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诸神黄昏
杨柳清风，绿草如茵，小湖波光粼粼。 道庄数落着申灵。 “太菜了，太菜了，跟一个小喽喽级别的敌人打，居然差点失败……” 数落完，美美地咬一口喷香的烧饼。这是申灵赢了擂台得来的赏钱。 申灵看着阮夷，静听训话，一言不发。她的左臂空空荡荡，新换的衣服袖口随风飘摇。 “居然要靠狠劲、靠觉悟来赢得胜利，太狼狈了……” “在沙漠里也是，被蝎子击中，被虫子打的半死。过于丢人，完全配不上我的水平。你这样怎么当我的手下？” 道庄神情严肃，“有必要让你变的更强了。” 更强？申灵不禁看向左臂。 申灵基本功扎实，但往日练习的武艺皆是四肢健全下用的。现在痛失一臂，恐怕五成功力都剩不下，她可不认为残疾人更强是真事。 “当然不是让你用一只胳膊啦。”道庄以大哥罩你一样的神态拍拍申灵空荡荡的肩膀。 他起身，跳进小湖中，很快，从湖中升起。 手里一手一个，抓个两个手臂，一个是粗壮的人类手臂，另一个似乎是机械的手臂。 “年轻的少女呦，你掉得是这个麒麟臂，还是这个DevilBreaker啊。” 申灵眨巴眨巴眼睛，没明白道庄什么意思。 道庄又把两根手臂扔回河里：“开玩笑的啦，我有更适合你的。” 但见道庄从背后掏出一只手臂。 那手臂乍一看属于一位耄耋老者，干瘪褶皱如枯枝。再细看，确实是枯枝。看似关节处只是突出的树瘤。 只是枯枝的一端，生出五根弯曲利爪，让人无法确定它属于植物还是动物。 道庄一把扯下申灵左袖，将那似臂非臂的东西按到断臂伤口处。 竟然就这么接合上了。 伤口酥麻瘙痒，原本已经结痂愈合的伤口生出粉红色的嫩rou和经脉血管，结合到枯枝一般的手上。 申灵心念一动，那手臂真的活动起来，毫无影响。力量和以前别无二致，长度和关节一如曾经，各种意义上的如臂使指。 就是丑了点，像是皮包骨头的鸡爪。 “很快它就会变得和你原来的手臂一模一样。” 安好胳膊，道庄伸手弹了弹，发出砰砰的敲击树木的声音。 “这是……” 道庄说：“虽然你那所谓的龙族血统不是吹嘘，但还是太稀薄了，你这种变异体也只是眼睛比常人强一些而已。我要强化一下你的血统，这只手臂就是第一步。” 血统？ 申灵看向嫁接上的左臂，此时已经显现另一种模样：鳞甲覆盖整个左臂，手掌威武狰狞许多，显得苍劲有力。 这副形象可就有辨识度了。 “龙臂？” “嗯，是丑了点，但里面蕴含的力量，你用的到。” 说话间，那狰狞的龙臂已经开始收敛，鳞甲挥手，苍青的肤色褪去，利爪也消失。原本光洁圆润的手臂又回来了。 申灵活动失而复得的手臂，不过并未感到蕴含了什么力量。 道庄跳起来，抖抖衣服：“好了，准备工作完成，开始正式的强化，走着。” 刚才不是真正的‘强化’？ “去哪里？” “北欧。” “哪里？” “北欧。” 冰冷潮湿的海风，带着淡淡海腥味的空气，天边偶尔闪过的极光。 这一切都让申灵意识到这是一个完全不同的世界。 哪怕不是第一次见到这种能力，她还是发自内心地感受震撼。 这男人拥有穿越不同世界的能力，世界的壁垒在他面前和纸一样，他只需要随手一划，两步之间就可以去另一个世界。在那里有完全不同的文化，不同的历史，不同的力量体系。 道庄却显得兴致乏乏，对这些新奇的场景没有一点兴趣。他平常无所事事，一旦有了一个目标，却也相当集中专一。 “连个沙蝎都能破你防，你现在急需提高身体的素质。你需要变得刀枪不入，梆硬懂吗？” 申灵摇头。 她不是顾惜形象的人，不然也不会为求胜利宁断一臂。不辍的锻炼让她的肌rou群发达有力，皮肤也相当坚韧致密。她还能保持一个正常点的形体和相对姣好的外貌，是拜斗气和血脉所赐。 只说身体素质，她已经在她能力范围内锻炼到极致了，想不到什么办法可以进一步提高了。 “所以需要借助外物，人类是有极限的，无论如何锻炼，都存在一个限制。” 道庄伸出手指触及申灵裸露的左臂，指尖在皮肤划过： “以后可能会遇到各种艰难的环境，你需要变得更强。” 申灵看着道庄，不明白他想说什么。 “我不让你做人类啦！” 申灵还是不明白，道庄也没想解释，他突然盘腿坐下。 “不过在此之前，我需要多了解一下这里，找到我们的目的地。” 道庄说着，从背后摸出四本书，一本一本的翻看。 天空极光变幻，云起云散。 申灵也坐在地上，看着岩石地面的纹路，和其中的盐粒。饿了就拿出一点干粮吃食，渴了附近也有些还未化的雪。 不知过去多久，申灵正锻炼武艺，活动着身体，突然脸颊一道伤痕出现，渗出几滴血珠。 警戒起来后，申灵发现周围的空间不稳定起来，各种乱流形成的利刃弥漫。就像那个马匪头子布下的音狱，但更危险迷乱。 申灵下意识向道庄退去，摆出护卫的架势警戒周围。但随后背上突然增加的几道伤口让她意识到，道庄才是这乱流的源头。 道庄周围的空间越来越不稳定，空间的裂痕偶尔闪现，吞噬沿途的一切。 在扭曲的空间中，道庄的表情很是气急败坏。 随后乱流消失，道庄跳起，突然把手中的一本书扔到地上，用脚狂踩，踩完还碾，碾完不过瘾，道庄抓起书籍就朝悬崖下面扔了下去。 边对书籍施暴还边怒骂：“这什么辣鸡，辣鸡，呸！” 发泄一番，道庄平静下来，把剩下三本书收好。 “走吧，我知道去哪里了。做好准备，这次的行程会比较长。” …… 伏尔松庄园，赫乃兰的国王伏尔松的庄园。 庄园的大厅热闹异常，大厅中央是一颗高大挺拔的橡树。围绕橡树开怀畅饮的是各种战士和贵妇。不少名声响亮的体面人物都来到这里，祝福伏尔松国王女儿的出嫁。 而这些都不是道庄关注的重点，他现在的重点是怎么混进去。 随身的干粮已经告罄，道庄和申灵又是饥寒交迫的境地。恰好走到这里，道庄就上前准备蹭吃蹭喝一顿。 结果就被发现了，混在宾客中想顺路进去，却死在了报姓名的阶段。 “陌生人怎么了？陌生人怎么了！你们都不顾《高人的箴言》吗？！”道庄被堵在门口，大怒，“陌生人来到，应该给予热情招待！”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 ‘不速之客来得过于匆忙，毫不碍事快领到火塘旁’！” 道庄用指头戳着那个堵着他不让他进入庄园的护卫，然后偷瞄一眼小纸条，继续念叨： “‘有人进门央求歇歇脚，赶紧挑开火塘烧得旺。 须知屋外天寒地又冻，谅必双膝发麻两腿寒！’” “怎么堂堂国王连请个饭烤个暖都不行吗？”道庄扬起嗓子，“太丢人了！” 冰冷的天气，申灵的脸有点发红。 不知道是因为气候造成的高原红，还是因为道庄。 确实是太丢人了。 “我还可以。”申灵表示自己不饿，没必要一定在这里蹭饭。 “不行，这事关尊严！”道庄义正严词，“他们居然这么不尊重我，不尊重古训，你们是要谢罪的知道吗？” 道庄这边的吵闹终于吸引了庄园内主人的注意。 高大健壮的伏尔松国王走了出来。 “这里发生了何事？” “来的正好，你手下不让我进去！”道庄理直气壮，又把那段话背了一遍，背的很大声。 伏尔松哈哈一笑，“不速之客也应热情接待，请客人来尽情吃喝吧。今天是我女儿西格纳与尤塔兰国王西吉尔的婚礼，各种美食应有尽有。” 道庄大喜，和颜悦色起来，跳起来拍打伏尔松国王的肩：“不愧是国王，大气。” 于是道庄和申灵得以进入其中，大厅四周点燃一排排火把，主客就落座在火把底下，围绕着橡树。道庄申灵也得到了自己的位置，尽情吃喝。 野猪和麋鹿烘烤的正合适，并不浓烈的酒液更添风味。能在这天寒地冻的地方享受篝火的温暖，吃到这种风味，已经是难得的享受了。 道庄正吃得开心，突然门外又有一人飘然而至。 从周围人惊讶的表情来看，这又是一位不速之客。 来人身披雍容华贵的大氅，亚麻布裤子在双腿上箍紧裤腿，头戴宽边大檐毡帽。虽然看起来是个一只眼，而且老态龙钟，但骨架宽大，可以看出依然老当益壮。 老人默然行至橡树前，从大氅里拔出一把利剑。利剑出鞘的瞬间温暖的大厅都寒冷了几分。老人将剑投向橡树，只是依靠这一投之力，剑居然直没根部，只露剑柄。 周围宾客一时不知该赞叹是老人力气之大，还是宝剑之利。 “还是橡树太糟。”远处道庄跟申灵咬耳朵。 申灵没理他，专心地观察着那个老人。 这居然又是一个自己完全看不懂的人。 “不用看了，那是神。”道庄嚼着肘子，“而且是这片儿的老大……大概是老大吧。” “阿斯神族的主神，万物之主，众神之王……奥丁。” 道庄吟咏那位独眼老人的称号，擦擦油腻的嘴。 申灵有些惊讶，如此轻易就能碰到主神？难道…… “真以为就只是来蹭吃蹭喝的吗。”道庄露出高深莫测的神情，然后吃了一块鹿rou，含糊不清地说道，“让你来认认人，那个老东西，回头我们把他武器抢了。” “抢武器？”申灵看向插在橡树上的宝剑，剑刃闪耀的冷芒她看的很清楚，确实是一把好剑。但……要改用剑了吗。 “不是那个，不说了让你来认认人吗。奥丁还有一个称号，矛主。他的永恒之枪——冈格尼尔，可是顶级的枪类神器。” “有传说这矛枪在击中目标前不会停下，也有说这把枪带有必中的效果。传说奥丁以此枪号令诸神。” 道庄侃侃而谈，“不过这些都不重要，我要的只是那‘永恒’二字而已，我只想给你找一个足够坚韧，不会折断的枪，仅此而已。” “冈格尼尔……”申灵念叨着这贯穿一切的名字。 谈话间，大厅热闹起来。只因那老者说了一句话—— “能拔出此剑者吾当将此剑相馈赠。他会发现他从未用过如此锋利之剑。” 于是男人们纷纷上前尝试，但剑就牢牢钉在树里，纹丝不动。纵使猛士们涨红了脸，也无法移动剑分毫。 老人嗤笑一声，转身离开。 结果刚转身，就听到一声剑出鞘的声音。 老人惊讶的转过身，看到一个少年模样的已经把剑拔出半寸。 少年和老人对视片刻，突然恍然：“哦，不是让我拔的是吧。” 少年又给插了回去，随后一个姑娘上前，又拔出一寸有余，但又被少年给拍回去。 “去去去，捣什么乱。”把剑拍回去以后，少年推着姑娘坐回去。 伏尔松国王认出那正是之前的不速之客。其他不认识的客人也都震惊地看着两个陌生人。 老人则眯起眼睛，盯着少年良久。少年却再也没正眼看过他，回到自己的座位不停的吃喝。看了很久，老人才拂袖而去。伏尔松想挽留，却没有追上，出门再找不到任何踪迹。 而最后，宝剑终于还是只有一人全部拔出。 正是伏尔松国王的大儿子，西格蒙德。 这是命中注定，那位终将拔出宝剑，并在命运的引导下为父亲复仇、烧死自己的亲meimei、并最终会死在奥丁矛下的英雄。 西格蒙德使出浑身膂力，吐气开声，喝的一下，宝剑弹出。宝剑的剑光甚至瞬间盖过了四周的火把，攫取所有人的注意，那宝剑的光芒真令人目眩神迷。 即使是申灵也为那锋芒感到凛然。 只有道庄依然是不屑一顾，似乎宝剑的锋芒还不如眼前野猪的油光有吸引力。 同样的，后来西吉尔国王试图用黄金换剑、以及西格蒙德拒绝交换的事情，道庄也是一律不理会。等宴会结束，他也吃干抹净，准备跟伏尔松国王道别。 “我吃的很爽，你是个好人。”这次道庄吃得太撑，跳不起来了，只能拍拍伏尔松国王的胳膊。 “好人有好报。”道庄剔着牙，偷看一眼小纸条，“‘酒酣饭饱宾主皆欢畅，人家会回请把人情还。’ 愿神保佑你，我的朋友。” “多谢你的祝福。”伏尔松国王说。 “那是不是再给我们来点干粮？”道庄露出狐狸尾巴。 伏尔松国王大笑，遂将他们的行囊装满干粮食物。 期间伏尔松国王的新女婿西吉尔国王邀请他们三个月后去自己的王国尤塔兰做客，伏尔松国王也是欣然应允。 “真是豪杰啊……”道庄咂咂嘴，“灵儿，背东西，走人。” 随即道庄带着申灵离开伏尔松的庄园，向北走去，消失在风雪中。 =================== 「白眉」 “累死我了，怎么还没到啊——” 风雪越来越大，被寒冷凝结的雪花刮在脸上阵阵疼痛。 艰苦的环境让道庄叫苦连天，尽管他身上片雪未沾。 雪花或绕过他的身体，或接近身体后直接消失。在沙漠时也是这样，无论多大的风沙，那身衣服总能保持洁净。 倒是身后的申灵模样更惨些——身上已经挂满了冰凌，眉毛结霜，头发花白。不过绕是如此，她的步子依然稳健。每一步的距离都像尺子量过，每一步的时间都是精准的表盘。 看到申灵的样子，道庄突然就笑起来。 “决定了，这个世界我先叫你白眉了。” “我们要去哪里？”申灵问。 申灵对名称都无所谓，她更想知道道庄如此目的明确，到底是想去什么地方。 这样的极北，这样的天气，真的会有人类存在吗？ “我只对人感兴趣。” 道庄曾经如此说过，这也是他漫无目的天马行空的行为中唯一可以找到的规律。 然而还未得到回答，一阵马蹄声传入耳中。 铁蹄声越来越大，压过了风雪声。 一伙披坚执锐，带牛角头盔的人破开风雪，从后边接近。胯下是纯种的矮脚马，手中是手斧或矛枪，头前几人腰上还挂着刀剑。队伍异常庞大，少说有上百人。 那伙人也看到了申灵他们，发出一阵嚎叫，如同冰原的狼。 看到了申灵他们反而加速，一边嚎叫一边转着手上的武器。明显来势汹汹，不怀好意。 “交给你了，白眉。”道庄头都没回，跟申灵打了个招呼，消失在风雪中。 申灵随即放下身上的行李，静待马群。 尽管来势汹汹，那群人却没有上来就开打。即使是矮脚马，这群全副武装的高大男人骑在上面依然气势逼人。他们在申灵面前停了下来，居高临下。 “女人……”为首的人开口。 申灵动。 脚重重跺在冰雪上，身上冰凌齐齐震碎，呈扇面爆射向周围人。 人仰马翻。 申灵可没有和他们说话的心思。 因为那个人说了交给她，那么眼前的就是敌人。 敌人，需要消灭殆尽。 脚下带起更多的冰雪，等冰雪散去，大汉们失去了申灵的踪迹。 阴影悄然飘至为首几人的身后，申灵出拳。鲜血染红雪原，为首那人居然就这么栽倒地上，再也不动了。 “哈根！”周围人惊叫。 看到首领被一拳打的生死不知，周围人惊怒，却并未退却，纷纷扬起手中武器。 即使在白色的雪原中，申灵那双淡金色竖瞳依然明晰可见。拧转身子，申灵在马匹间穿梭，躲避敌人的武器，再将敌人从马上拽下，击杀。 已经停下的骑兵无法再将距离拉远进行冲锋攻击，只能尽力分散，随后下马短兵相接。 这样做效果显著，申灵很快身陷重围。不过她也不再是手无寸铁，击杀了几个战士，她夺取了一把矛枪。长枪在手，申灵顿时恢复勇武。在敌阵中杀的七进七出，昏天黑地。 经过刚才的攻击申灵已经摸清这伙人的实力了，并不强，甚至可以说很弱小。手持长矛的她如同割韭菜，不断收割着生命。 如果不是在战斗中，申灵估计会疑惑，道庄为什么要让她攻击这么一群人。但在战斗中的申灵不会多想这些，她现在想的只是怎么击败眼前的敌人。 雪原中，金色瞳孔的野兽无情的杀戮。 直到周围的雪都染成了红色，脚下的血液汇流成河。 申灵的胸膛缓缓收缩着，她在尽量缓和地吸收冷空气，防止身体受损，但身体的颤抖表明她在勉强自己。 她很累，非常累，申灵没有想到，这伙人居然没有一人逃跑，没有一人求饶。每个人都挥舞简陋的兵器和她血战到底，直到这片战场只有她一人还站着。 杀了多少人？申灵不清楚，只知道周围已经尸横遍野。 申灵看着肚子上的一道伤口，那是四五个人不要命的拖住她的四肢，然后被长剑砍伤的。尽管敌人非常弱小，但看着这群已经倒下的战士，申灵不知做何感想。 道庄此时慢慢走到申灵身边，小心翼翼的踮脚绕过尸体，边走边对申灵这一地的战绩点头。 “他们是什么人？” “他们啊……” 道庄挠挠头，看到战场上几匹失去主人而茫然不知所措的矮脚马，笑了起来， “送马的。” “让我们红尘作伴活得潇潇洒洒，策马奔腾共享人世繁华……” 道庄跨在皮毛浓密温暖的马背上，幸福地唱着歌。 申灵跟在马后面狂奔。 “想不到这马还挺通人性，居然不肯载杀了主人的凶手。”道庄抚着马的鬃毛感慨万分，扣住马鞍，一个托马斯全旋倒坐过来，撑着下巴打趣后面跑的申灵，“你说这算不算报应？” 不是你让我杀的吗…… 申灵面无表情，一言不发。 “第一届拉练赛正式开始，迎面向我们跑来的是被称为冰山美人的申灵同学，为什么叫冰山美人呢，因为这里有冰山嘛……” 申灵盯着拿个喇叭对着自己讲笑话的道庄，感觉天气更冷了。 …… “好了，到达目的地，累死我了。”道庄从矮脚马跳下来，“想不到，拉拉队也这么累。” 身后已经变成半个雪人的申灵默默停下。身上水汽萦绕，全是身体热量蒸发的雪水。即使腿已经有些颤抖，依然保持着整齐的步伐，步距和时间分毫不差，她的步子始终没有乱，展现惊人的控制力。 风雪已经停了一段时间，能见度高了不少，申灵终于看到道庄所说的目的地。 一座高耸的堡垒庄园，巍峨宏伟。如此极北的地点，还有这么壮观的人类建筑。 道庄拍着申灵的肩，催促她快走。 “里面有什么？”申灵问。 “比武招亲。” 申灵的步子，乱了。 …… …… 每一位瓦尔基里都有两个身份，她们既是领主的女儿，也是大神奥丁的女儿。她们在凡间过着尊贵的生活，一旦听到奥丁的诏令，就会骑上自己的马，在天边划出北极光，奔赴战场。代行奥丁的命令，将勇者的灵魂引领到英灵殿。 每一位女武神都独一无二，她们尊贵，美丽，强大。而布伦希尔德即使在女武神中也是独特的。 她在凡间的尊贵并非得益于某位领主，她本身就是一位强大的女王。而在神界，她的血统来自两位强大神祇——奥丁与命运女神。 如果说其他女武神代行奥丁的指令，布伦希尔德甚至可以代行奥丁的意志。或许是因为她拥有母亲的血统，又或许是因为她最得奥丁的宠爱，得以更了解这位大神的心思。 她最尊贵，最强大，最美丽。所以她骄傲，她高傲。但她还是忘了一件事。奥丁的正妻是芙丽卡，而非命运女神。如果按照人类国家里面那一套，她算是庶出——尽管命运女神比奥丁更强大。 她看得懂奥丁的意志，去没有学会奥丁的圆滑。她太骄傲，也太纯洁，纯洁到看不穿这个复杂的世界，骄傲的不愿为这个世界妥协…… 女王的堡垒建在崖边，孤独的身影每天远眺窗外的大海，等待自己的命运，等待那个铁铸的英雄扬帆造访堡垒。 却没想到是内陆先扣响了堡垒的大门。 “‘你们是什么人？来自哪个友邦或异域。访问我国，究竟想讨谁人欢喜？’” 宽敞的大殿，草绿色大理石石阶上，布伦希尔德身着雪白衣裙，觐见来朝的两人。 一个衣着狼狈如农奴，却依然挡不住惊艳容貌的姑娘。一个衣着雍容华贵，表情rou上天，但看起来乳臭未干的小子。 “我叫道庄，她……叫白眉。”道庄说完笑出声。 布伦希尔德皱起眉，眼前的人完全没有礼仪的概念。 “我们来自遥远的异域，说出来你也不知道啦。”道庄一指布伦希尔德，“不过我们是来娶你的。” 布伦希尔德说：“你是否知道，想娶我，就要在比赛中赢过我，而输了，就会成为我的仆从。” 布伦希尔德打量了一下道庄矮小瘦弱的身材：“孩子，你还没有准备好，折返吧。” “女王陛下，你误会了。”道庄笑嘻嘻，指了指旁边的申灵，“是她跟你比。” “她是个女人。” “女人怎么了？你这个思想很封建，很落后。”道庄不以为然，“只要比你强，不就可以了吗？” “她看起来是个农奴。” “不能只看表面，别看她这么惨，其实她也是一位领主的女儿，一座大城的城主之女哦。” 道庄游说着，嘴角一抹嘲讽狡黠的弧度： “还是说，女王陛下不想承认有女人比你更强吗？” 布伦希尔德冷冷看着道庄，随后向侍女吩咐：“请你们把我的衣裳拿来！” “既然你们向我求婚，就按照我的比试来吧。输了你们就要成为农奴。” “好说好说。” 布伦希尔德换上华丽的衣裙。利比亚丝绸制成、点缀宝石金丝的军衫奢华耀眼，赤金铠甲，铠甲上是查查曼克锦缎制成的披肩，华丽炫目超过长裙上缀着宝石。 身后则跟着五十名同样华贵的少女，三十位强壮的侍从。 而申灵，原本的衣服已经破破烂烂，脚下的雪水踩到这片堡垒里都变成了泥，雪水冰屑更添一份惨淡。 携带侍女仆从，轻步向庭院走去，两位强大的女性将在那里比赛。 “一共三项，都要赢过我，我才承认你比我强。”布伦希尔德瞪着衣衫褴褛的申灵。 “这么凶干什么？别吓到我家姑娘了。”道庄搂住申灵，凑到耳边，“赢得漂亮点。” 申灵直起身，点点头。 三名侍从抬上一面厚重的盾牌，由黄金和钢铁制成，足有三指厚。盾牌背带同样布满宝石，无处不在现实着冰岛女王强大的财富和权力。 另外三名侍从扛着一根巨大标枪，申灵目测大概有二百公斤。 “第一项，比试投枪。” 布伦希尔德走到盾和枪前，六人堪堪抬动的装备随手掂起。 申灵也得到了一块巨盾。 先由布伦希尔德投掷标枪，申灵阻挡。随后由申灵拾起标枪投回去。 舒展身体，布伦希尔德如同强弓，将标枪狠狠投出。 沉闷的破空声随之而来，枪尖甚至在空气中磨出阵阵火花。 铮的一声，标枪正中盾牌。举着盾牌的申灵向后滑了三米有余。再看盾牌，枪尖已经突破了三指宽的盾心，正面盾牌都凹了进去，展示着布伦希尔德强大的力量。 “不愧是最强的人，比那个只会借助道具的强多了。”道庄赞叹，却并无忧虑。 布伦希尔德很强，但玩枪…… 申灵握紧枪柄，嚓的一声拔出标枪，突破盾心的枪尖已经快磨没了。 随后也和布伦希尔德一样的动作，抬手，投枪。 没有任何声音，标枪就临近了布伦希尔德的盾牌。 标枪直插盾心，随后声音才如炮弹袭来。 盾牌登时四分五裂，巨大的冲击把布伦希尔德刮翻，华丽的军衫和铠甲在地上摩擦出黑印。 从地上爬起，布伦希尔德走向申灵：“‘我佩服你的武艺。’” 后两项更像文斗，举重和跳远。只是这位强大的冰岛女王比试的形式自然不落俗套。 十二名勇士搬来一块巨大圆形岩石，这便是举重的道具。要将巨石扔出，并且跳到石头上，这就是剩下两项的考核。 布伦希尔德挽起军衫，露出雪白手臂，弯腰扣住巨石，身子一顿，将那巨石举了起来。 “喝！” 布伦希尔德美丽的身段爆发的力量不可思议，将巨石扔出足有二十米远。等石头落地，她半蹲身子，纵身一跃，如惊鸿归燕，落到那块巨石上。 转过身，布伦希尔德骄傲地看向申灵。 而申灵依然不动声色，走过去，接过那块巨石，同样一扔。 石头炮弹般飞出，申灵简直就是人型的投石机。然而还未等布伦希尔德面露震惊，申灵就已经飞身而起，横越二十米，直接跳到还在半空的石头上。 之后随石头一起落下。 结果已经不言自明，随行的侍从和少女都陷入死一般的沉寂。 只有道庄在哈哈大笑，跑到申灵旁边：“干的漂亮！” 布伦希尔德难以置信地盯着那块巨石，脸上表情变幻莫测。终于在沉默了片刻后，她走到申灵身边。 “你赢了，我会遵守承诺……嫁……嫁给——” “等等等等，”道庄突然打断布伦希尔德的话，“她不会娶你的。” “你们在戏耍我吗。”布伦希尔德脸色难看地看着道庄。 道庄伸出手指摇了摇：“戏耍？我可没那么无聊。”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