人”，想着之前那么辛苦工作的母亲，我的语气也越来越沉闷。 “不过我跟这些小公司狗不对付也是真的...” “那你怎么上到现在？应该快毕业了吧？” “呵...”我苦笑道，“像我这种普通人，只有读荒坂学院才能顺利进入公司，走到以公司为核心的这座城市的上层，” “我老妈应该对我一直抱着这样的期望吧-” 露西从背后凑到我耳边，声音轻轻响起，“可这个是你的愿望吗？“ “大概不是吧...” “虽然听你说的，你母亲确实很辛苦...但是你们两个毕竟是不同的人，你自己梦想呢？” “...”我低下头，并没有说什么。其实现在的我，梦想是有的，不过这个梦想只能是自己的秘密，现在说出来，谁都只会认为我是病犯了。 “你的梦想，不该属于任何其他人” “那你的梦想？...”我回头看下露西，手指了指墙上的海报，“那个吗？” “嗯...” “即使那里像你说的，是建立在别人血rou上的城市、是没钱没势的人的地狱，我也想离开这里...离得远远的。” “来，带你看个东西。”露西坐起身，抓着我往卧室走去， “你的超梦设备有带在身上吗？” “啊，有的。” “那就好了，不需要再给你校准，你拿给我” 说罢，露西便把我刚掏出来的超梦设备拿过去，连上她的终端调试起来， “好了，同步好了”，说罢，她便掏出一个超梦芯片，撕开包装，插在了自己的设备上便躺了下来。 “来，躺这里，这就开始了-” “好的。”这应该是我第二次和你一起“去月球”吧。 --- 一阵明亮的炫光过后，一阵强烈的“阳光”洒到我的脸上，一时间慌得竟有些睁不开。 嗯，我们已经在月亮上了。 烈日的光线在视野里拽成白色的光束，灿烂星河仿若近在眼前。 “这清晰度，还真是厉害啊”我感叹道， “甚至好像能真的感觉的太阳的热量” “它是通过你的个人链接让你感觉到拟真的热度”露西解释道，“当然，只是假的感觉。毕竟真的温度，你会被直接烤焦的。所以我把它降低到了我们能承受的范围。怎么样，要我关掉吗？” 还不等露西说完，我便跳了起来，再次感受1/6重力的失重感。“不用，这个感觉刚刚好。” “哈哈哈，你那是什么姿势？~”看着在空中努力调整姿态的我，露西笑出来声来。 “哈哈哈，别说了，你也一起试试啊”我在空中一边旋转，一边向她发出了邀请。 她一跃而起，跳到我的身边，“怎样，不错吧？~” “最棒了，”即使是再次体验，这种感觉还是令人意乱神迷。这一次，一定要真的上一次月球才行，看着身旁的倩影，我默默许下心愿‘这次我一定陪你一起’ “跟我来~” 我们两个人在一前一后在月球上漫步着，两个人的脚印交叉，在月面踩出一道星河。 我低头看着她的脚步，感受这一刻只属于我们两个人的宁静。上一次，自己有没有这样好好看过她的背影吗？呵呵，还是算了，让她多看看我的背影得了。 嗯？露西走在我前面，手背在身后，冲身后我的我招招手，仿佛是要我拉住她一般。 这次，我直接牵住了她的手。 “呵~”她轻笑一声，仿佛是满意我的表现，接着，拽着我一跃而起- 巨大的太阳能板上，映出我们手牵手的身影的同时照亮她明媚的脸庞。 如果时间能停在这一刻，那该有多好。 “你看，这个月球车也可以开哦~赶快上来” “哦，好的，来了” 我刚刚抓住月球车的把手，她已经坐上驾驶座，挂好了档，“走咯~” 巨大的月球车轮把月壤扬起好几米高，我们在月球上飞驰起来。 月球上的风景无疑是美丽的，而此时的我却把自己全部的注意力凝聚在她的身上，想把她的身影刻进自己的脑海里、灵魂里，不论多少次。 月球上会有风吗？大抵也是会有的。 动也是她，静也是她。 真好。 我好像也喜欢上了月球。 这里没有公司、没有割肾的、没有数不清的债务、没有街上随时可能飞过来的流弹... 没有那该死的命运。 在这里，只有她和我。在这里，有夜之城永远感受不到的宁静祥和。 开了一段路程后，我们在一处月球陨石坑边停了下来。 下车后，露西拿出一盒饮料似的东西喝了几口，看了看我，把剩下的一半向我丢了过来。 嗯......我记得这玩意儿（无重力碳酸饮料）挺难喝的，不知道是不是超梦的问题。 我看了一眼那个被她咬过的吸管口，没有过多的思索，便直接喝了一口。 呕。 表情管理失败。 “哈哈哈~”仿佛是被我强忍的滑稽模样逗笑一般，她笑得花枝乱颤，然后牵起我往陨石坑边走去。 到了坑边，我们两个并肩坐下，漫无目的的轻轻摆动着双腿。 我在享受每分每秒和她独处的宁静，亦在回味刚刚那个吸管在口中的触感。 “这是我第一次带别人来。”露西的语气中有一丝还未消退的喜悦与在夜之城感受不到的平静。 “嗯......” “谢谢你，这里真的很不错。”我没有对她说的话有任何怀疑。 “是吧~我就知道带你来没错~”她高兴地左右摆动着身子，说道， “你知道吗？”她坐定身子，看向我， “我觉得我们会是不错的搭档。”她微笑地看向我，眼中好像柔情似水。 漂亮地女人都是会骗人的，我注意到她严重信号传输地闪动。 “我们会是的。”说罢，我便切断了超梦，身体向另一侧滚去。 “嗯？”好像没有想到自己抓空了一般，一个破坏气氛的低沉男子的声音传入了我的耳中。 “事情好像有点意思了。”眼前一个戴着墨镜的金发寸头壮汉笑着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