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杀气
「迷宫」某处下起一阵血雨，伊丽莎白任由红色的雨水洒落在自己身上。 她愣愣地看着手臂上的鲜血滑落，浮现出着迷的表情，双眼的光芒渐渐黯淡。 血红的液体如同欲望的深渊般将伊丽莎白吸进去—— （jiejie!冷静!） 脑海中传来一声呐喊，使她抓紧名为理智的绳索，没有陷入疯狂。 摇摇头让自己更清醒的伊丽莎白大口呼气，抑制住杀意产生的杀气。 （我没事。） （你差点被杀气吞噬了，还能叫做没事吗） （哈哈，说是吞噬未免太夸张了。更何况我本来就是偏向使用杀气的人啊。） （唉，你找个时间练习一下控制斗气吧。这样下去，总有一天你会被杀气吃掉的。） （不要。我一直都不太擅长用斗气，那种东西不适合我。） （......可是你的杀气太重——） （哎，不说了，我还要解决剩下的敌人。） 打断伊莎贝拉的说话，是为了逃避问题。伊丽莎白当然清楚meimei所指出的问题，是有着何种程度的严重性。 而实际上，她根本没想过解决。 杀气是杀意的产物，杀意愈强烈，杀气便会愈强大。这种气意能够为自身带来不少好处，例如减轻痛楚、力量提升、速度提升、反射神经强化等。 坏处却只有一个——受杀戮欲望支配，陷入疯狂之中。 简单来说，过多的杀气会让人失去理智，沦落为杀戮机械。 即使有如此可怕的弊处，伊丽莎白也不想放弃使用杀气。她认为自己能够反过来支配杀气，控制好自身的精神。 这个想法也许已经算作某种疯狂吧 整个「迷宫」的结构已经被伊丽莎白记下来，她在脑海中描绘出地图，凭借比动物还要灵敏的听觉找出下一个目标。 没过多久—— 两具少了四肢的尸体倒卧在地，站在旁边的是满手鲜血的伊丽莎白。她用双手捂住眼睛，手指从眼角往下划出几道血痕。 骇人的笑声响起，仰天大笑的伊丽莎白身上散发出紫黑色的烟气，脸容变得狞恶扭曲。 「呜......」 「呼......呼......差点...失去意识...」 脸容突然恢复正常，伊丽莎白额头冒出冷汗，大口地喘气，一股呕吐感涌现。她在心里不断告诉自己「可以的」，坚信能够支配杀气。 大概是因为被伊丽莎白的笑声引起注意，四名「治安小队」队员从窄巷走出，其中一人马上对着通讯机说话。 仿佛被千斤大石压住般，伊丽莎白有种难以呼吸的感觉，未能即时阻止那名队员通报消息。 「各位!副官批准了!解放『GEAR（武装）』吧!」 「好!」 其他三名队员听到这个消息后，跟负责报告的队员一样，从身上拿出各式各样的东西。有灰色的打火机、银色的指甲刀、黑色的笔、透明胶布，接下来四名队员一同喊了一声: 「『RELEASE（解放）』。」 物品各自发出一道机械女声。四道声音合而为一，份外响亮。 「身份确认，批准许可。」 「启动一号武器。」 队员们手上发出白光，照亮了周遭。伊丽莎白被刺眼的光芒照得眯起眼睛，尝试用手遮挡。 当白光消失后，队员们刚才拿出来的物品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不尽相同的武器。 长矛、斧头、大刀、吹箭。四款武器赫然出现，但未使伊丽莎白有一丝惊讶。 她很清楚对方干了什么好事。 「THEKRATOS（解放型武器）」，又称「GEAR」。 「GEAR」是由「救世会」发明的纳米武器，通过持有者的指令，可以将某种特定物品转换成武器。是每个「治安小队」队员都会获得的装备。 至于是哪种物品，则是发明者设计，并非持有者能决定的事。 而其中「GEAR」有分两种——「机械式GEAR」以及「生物式GEAR」。 「生物式GEAR」只有治安官才能持有，「机械式GEAR」是副官或以下阶级皆可持有。 可能会让人产生副官与一般队员无异的感觉，不过「机械式GEAR」的特别之处是在于——持有者能够有效运用多少武器。 回到现在，举起武器冲向伊丽莎白的四名队员，是只能使用一种武器的「机械式GEAR」持有者。 斧头率先高举往下劈，瞄准伊丽莎白的头顶。刚才身体的不良反应已经散去，伊丽莎白不打算闪躲这一击，反而主动消除距离，一手抓住斧头的握柄。 意料之外的应对方式让持有斧头的队员愣住。看准对方动作停顿的瞬间，伊丽莎白另一手握紧拳头，像拉弓般往后拉。 这一击要给你开膛破肚!抱着这个想法的伊丽莎白，挥出划破空气的拳头，正当击中之际却被一支棍棒从下往上拨开了手。 长枪队员满脸通红，花光全身力气才将伊丽莎白的攻击移偏。他没有停下，换气后重整姿势，长枪往伊丽莎白抓住斧头的手刺出。 抓住斧头的手只是往下收，便躲过长枪的突刺。斧头队员被这一下拉得向前倾，差点撞到伊丽莎白身上，却突然又放开斧头往后飞出去。 他被一脸嫌恶的伊丽莎白用膝顶了一下肚子，力道竟大得可以把他整个人震飞。 斧头队员身影在伊丽莎白视野中远去的同时，大刀从视野的角落斜着往上劈。 觉得对方攻势无聊透顶的伊丽莎白，在心里暗自叹气，敷衍地挥动斧头，往下挡住劈斩。 长枪又一次袭来，伊丽莎白忍住想打呵欠的冲动，把斧头移动去格挡长枪的瞬间，用脚往大刀队员一蹬，将对方踢飞。 这次伊丽莎白决定干脆地将长枪斩断，马上又被迎面飞来的吹箭打扰。 注意力被分散，施在斧头上的力量弱了许多，未能如愿把长枪斩断。伊丽莎白唯有一边架住长枪，一边用食指跟中指夹住飞来的吹箭。 「我没兴趣了。你们还是死一死比较好。」 毫无情感的平静语气，却让四名队员打了个颤抖。伊丽莎白的氛围霎时不同，队员们能感觉到有人用刀抵住自己的脖子。 紫黑色的烟气从伊丽莎白身上冒出，队员们顿时下意识的后退。 并非他们看出双方的实力差距。 是求生本能的警钟被敲响，宛如面对老虎的小鹿般逃跑。不过作为人类的负责感却将他们束缚在此地，本能与意识互相抵消之下，四人最终仅拉开数米距离。 数米也是致死的距离。 「她也能做到气意具现!快!联络副——」 “啪嚓” 大声呐喊的斧头队员忽然静下来，原本视线紧紧盯着伊丽莎白的其他队员，纷纷感到奇怪，将视线移到他身上。 「噫!呜...啊啊啊!」 惊呼是因为斧头队员的脸上多了一样熟悉的物件，惨叫是因为物件深深地陷进斧头队员的头部，鲜血从隙缝里流出来。 「还给你。这把斧头的平衡有点差，挥起来重心会被带偏，不过投出去倒是不错。」 伊丽莎白若无其事地评价对方的斧头，虽然知道斧头队员已经因为自己往他脸上投掷斧头而死了，但是她却觉得不吐不快。 现在才倒在地上的斧头队员，面具被劈成两半，掉到地上。他脸上连惊恐之色也没有，是因为死亡来得太过突然。 「你们呢」伊丽莎白浮现狰狞的笑容，扫视其余三名队员。「要我替你们检查『GEAR』吗」 「喝啊啊啊啊!!」 率先冲上前的是大刀队员，破绽百出地高举大刀，往伊丽莎白奔去。驱使他在恐惧下迈步的是复仇心，斧头队员与他相识多年，如同亲兄弟一样。 如今斧头队员却死在他眼前，让他心中卷起复仇的火焰，烧尽一切恐惧。 不过—— 「咳...哇...」 大刀高举过头的动作，等于告诉伊丽莎白:「攻击我的肚子」。 既然对方是如此期盼，伊丽莎白当然成全。 没能对斧头队员做出的攻击，此刻由大刀队员接下。 伊丽莎白的手从大刀队员腹部刺进，在背后伸出。大刀“铿锵”的落地，他从嘴边吐出一口又一口鲜血。 即使吐出的血液沾在手臂上，伊丽莎白也不介意。甩甩手便可以了，她以往都是这样做的。 从大刀队员的腹部抽出手，伊丽莎白顺势用力一甩，地上划出一道血红痕迹。 跨过倒下的大刀队员尸身，愈发兴奋的伊丽莎白展露出友善的笑容，朝剩余两名队员靠近。 不过在吹箭队员和长枪队员的眼中，这个笑容如同恶魔的微笑。 「不要发呆，快点逃。我来替你争取时间。」 「别说笑了!只会被瞬杀啊!」 「能活一个是一个啊!」 「应该要等副官才攻击的......」 「事到如今说这些还有什么意义!」 两名队员开始争论，伊丽莎白对这种感人场面嗤之以鼻。她心情受二人影响，变得烦躁起来，反正你们都要死，不要说得自己很伟大好吗 「我最讨厌别人婆婆mama，在我耳边吵吵吵。」 「唔!」 这才想起面前还有一只怪物的两名队员，停止了争吵，沉下腰摆出备战姿势。 「谁死谁活又有什么好争论我一下杀死你们不就可以了」 认真的语气带来更深刻的恐惧，仿佛骨头也在发抖。两名队员喘着大气，不断冒出冷汗，湿透了全身。 伊丽莎白停下脚步，对二人做了个表示安静的动作。然后她拿开唇上的手指，偏头摆了副可爱的笑容，做出「死吧」的口型。 两名队员背脊一阵发毛，却又觉得有点心动—— 下一刻心动的感觉消失了，意识一片空白。伊丽莎白一步来到二人面前，双手分别准备刺进他们的喉咙—— “嗖”“嗖” 本应已经投进死亡怀抱的二人，被突如其来的两发子弹拯救。 为躲避子弹，伊丽莎白被逼收手，用力蹬地往后跳开。能在千均一发之际闪开子弹，全赖杀气付予的反射神经强化，不然双手必定多出两个洞孔。 通过听觉确认附近没有其他人，伊丽莎白随即肯定有狙击手正在瞄准这边。 根据弹道轨迹判断出狙击手位置的伊丽莎白，并没有立刻行动，前往对方所在地。 她静止不动，在脑海中重现出「迷宫」的地图。 附近除了树之外，没有地方具备成为制高点的条件。但是子弹发射过来的方向却与树的位置不吻合。 从上往下的轨迹，却没有制高点 为了解决疑问，伊丽莎白决定再度向两名队员发动攻击。对方刚才的攻击是要阻止自己杀死他们，那么只要再来一次，肯定会受到阻挠。 加上伊丽莎白赌气，非要杀死狙击手想救下来的人。 ——这大概就是胜负欲吧 伊丽莎白捡起地上的大刀，往吹箭队员扔过去，自己则扑向长枪队员。 吹箭队员没有挡下大刀的手段，也没有闪过伊丽莎白投掷速度的敏捷。唯一可能是长枪队员帮忙防御，现在却被伊丽莎白封住其他动作，只能专心迎敌。 扔出大刀的原因是为了确认狙击手是否身处于制高点。如果属实，对方可以凭借俯瞰的视野，轻易化解伊丽莎白的人刀同攻。 反过来说，假若狙击手并非处于制高点，根据最初两发子弹射来的方向，现时对方是看不到被伊丽莎白身体巧妙遮掩住的大刀，难以抓准斩中吹箭队员的时机，开枪将大刀击落。 大刀即将劈中吹箭队员，伊丽莎白准备割开长枪队员的喉咙。 子弹仍未发射。 她此刻确信对方并非身处于制高点—— 然而—— “咻” 微弱的灼烧感从侧腹传来。飞舞在半空中的大刀刀面上，忽然出现一个烧红了的洞孔。 随着大刀掉落在地，伊丽莎白的动作亦停下来。 rou被烧焦的气味盖过手上鲜血的腥臭味，一缕黑烟渐渐从下方往上飘起。 狙击手的位置没有改变，子弹轨迹依然跟原来一样。与刚才不一样的是，这一次对方只用一发子弹阻止了伊丽莎白的行动。 ——直接贯穿她的身体。 子弹穿过伊丽莎白，同时击中大刀。代表对方有方法得知大刀飞舞的轨道。 如非杀气带来减轻痛觉的效果，伊丽莎白或许早已痛得在地上翻来滚去，而非现在仅半跪在地，还有余力拭去从嘴角流出的血。 「你们趁现在撤退。之后交给我。」 通讯器传出一道人声，语气坚定可靠。相信是狙击手的发言。 两名队员死里逃生，转危为安。吹箭队员对通讯器回了一声「知道」后，立刻与长枪队员逃离现场。 恼火的感觉涌上胸腔，无处发泄的愤怒让伊丽莎白几乎抓狂。她紧握拳头，任由指甲陷进皮rou之中，即使鲜血直流，亦置之不理。 「呵呵...呵呵呵...」 发出一阵冷笑，伊丽莎白站直身子。她做了个深呼吸，将快要转为暴怒的情绪压抑着。 但是从她身上散发出来的紫黑色烟气并不打算合作，反而愈发浓厚。 这是——杀气的具现化。 伊丽莎白以冰冷的视线望向狙击手应该身处的位置。 「你死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