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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朕的舆论攻势

    崇智殿的下午很是凉爽,面对水波徐徐的太液池,朱慈烺坐在半开放的平台上,表情很是放松。

    只是,朱慈烺对面的陈子龙与陈贞慧却都是精神绷紧到了极点。

    他们都在等待着朱慈烺的回复。

    朱慈烺笑着看向两人,摆摆手:“都这么紧张,好像是要去为国捐躯一样。放松一些。毕竟,朕这一封政令,已经签署了。”

    说着,朱慈烺缓缓拿出来了一份复印件递给了两人。

    “京师广评的动作只能算小打小闹。事到如今,也该看看朕的舆论攻势了。这一回,中华通讯社、新闻出版总署包括京师时报与金陵报,第一战的任务就是将这一份政令的完整意思,明明白白告诉天下人!将这一份政令的意义、积极性清晰地诠释给大众。打好舆论第一战!”朱慈烺说着,两人接过了复印件。

    上面,是关于朱慈烺这一回改革田赋的政令……

    大明帝国内阁关于推进田赋征收对象改革的通知

    阁〔276〕1号

    各总督、巡抚、布政使司、直隶州、卫、千户所以及帝国各直属机构:

    合理划分税赋承担对象帝国政府有效提供基本公共服务的前提和保障,是建立现代财政制度的重要内容,是推进国家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提升的客观需要。根据皇帝陛下在内阁提出的建立责任与权利相适应的制度、取消对各级官员、科举功名持有人员税务减免条例,是推进帝国税务规范化合理化的要求,按照皇帝陛下、内阁决策部署,现就推进田赋征收对象改革提出如下部属。

    一:取消嘉靖二十四年规定,京官一品优免役粮三十石、人丁三十丁,以下递减,至九品优免役粮六石、人丁六丁;外官减半;举、监、生员优免粮二石、丁二人;致仕优免本品十分之七。

    二:对登记在册官民田亩尽数备案。

    三:清丈田亩。

    1明清丈之例,谓额失者丈,全者免。

    2.议应委之官,以各布政使总领之,分守兵备分领之,府州县官则专管本境。

    3.复坐派之额,谓田有官民屯数等,粮有上、中、下数则,宜逐一查勘,使不得诡混。

    4.复本征之粮,如军种屯地即纳屯粮,军种民地者即纳民粮。

    5.严欺隐之律,有自历年诡占及开垦未报者免罪,报不实者连坐,豪右隐占者遣重处。

    6.定清丈之期。

    7.行丈量磨算之法。

    8.处纸札供应之费。

    ……

    看着这一份全新的政令,陈子龙与陈贞慧纷纷胸膛一挺。一股guntang的热力在胸怀里升腾起来。

    这一份政令迥异于国王大明朝廷任何行政事例。

    其描述之详实,思路之清晰乃至于行动执行之完备,都是远崇祯年纪任何一件。这意味着,这一回朝廷不会反复,是要动真格的!

    想到这里,如何不让两个年轻人胸膛guntang,一股改变世界的豪情涌上心头:道:“臣等明白!绝不辜负圣上所托!”

    ……

    京师里的闲杂人等忽然间少了许多。

    就连那些在京准备着科举的士子也忽然间像是纷纷遭遇了黑洞一样,消失不见了。作为几社的创始人之一,陈子龙、陈贞慧以及方以智三人在复社的地位可谓是元老级人物。这一回,三人入京后只是将话传了出去,便吸引了大批人的加入。

    没多久,中华通讯社便搭起了骨架。

    不同于新闻出版总署额定的正四品衙门,中华社堪称无品无级,一个官衔都没有。

    朱慈烺一开始就交代很明白,这是一个营利性的私人结构。全部一应所用都是朱慈烺的私人钱财。

    得知这并非官方衙门以后,一批眼热官阶的人走了。但更多目光不错的人留了下来。

    中华通讯社的跟脚是十分扎实的。

    先,朱慈烺第一批经费十万两在陈贞慧就任中华通讯社社长以后迅到位。这比起那些军费或许数额不大,但实际上这一笔钱已经足够一千个三代中产十口之家一年所用了。

    再加上京师时报的明面支持与新闻出版总署的官方支持以及几社三才子的号召力,中华通讯社人力物力财力以及政策问题统统解决,迅成长。。

    天津分社、保定分社、真定分社、沧州分社、通州分社……山东分社、河南分社相继建立。

    在无数人奔赴各地之外后,京师时报社也开始了扩张,不仅京师开始出现京师时报的报刊亭,天津、沧州、通州京畿各处州城纷纷开始出现。

    其后不久,济南、开封、西安、太原一路过去,整个帝国大部分主要城市纷纷开始有报刊得以行。

    无一例外,这些地方都开始出现中华通讯分社以及京师时报分社。

    这一天,时间悄然落到了大明二七六年十月十七日。

    一封酝酿已久的政令出现在了京师时报的报纸上。如同晴天霹雳,震动了整个京师。

    ……

    崇文门大街的东西两侧最近新开了许多茶馆。入了秋,新粮上市后市面平抑的京师多了许多笑声欢颜,就连茶馆的生意也好了许多。喝喝茶去去火气,亦或者趁着这闲暇时间打打时光也成了许多京师百姓的选择。

    当然,对于宛平县衙的户房书办费丁而言,今日能来茶馆则是为了打打这段时间内心的郁结。

    县太爷最近是越来越强势了。

    这让他心里忧虑。

    到不是说县太爷不能强势,一县正印官,强势一些说话算话才是正常。

    可不正常的地方是这是宛平县,是京师。天子脚下一个六品的县令太强势,那难免就会招祸。京师的高官显宦太多了,从崇文门城楼上杂一块砖头下去都指不定会牵扯到那一位九卿高官上。

    在费丁看来,在宛平县做官,要的就是沉得住气,忍得住利。什么能碰什么不能碰,必须得搞明白。

    上任的这一年半以来,吴英科所作所为在费丁看来是很符合上述要求的。

    但一年半过去了,比起当初什么都不懂的新科进士,现在的吴英科已经业务精熟,人情达练。

    或许正是这样的底气让吴英科不再沉默,一系列的动作后,费丁越来越担忧了。

    前阵子县太爷去了一趟县学,身边带了几个退伍回来的衙役,以及不知道从哪儿里请回来一位舌灿莲花的主儿当师爷,回来以后,这些县学的学生们便纷纷嗷嗷叫地开始了专研户房的田亩文书。

    没错,按照吴英科的说法,便是嫌弃原来的鱼鳞图册太过简陋,要梳理一番看得更清楚。

    但费丁世代在县衙,眼珠子一转就明白了吴英科的心思。

    这是要配合最近京师疯传的清丈田亩啊。

    一个偏远县令若能拿到一营强兵之助,这么做倒也有些胜算。可京师脚下,豪强无数。吴英科这么干,那不是自取灭亡?

    吴英科要是遭遇难堪,费丁也不在乎。

    可神仙打架,凡人遭殃。到时候户房就是当其冲了……

    这样想着,费丁又闷声喝茶了起来,只觉得这二两银子一两的上等龙井也犹如白水一样,一点都不能静心,反而让他越亢奋,越来越焦虑了。

    这时,忽然间茶馆上一阵sao动了起来。

    一群不知道哪里来涌进来的客人们拍着桌子喊着人,道:“掌柜的,你昨日不是说什么与京师时报社定了买卖,每日在茶馆售上百份京师时报吗?快拿出来!”

    “对拿出来,我们要买!”

    “快些拿出来!你可别是要诳我!”

    ……

    掌柜的急匆匆出来的,既是惊喜又是紧张,忙不迭安抚着道:“诸位诸位,鄙馆这就安排,还请稍安勿躁,稍安勿躁!”

    几个小二纷纷手捧着一份份的报纸卖。

    这时,另外一些京师茶客们也纷纷闹腾了起来:“洪先生去了哪里?”

    “是啊,洪博士今日不来了?”

    “俺们也要听报啊!”

    ……

    这会儿,又是一个穿着喜得白打满补丁长衫的中年男子上了台,拱手道着不是:“来了来了,委实今日报纸难寻,各位还请饶恕则个……”

    京师亦是有许多人大字不识一个,偏又爱听,于是茶馆都备着茶博士说书人在大厅。

    此刻这洪博士拿了报纸,当下就读了出来:“大明二七六年十七,圣谕……”

    屋内稍稍安静了一下。

    费丁觉察到了不对劲,看了过去,也招呼着小二拿一份报纸过来。他是宛平县衙户房书办,在后世亦是算得上东城区财政局局长了,自有候着的小厮将报纸拿过去。

    这时,大堂里稍稍平静了一下。

    洪博士那洪亮惊喜的声音在这会儿想起来了:“大好事儿啊!圣上要降赋税,平赋役!咱们大明要清丈田亩了!”

    这时,小厮也将报纸递给了费丁。

    一看头顶,费丁便只觉得脑袋一下子好似要炸开一样。

    “1明清丈之例,谓额失者丈,全者免……议应委之官,以各布政使总领之,分守兵备分领之,府州县官则专管本境。复坐派之额,谓田有官民屯数等,粮有上、中、下数则,宜逐一查勘,使不得诡混。.复本征之粮,如军种屯地即纳屯粮,军种民地者即纳民粮。严欺隐之律,有自历年诡占及开垦未报者免罪,报不实者连坐,豪右隐占者遣重处。定清丈之期……”

    “这是要再来一个张居正啊!”费丁想着,不由地想到了张居正执政后朝廷那一番动荡波折。改革时,拦路之人丢官罢职。张居正下台后,却又是反攻倒算,一片血雨腥风……

    费丁脑海里无数画面浮现,当即只觉得一阵头大。

    “神仙打架凡人遭殃啊……”这句话不断在费丁的脑海里不住地转悠着,让他厌恶地看着这处名作乾元茶馆:“往后再也不来此处了!真是倒了大霉头啊,本来散个心,竟然又看到这种厌物!扫兴,败兴!”

    费丁怒气蓬勃走出了茶馆,掌柜的急忙追过去,好一阵温言款语却依旧挽不回费丁糟糕的心情,只得茫然地望着费丁离去的背影。

    与此同时,县衙里,吴英科拿着内阁的文,好一派壮志凌云的气色,只见他昂然道:“传令县衙各处,申时县衙大堂,全体人员集合报道!本官有大事要宣布!”

    几个动作干练的压抑轰然应诺,雷厉风行冲了出去。

    望着这些人的背影,吴英科笑道:“真不愧是军中出身的英才啊,干活就是卖力。”

    这时,费丁还不知道县衙已经开始喊各处人等集合。他正一身闷气没处撒呢。

    京师这么大,休闲娱乐场所遍布各处,自然不缺那消遣的地方。户房书办虽然工食银稀少,但滋润之处极大,他也不缺钱。

    就这么七拐八拐的,费丁不自觉现自己又到了演乐胡同,最终脚步停在了一处名作第一樊楼的地方。

    这是一处新开的店面,迥异于其他地方青楼楚馆的是这儿的装修格外不一样。

    砖石结构的房屋配着簇新的水泥地面,显得气派又清爽,让费丁的心思稍稍放松了一些。

    心中想着事,费丁在迎宾热情的招待之下走了进去。

    只听迎宾笑道:“这位客官您可是奔着今日新戏来的?那可太巧了。这会儿正还有几个雅间仅存着呢。小的这就让人给您备下,哎呦,这边走,那边是公共场合,可配不上您的身份……”

    迎宾的周到让费丁心情稍稍消解了一下,他提步走去,进了雅间,看到了舞台上演员们开始鞠躬行礼。

    “曲目:大宋包青天!”

    “提词:jian相逃税惹百姓家破人亡,包青天丈量田亩为民请命,”

    公共区域里,满座的百姓们轰然叫好:“好啊!”

    “这新戏有讲头啊!”

    “这包青天可真俊啊!”

    ……

    这是一个宋代包拯与蔡京的故事。jian相蔡京转嫁税赋害得百姓家破人亡,包拯不畏权贵,将田赋归属理清,一分不多收百姓的税,更一分不少jian相蔡京的税,其后一番为民请命,jian相绳之以法。

    当然,历史上的包拯是没有丈量田亩过的,但既然是包青天为民请命,那丈量田亩自然是对的……

    雅间里,费丁脑子嗡地一下炸了:“税税税,有完没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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