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我系渣渣灰
关于晨曦和外婆的跆拳道约定为何是一年，也不难猜出，当然是因为一次性缴纳了一年的学费。 所以其实应该从因张轩启发对跆拳道感兴趣的那个夏天开始算起，当时是初一下学期，现在是初二上学期，晨曦只剩下半年的时间来证明自己的能力。 虽然平常上课的时候她也不曾偷懒，但现在还需更加努力。为了利用差不多的时间，对数字或字母记性偏差、同时也对其没多少好感的她也开始精细规划每分每秒的使用法。 比如早晨六点半起床之后，应当节省在饭桌上逗留的时间，她先是提高进食速度，后来直接叼着面包牛奶出门。 索性连公车也不坐了，跟着每个公交站牌的指引前往学校，全然只为晨跑锻炼身体，再好的搏斗技术也不能没有良好的体力支撑。 这少说也有三公里的路程，先开始绝不可能一口气跑得下去，晨曦都是慢跑，还时不时要走动一会，这也极大程度影响了速度。 从六点半出发，连带休息的话往往要跑一个小时，险些迟到。不过后来渐渐有了进步，虽不像其他天才一般三公里只需十分钟，能把全程时间控制在四十分钟以内了。 她从未在任何时刻都像现在这般如此期待体育课的到来，但稍显遗憾的是，体育老师经常以生病为由给其他老师带上课，能上多少节还得看班主任的脸色。 于是，她会在下课时间松懈一下因学习而生硬的身体，在空旷的地方活动身体后做几个俯卧撑，最高记录保持在二十个左右。 显然这对于同龄的，动不动就上百个俯卧撑的男孩子相比太过于简单，虽然如此剧烈的运动会导致他们第二天手臂酸痛，但也是晨曦现阶段无论如何努力也无法做到的。 一个女生在大庭广众之下做不符合自身身份的行为，自然会引起他人的非议，不过她现在渴望强大到已经胜过那颗羞涩的心了。 由于外婆同意练武的先决条件还是得搞好学习，但放学时间就那么点，不仅要补课还有作业，只能抽空在背诵诗词公式、单词的时候顺便做一下压腿、马步等锻炼腿部柔韧性的运动。 再从吃饭、上厕所、极少的休息时间和睡觉中抽出一点，拼凑成能复习巩固上次学习的跆拳道功课的样子。 作为重中之重的，当然是得属在跆拳道馆上课的时候了，说是一年的学费，实际上还不是只能每周末上一次，十二个月只有四十八次上课的机会。 这四十八次课程，说是学习跆拳道，不如说是稍微体验一下。 现在年份虽变，但依旧是当初那个夏天的日期，离约定之日并不远了，晨曦才勉强拿到绿色的腰带，离当初的白色腰带（十级）上升了四级。 在最后的日子里，跆拳道馆为了让家长看到孩子一年中究竟学了什么，这个钱还值不值得继续出，在体验期最后一节课，举行了一场表演与比赛。 那一天，定在了二十五号。 先开始是表演，跆拳道的学生们光着脚在由蓝、红色一块一块拼接在一起的软垫上，做着跆拳道品势的太极一章。 当然，在外行人的家长们眼里，这和广播体cao大致没有什么区别，那一声声喊叫配合着动作权当看个气势。 吸引大人们注意的项目还是劈木板，这种简单暴力却又充斥美学的表演无疑适合它们观看。 但我们的孩子们，包括晨曦，自然不是那种随随便便一个三连踢的高手，只能由师范拿着木板，一个一个排着队用下劈的方式击破。 先出场的是一个六岁的男孩，师范为了迎合他的身高故而半跪在地上举起板子。 男孩的双脚站位分开，左脚在前，右脚在后。左脚脚掌发力紧贴地面作为发力点，身体前倾，右脚上前先提膝到最高处，以增加爆发力。 再把小腿舒展开，用脚后跟奋力向下击打木板，整个过程上半身因保持稳定，不被向前的腿法所牵连带动。 随着清脆的打击声和类似“豁呀！”的助气词，木板随着分裂成完整的、一模一样的两块，当然不是因为这个男孩的腿法有强迫症。 表演始终是表演，要是劈不烂就尴尬了。这种木板不是一整块，而是由两块同样是白偏黄的木片用胶水之类的同样粘在一起，身为弱点的中间自然容易击破成原样。 同时，这些木板质量不算佳，稍微用一点力就会被破坏。 主要是观察这个男孩的姿势够不够标准，显然家长只在木板有没有被劈两半上下功夫，如果有便是欣慰的目光。 直到晨曦时，她和往常人一样轻松劈烂了木板，大人们中间爆发出一阵掌声，她看见自己的外婆虽脸上没有表情，但也在默默鼓掌。 正常来说她应该感到高兴，却往那些已经完成过表演的男孩子望去，他们同样也劈开了木板，却没有得到像自己这样强烈的掌声鼓励。 她想了想，这种事其实屡见不鲜。在有关力量或努力的话题上，男孩子做到了就是当然的，女孩子做到了就叫做实属不易，值得夸赞。 掌声来源于弱小，晨曦自然不会感到高兴，而是心里发了狠劲，无论现在自己的身体因运动后有多么不适，也要将那群男孩子们打倒证明实力。 接下来，就到了万众期待的实战环节了。 说是实战环节，其实也相当粗略。如果职业等较为重要的比赛会用到电子产品，既保护头部、躯干、四肢的护具，脚套和手套暗藏的芯片在接触到躯干或头部的芯片就会产生互动，在记分屏幕上显示分数。 但兴趣班显然没有这个财力，双方选手只能穿戴上最为普通的红蓝双方护甲，并由师范人工打分。 关于分数，击打躯干一分，以旋转踢法击中躯干两分。击打头部三分，以旋转踢法击中头部四分，但显然这个额外的加分和我们的小朋友们没啥关系。 就算晨曦和其他人日复一日努力着，在充满气势的叫喊中踢向靶位，实战技巧也只学会了几个步法与三个腿法：前踢、横踢、下劈。 毕竟只有四十八节课，师范也不是以培养职业选手的心态来进行训练，家长也多半也没想过孩子在这个行业里发光发热，只是为了培养坚持、礼貌等良好的品性。 比赛分为三局，每局两分钟，结束后以总分高的那一方胜出。 第一场比赛是年龄相仿的两个小男孩，互为六岁。 好的，那么比赛开始。 可以看到，两个小朋友互相行礼后，在裁判的示意下，根本没有稍微试探对方的样子，抬起脚来就是踢。 双方决定的战略竟然空前的一致，都默契地采用了回合制式的战斗，你踢我一脚，我踢你一脚，左脚累了换右脚。 什么腿法、步法，在实战的那一刻全都因好胜心忘了，真男人就是你一下我一下，看谁先倒下。 但显然，蓝方的小朋友逐渐体力不支，想停下来休息一下。但红方竟不讲武德，连续占了好几脚的便宜，蓝朋友一怒之下挥着拳头就朝对方的头部打去。 这是本场比赛第一次击中头部，但规则表示以拳头击中头部是犯规行为，蓝朋友明明打到了却扣了分，自然是十分不爽。 于是在第二局比赛一开始，开局直接一个猪突猛进推倒了红朋友，以男上加男的姿势挥动拳头，看来比起腿法他更喜欢用男人的方式解决问题。 裁判很无奈地三番两次宣布了蓝朋友的犯规行为，他深深感受到了来自世界的不公，错的不是我啊，于是便自行躺平。 面对裁判的警告，他表示：啊对对对，开摆就完了。 于是，在读秒进行到十的时候，裁判宣布了本场的胜利者为红朋友，蓝朋友一看自己撒娇反而让对方赢得了比赛，甩掉头盔后便要和红朋友来一场决斗，是兄弟就来砍我。 在小孩们面临苦恼的时候，大人们早就乐开了花，对于它们来说，这不比那些正儿八经的比赛好看多了？ 当然，除过淑雅，她和晨曦一同严肃地对待这场比赛。 很快，到晨曦比赛的时候了。她的对手一名同龄的男生，但女生通常比男生发育得较快，所以对方不仅比她矮一头腿也没那么长。 身体上的差距给她带来的优势不是一点半点，但同时也不是完全碾压的，她深知矮小男孩体内积蓄的力量不可小觑，对方想要赢得比赛必定会选择将自己击倒来获取额外的分数。 所以第一局，整整两分钟晨曦都在做着最为稳妥的方式。 抓住对方抬腿的时机跟上，两人共同进攻时她能利用腿长的优势击中对方头部，而把对方本就不易击中她的头部，在通过调整步伐把攻击转移到躯干上，一直领先着几分。 稍微休息后，第二场开始了。 奇怪的是，晨曦明明没有学过关于拳法的技术，却在此时一改常态地把拳头握紧并举了起来。 在以腿法为重的跆拳道中，这群初学者还只是会点腿法功夫，对方以为她是要转移攻击重心，实则试探几次后发现举拳不过是种装饰。 而且，她也渐渐跟不上对手的节奏，从先前可以轻松击打头部，到现在连续好几次被对手白嫖了躯干分，比分一时持平。 这位男孩猜出，不如说她是反应慢，应该是体力不支，想抬腿却因肌rou疲劳没法迅速反击。 所谓趁她病要她命，他立马开始连续而激烈进攻，但晨曦的判断力还是有的，抓住他连招后心急使出的那一记前摇很长的下劈，用出招较快的一个正蹬踢中胸膛使其倒地。 现场的大人们都为这个女孩投来了掌声，相比起之前的村口打架，这倒是有一丢丢技巧性了。哎，晨曦不强，全靠同行衬托。 但淑雅此时发现晨曦有点不对劲，休息的时候坐在凳子上一言不发，变化无常的表情和紧握的拳头尽显痛苦，她爱怜地朝孙女的小腹摸去。 是的，她知道，二十五号就是晨曦月经来临的日子。 淑雅当然劝过她，只是这孩子犟的要命，打死也要参加这一次比赛。 在晨曦给外婆故作轻松的笑容后，决胜局开始了。 但就在她又一次将对手击倒后，面对新的进攻，却不为所动，站在原地发呆。 连续吃了几个试探性的轻攻击以后，男孩知道时候到了，便将所有的力量汇聚在那一脚上，不求精准只求力度。 晨曦的腹部被狠狠击中，在软垫滑行几米后，挣扎着想要站起来。 但是，她最不愿发生的事还是发生了，痛经开始了。 其实在很久之前，她为了节省时间在月经期间也在做着剧烈运动，甚至在比赛的前一天也没停下。 第二场开始，她就已经感受到一丝难受，握紧拳头，只是为了不让众人看出端倪，装作会打拳的模样。 裁判因选手倒地不起的读秒声响起，她不停在小腹处上下抚摸企图缓解疼痛，但那是发生在身体深处，zigong的剧烈收缩。 痛经时的zigong如一个解压玩具，是供人发泄的压力球，一会用力挤压，一会松开便缓解了些，一会再使力，如此往复。 “一、二、三” 不只是zigong，还伴随着其他的小症状。例如头晕，下肢酸痛无力，严重时上吐下泻，拉一天肚子，只有吃药才能缓解。 但你不可能说，我要先吃完止痛药再来打比赛吧？所以晨曦只能选择忍受。 “四、五、六” 唉，直到现在，她始终没能从早已失败的耐力跑中吸取经验，想赢固然是好的，但远超身体所能承受的极限不是靠坚强的意志就能忍受的。 第十声响起，她也只完成了一个跪在地下的姿势，腰腹部被双手以巨蟒捕食般缠杀，只为缓解疼痛。 晨曦挣扎着抬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计分表上明明比对方多了一分，但现在，她倒地十秒后已经输了比赛。 眼泪瞬间夺眶而出，她骗前来关心自己的外婆说，那是额头流下的汗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