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矛圣苒囚
每个人都在自己的世界里内耗着，纵然知道只是一步之遥，想要迈出却是万万之难。 白沙岛在方山之下，没有海潮的时候，白沙岛并不算是一个岛，周边全是泥沼地。这样一个连着陆地的边缘地带，很难想像会有巨轮可出没。 白鹭成群，不时从鱼塘里叼起一条条鱼，欢快觅食，偶见还有几株残败的芦苇，在风中摇曳着。 此时，在入海口的沙滩上站在三人。 沧浪之水清兮，可以濯我剑。一身沧浪色长衫的白剑侠站在岳峥、苍胜天面前，没有丝毫压力。 一把长剑安静的负于背上，看着白鹭盘旋，神游物外。 “磨刀的，恭喜你重现刀君风采。”苍胜天轻摇纸扇，看着岳峥笑道。荆镇十年凡居生活，这十年他们修身修心，就如用另一个身份经历着人生。纵然是时不时面对面喝酒，那也是另一段人生。 此时，明珠出尘，大家才重新有了十年前的关系。 “你和这个木榆疙瘩出海，何能解闷。”岳峥也笑着。 “有这天下第二剑一起出海，相信精彩是少不了的。” “北师落以无咎之道入命轮境，幽玄衣以同契之道入命轮，却不知白大剑客走的是哪条林中路。” 见岳峥问自己，白剑侠仿佛才回过神来，入鬓剑眉微扬，“我等难以像二位一样堪破二元幻阶，我用的是极道，剑是我，我是剑，所以我不需要大衍令，我的命格就是我的剑。” “白兄不愧是为剑而生者，极道之路九死一生。天地间又将诞生一位司命至强，当是可喜可贺。”以岳峥的性子，看着白剑侠不由赞道。 “他日终归会与剑后一战，到时还望岳君的刀不要阻止。” “哈哈，念雪之剑定是非常希望能与白兄的极剑一战，我又岂会阻止。”岳峥的话音变得非常柔和，只有说到君念雪时，他才会如此柔和，倾瀑化为了山间清泉。 “你不担心念雪现在的处境？”苍胜天用纸扇轻拍着自己的手掌。 “命运无常，担心何用。”岳峥极目远眺，仿佛在天边能看到那个梦魂萦绕的身影。“更何况，就凭君念雪三个字，这世间还有谁能伤害到她。” 八大天骄中唯一的女子，剑道第一人，剑后君念雪需要担心吗？只是关心则乱，但如今已参得无常真意的岳峥，却已没有了烦乱之意，只有信任。 “也是。”苍胜天哑然失笑，看着无垠弗远的海面，“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江湖事就交由你这个磨刀的摆布了，待我一了海中之事后，我们界域战场再见。” 随着潮水涌现，一艘艘巨轮从岛中驶出，共计十八艘，苍胜天和白剑侠上了巨轮后，破浪而去，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 苍胜天和白剑侠离去后，站在沙滩上，远眺海之天际线的岳峥并没有动。 随着余辉，潮水快要退去之时，海面上一个身影踏浪而来。 “少君，十余年未见，风采依旧。” 来者是个老者，宽大的衣衫上背着两把短矛，矛头青铜，矛身为千年棠梨木。 棠梨叶赤秋如血，这两把血色短矛，在岳峥眼里非常熟悉。 东岳皇庭十大祭酒之一，矛圣苒囚，自创矛法画地为牢，当年孤身入天玄刀堂，在十死无生的兵冢绝地，与当代兵主论道，深得赞誉，曾言，可惜未是兵家人。 “没想到来的是老师。”岳峥对着苒囚行了半礼。 却被苒囚闪过，“老朽当不得少君之礼。” “孤绝式大成，幸得老师指点。”岳峥道，“如不是得老师指点，我之孤绝天下刀式，大成之日当会延缓一年。” “少君谬赞，如不是与少君那一战，我的画地为牢矛法也难以更上一层，悟出裁决真意。” “素传老师与玉无忌那小儿不和，如今让老师前来，实是借刀杀人。” “我虽与少主不和，但同为灵人，族内之事自当鞠躬尽瘁。” “与老师同来者，是谁？” “钟游。” “在十大祭酒中，以武道修为而言，钟游第一，老师第二。玉无忌到是没变，做任何事都是狮子搏兔，绝不会掉以轻心。” “此次前来，我们皇庭的首要目标是灵珠。毕竟这次失窍灵珠，是上贡于皇庭，关系着皇庭的灵力空间。至于仙斛兰韵，只是来看看，若事不可为，也不强争。” “所以，钟游已带着全部人马出海，而唯留老师来一看仙斛兰韵。” “千万灵珠加上灵矿，如此巨物，走海路是最方便的。少主已料到，荆镇唯一能出海的地方，就是白沙岛。白沙岛能出海的时间，每个月只是一个时辰的涨潮时间。” “船上有白剑侠和苍胜天。” “天下第二剑，丹青意。看来钟游是讨不了好了。不过，此事已与我无关。” “老师只要交出大衍令，可自行离去。” “既遇少君，又岂能不战而退。”苒囚身上一股战意瞬间崩发，两把棠梨矛不知何时已握在了手上。 手上的光轮依次亮起，竟有四个月轮之多。 “老师竟突破元极，怪不得玉无忌放心让你前来。”岳峥却摇了摇头，“他自己能破二元幻阶入境，他难道会不知我等也会如此。” “所以，他是让你来送命的。” “少君，请出招吧。” 原本已退潮的海水，此时像是受到了巨力牵扯般，一浪高过一浪的浪潮汹涌，惊涛骇浪卷起千堆雪，而茅囚始终站立在潮头，看着负手而后的岳峥，进入古井不波的心境，随时准备发出惊天一击。 浪潮越涌越高，已如一道巨峰凌天，岳峥站在下面，如同一只蝼蚁。 但这只蝼蚁身上的气势开始凝聚，山高人为峰，孤绝天下，任何气势在其面前，都只能矮上一头。 “既然老师有此意，今天就再领教一次画地为牢的技法巅峰。” 随着话音一落，沙滩上的岳峥和潮头的苒囚同时失去了身影，唯有铺天盖地之状的巨浪，却像是被凝固住了。 而这只是快慢上的错觉，巨浪并没有凝固，只是在这一秒钟内，岳峥的手刀已与苒囚的棠梨茅完成了上千次的相击。 在视觉上，已然凝固的巨浪刹那间崩塌。 两声长笑声响起，两个身影重现。终于踏足沙滩上的苒囚，此时拿矛的手，在微微颤抖。 “孤绝式在少君手中，已达随心所欲之境。老朽已老，只能勉为其难地跟上。” “老师无须自谦，天下能在纯招式技法上，挡下孤绝式的人，屈指可数。” “老师的画地为牢，自成领域，在这个领域中，绝对平衡，以子之矛，攻子之盾，平衡才是这一技法的真谛。” “只是老师未何不出裁决一式。” “裁决一式没有退路，玉石俱焚。失去了平衡之意，非我之道。” “老师在皇庭何尝不是画地为牢，何不踏出这一步。” “若你能以孤绝式逼我出裁决，又有何不可。” “哈哈，就等老师此言。” 岳峥一个闪身已再出招，却见苒囚舞矛如盾，两把棠梨矛如两张盾，循着奇奥轨迹，滴水不漏。 海水退去，天地间突然炸裂出了闪电。人法天，棠梨矛已快如两道血色闪电，在方寸之间纵横无阻，浑然天成。 看着血色闪电织成的厚茧，无任何死角的覆盖着苒囚，岳峥长啸一声，“老师，小心了。” 只见他的右手手刀，在刹那间又是千击以上的频率，劈在棠梨矛上，再快的速度，每一击之间必然是存在着先后顺序。 但岳峥挥出的手刀，却是突破了速度和空间的限制，千击手刀在同一时间击在了棠梨矛上，瞬间让棠梨矛所形成的防守领域，露出了一丝破绽，而左手手刀已在破绽一闪而逝之际，无视空间距离趁虚而入。 原本画地为牢之技，呈守势的棠梨矛好像就在等着这一刻。两根短矛在瞬间转守为攻，血色闪电，一道击在了岳峥手上，一道则是如脱困而出的猛虎，直刺岳峥喉间。 伴随着四道光轮闪耀，东岳皇庭独门的皇极惊天劲，如惊涛拍岸，羚羊挂角般地轰向了岳峥。 “好！”对于直袭自己喉间的棠梨矛，岳峥视若无睹，五道光轮霸道无比的充塞在天地间。 大日倾瀑！让天地万物臣服的力量，使得棠梨矛难以再进半分。而岳峥的左手却从苒囚胸口穿透而出。 属于苒囚的大衍令已被岳峥握在了手中。 “不愧是少君，一入命轮已是五重天，二元幻阶真有如此之强。”苒囚脸上血色尽失。 却见岳峥往大衍令上一抹，一道虚幻的令牌模样被抽取了出来，瞬间弹回进了苒囚胸口。 “老师，大衍令我拿走。你的命格上，有我的封印，可以免一个月的红尘业障浸染。等老师想明白了，届时可再来找我。” “藏刀那老匹夫也敢来。待我取了他性命。” 看着岳峥破空而去，苒囚把棠梨矛背回了身上，老者眼里竟有一丝迷茫。 灵人之责，和自己的选择，何者为重，何去何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