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阴兵藏刀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守护，既使身在黑暗，或是成魔。不论对错、不论是非，唯承诺耳。 暝色不堪旦，暗投无夜光。 一队身着暝甲的士兵静默在夜色中，融入如无人。百人大队，领头的是一个独臂老者，此时再一脸恭敬地弯着身子，对着幽玄衣。 脸上从不现表情的幽玄衣，此时却是有着三分无奈，三分痛楚，四分愤怒。 “你不该来，你这是来送死。” 独臂老者始终保持着恭敬，在恭敬中隐藏着溺爱。“能见少主一面，老奴已无憾。” “你这老奴竟然敢离开兵冢，到是胆子不小。” 看着出现在眼前的岳峥，有着藏刀之称的庞狷，直起了身子，“庞某不才，想试试在少君刀下，能否夺得一丝生机。” “兵主到是大方，竟然将大衍令给了你一枚。” 四十九枚大衍令，持令者只要在百里内，就能感应到对方存在。岳峥从吕春秋手中夺过第一枚大衍令后，吕春秋就知道，命轮境的黄昏又要开始了。 只是这是第二次黄昏。第一次黄昏，在那个月夜飞雪，寒星坠日的夜晚，三分之二以上的大衍令成了无主之物。 看着视自己如无物的岳峥，庞狷不由想起了离开兵冢时，北岳之主白启和自己的对话。 “红尘业障自昨日起浓厚了几分，定是有命轮境丧生，但新得的人，却不将其作为命格之用，而让大衍令成了无主之物。” “能无视大衍令的人，只有他们几个人，看来他们已然重临世间了。” “所以，还望兵主能同意，让我带兵见少主，奉上大衍令。” “既然风起荆镇，玄衣和岳峥是在一起的，你去见玄衣，就是去送命。” “少主和少君，是我族明君暗帅，但当时族内已只知明君而不知暗帅，九大兵堂口，四外堂中三堂，五内堂中三堂，有六堂口的人都坚持少君。但少君却是人族，不可执掌我族。” “我族执事人只能是少主。” “我知你答应了玄衣母亲，此生会照顾好玄衣。但我兵家之规，有能者居之。玄衣要是不行，还有的是新少主。” “少主已修成风火林山，且找到了七个刀奴，再修七情集谛，一旦以同契之道破境，就是命轮境中的顶尖，族内何人还能与之一战。” “但玄衣生性宽厚，实不适掌兵之人。” “所以，老奴愿以命成之。” “你要借岳峥之手而亡，彻底断绝他们兄弟的情份，并且让阴兵认主，让玄衣不得不担起杀戮的责任。” “望兵主成全。” “阴兵之事，按族内惯例，我亦不得插手。由阴兵统领自认效忠之人。” “多谢兵主。” “岳峥一定会杀你。” “是的，他一定会杀我。因为十年前，我曾说过辱及剑后君念君的话。”庞狷脸上闪过自嘲，“我这断臂拜剑后所赐，也正是因这断臂后，老奴才有心性通过阴符考验，得以执掌阴兵。” “但所说之言，这条手臂只是剑后所赐，而这条命，少君是绝不会留情的。” “你所为一切，皆是为了玄衣铺路，奉大衍令，送阴兵。” “也罢，你去吧。” “当年因我是人族身份，你辱之念雪，言及她以灵人一族之尊，竟想下嫁人族，当为卑劣。” “当年念雪仁慈，只取你一臂后，阻我取你之命。” “现如今，念雪被囚，你既有大衍令，想必也出了一份力。” “武林禁令，凡执大衍令者，十之八九皆为同意，老奴自然。” “很好，你可以死了。”岳峥看着死人一样，看了庞狷一眼。 “少君只是初入命轮，就这么有自信能取我性命。”庞狷身上突然涌出现一股狂狷之气。 如果说之前的他就像是一条隐于草丛中的毒蛇，此时就是一条突然立起，准备咬人的蛇。 三道月轮从指间亮眼，元极巅峰的命轮境，按理又何惧一个初入命轮境的新手。 幽玄衣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庞狷一直在兵冢绝地苦修，忽略了一件事。 岳峥、苍胜天这十年在荆镇，这天下武林会没有人知道吗？但就是知道又如何 知道在那一夜后，八大天骄都会重修。但知道的人都不敢来试探，正是因为知道，才知道那场命轮境殒落如雨般的杀戮是何其恐怖。 “我在兵冢绝地独创孤绝，遇念雪而悟倾情，后得天玄刀堂支持，再创君临。” “苍穹无刀三式，吾最厌恶君临一式。看你今日忠心事主份上，我就用君临一式取你狗命。” 一把普通的刀握在了庞狷手上，择人而噬的毒蛇亮出了毒牙。 藏刀之刀，从来都不会先现刀，如今却是先亮刀。岳峥看着庞狷手中这把刀，纵使对眼前这人再不喜，此时也有了几分赞赏之色。 只因，这把刀明明被握在眼前这人手中，但却感觉不到，这把刀会以怎样的刀式挥出。 反而感觉到，天地间无处不存之刀意，此刀可以从任何一个角度挥出，面对此刀，无处可藏身。 “阴符不愧是兵冢绝地中的不祥之物，你这老奴竟也能领悟出天地藏刀的意境。” 岳峥淡然道，“可惜了。” 在旁人看来，根本没有发现岳峥已经出招，甚至是幽玄衣都没有感觉。 只有直面岳峥的庞狷此时面色通红，一滴滴血汗从其额头流下。 天地藏刀之意，无处不可出刀。而如今他却出不了刀。 苍穹无刀三绝式之君临天下，煌煌霸道之意，在此刀意下，无人可以刀，无人敢出刀。 然乱臣贼子，面对明君，也会毫不犹豫出刀，阴兵之主，本该就是逆乱之臣。 但庞狷却没有出刀，而是把手中的刀直接一扔，“在少君刀意下，老奴出不了刀。” “你不出刀，也难逃丧命。” 岳峥并没有因庞狷弃刀，而改变主意。在旁的幽玄衣忍不住道，“少君，何不网开一面。” 就在岳峥因幽玄衣的话音分神刹那，毒蛇爆起，已扔在地上的刀激射而出，直切岳峥双腿。 面对突如其来的一刀，岳峥必然要有所动作，而一旦岳峥一动，其浑然天成的身势就会有破绽。 庞狷爆身而起的那只断臂衣袖，此时犹如一把神刀，以不可阻挡之势向岳峥当头劈下。 上下夹攻，袖刀才是庞狷的藏刀。 面对庞狷这番急如闪电地攻势，岳峥还有时间开口，“你这条毒蛇的秉性始终未改。” 伴随着庞狷诡异刀式，阴寒无比的力量连空间都能冰裂，一旦被这股极寒力量触碰，必然会瞬间成冰，任人宰割。 岳峥话音一落后，只是从口中再吐出了两个字：“君临！” 大日倾瀑的至阳至暗之力瞬间爆发，一把刀形凭空显现，言出法随，庞狷的身形被定格，力量溃散，刀不成刀。 只能眼睁睁看着这把至阳至暗之刀，从自己眉心穿过。 “五月轮。”感受到岳峥出手的力量层级，庞狷眼中没有怨恨，而是敬佩。 可惜岳峥出身凡人，如果他是灵人，北岳天玄刀堂在其手中，当能制霸天下。 一枚大衍令从庞狷身上抽出，岳峥就没有再看其一眼。 幽玄衣面无面情，眼里的悲痛之色却无法掩饰，轻轻地把就要消散的庞狷放在地上。 “少主，兵冢绝地的阴兵从来不需要遵从兵主之令。如今老奴有幸成为阴兵之主，能指定下一任阴兵之主。从此以后，老奴将不在少主身边侍奉，少主之后的路要自己走了。老奴去见小姐了。” 随着庞狷的身体慢慢随风消散，一道灵光从中窜起，直接融入了幽玄衣身上。 随着阴符换主，原本静立不动的百名阴兵，像是接收到了什么信息，对着幽玄衣下跪，“参见主人。” 幽玄衣缓缓闭上了双眼，何故如此。 铁汉样子的幽玄衣实是生性宽厚之辈。从来不争，才会导致天玄兵堂各堂口对其失望，从而大部分人都意属岳峥。 也因宽厚，来到荆镇后，因需要夺荆镇之物，愿意传下七情集谛之法交换。在天玄刀堂有一个传闻，刀君擅攻，不知其所攻，暗帅擅守，不知其所守。 如今庞狷以自己的死来逼迫，身为天玄刀堂少主，这个世间至强势力之一，此生又怎能不争。阴兵之主，是天玄刀堂的杀戮之兵，掌阴兵之人，又如何能逃避不争。 一旦放弃阴兵，兵冢绝地这股最强大的力量就会毁灭，又如何面对北岳族人。 用自己死于刀君之手，告诉幽玄衣，想让岳峥再掌天玄刀堂是不可能之事。此代，北岳之主，只能是暗帅幽玄衣。 再度睁开双眼的幽玄衣，眼里已没有悲痛之色，取而代之的是金戈铁马，立马横刀的杀伐之色。 “少君，庞叔是带我长大的长辈，今日命丧你手，日后，你我之间必有一战，为今日事做个交待。” “我等你！”岳峥看着眼前这个儿时的同伴，这十年来在荆镇经历的朋友，轻声而又坚定。 往日在天玄刀堂的种种，不由在脑海中浮现，毕竟那是自己成长的地方，那里有太多人，太多事，早已在生命中刻下烙印。 东岳皇庭岳峥最恶之，西岳全真出世，中岳菩提从严格意义上来说，甚而是这个世间的外来者，南岳止戈剑阁，意在拯救苍生。而岳峥知道，在五岳中，真正的守护一族，是北岳天玄刀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