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火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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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朱诚遗憾的是吃新米敬菩萨时,没有放个大炮火,有点不够完美。 别人听来可能会觉得朱诚小孩心性,喜欢玩鞭炮。 然而钟南却不这么认为,或许放个炮火能更好的与神灵沟通,否则朱诚为什么会念叨,作为朱诚众多怪事的见证者和迷惑者,当他有些事想不通的时候,多信点迷信准没错,可以盲目的心安。 钟南告诉朱诚,也许三太公家就有大炮火。 起陆村地方不大,人口也不过百人左右,因为住得分散,平时也很少有交流,所以,至少还有一半的人,朱诚似曾相识,却喊不出名字来,特别是那些深居简出的人。 话说起陆村有一个德高望重的三太公(辈分高,年纪大),一向在村里威风八面,说话一言九鼎,一句话顶人十句,算是起陆村的权威,在这个宗法社会,他说的话在村里有时候比官府还管用,遇到村里那些不听话的后生晚辈,教训呵斥张口就来。 然而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说别人容易,碰到自家人的不是,就只能当作看不见了。 钟南说,三太公有一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儿子,不种田也不作土,不养猪也不养鸡,整天游手好闲,无所事事,到处溜达,在家里也不是喝酒,就是睡觉,不探一切闲事。三太公打也不是,骂也不是,打他,他也无动于衷,骂他,以后还是我也我素,真是死猪不怕开水烫,慢慢的,就放弃治疗了,随他怎么过,快三十岁的人,还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因为他,三太公在村人眼里的威望,也失色不少。 虽然如此不堪,但是据钟南所知,三太公的不孝子却是他认识的人里面,唯一一个会玩炮火的人,他亲眼见到过此人显露的放铳本事,周边每有丧事,总能见到一个熟悉的身影,烟熏火燎,铳声震天响。 听说此人会放铳,朱诚兴趣大增。 三太公这个儿子外号“三爷”,“堃三爷”,因为他家辈分高,这是一个经常不着家的异类,所以逮着堃三爷在家的空当,朱诚特意去他家探个究竟,堃三住的是独门独户的土屋,和他父亲,兄长隔得有一段距离,一个大单间的土屋,面朝东方有唯一的一扇木门,屋子后面距离地面较高处有一个小窗户,明亮的窗户纸带给屋内较好的光线。 一人,一壶酒,旁边一把二胡,一条长凳,一把竹椅,人在椅子上,脚搭凳子上,一副后世退休老大爷的潇洒样,就差一把扇子了,这么热的天。 看到堃三这副悠哉模样,朱诚还挺羡慕,如果人可以不惧饥寒,可以不食五谷,又何必忙忙碌碌,终日辛苦呢?而且,终身身心劳碌困顿,对自身却没有一点益处,相比那些道教,佛教的信徒,清心寡欲,超脱于世俗烦累之外,我们这些俗人反而有所不及了。 来到堃三的屋里,明显有点局促狭小,站不了两三个人,加上里面各种物件不少,还隐隐有一股刺鼻的味道。 对于堃三而言,真是难得有一个串门的。 钟南说明来意,想见识一下他的放铳利器。 堃三很宝贝的把东西拿出来,这是一把很不显眼的三眼铳,灰不溜秋的,铳身是由堃三自己打制出来的,呈三角形,并安着一根一尺多长的木把,有三个火药洞和引孔,外部有散热铁片,放铳的时候,里面没有砂石,没有子弹,只有一些黑火药,听个铳响,没有多大杀伤力。 钟南询问:“里面的火药是哪里买来的?” “哪里有地方买,何况我也没冤枉钱买”,“都是我自己配出来的”,堃三自豪道。 “那怎么配火药呢”,钟南继续追问。 堃三拿起旁边的酒壶,装模作样的喝了一口,(如果仔细观察,里面空空如也),砸了咂嘴吧,呼出来一大口酒气,凝神静气,目视远方,一轮红日正从东方冉冉上升。 钟南闹了个大红脸,等了许久,都没有等到堃三吱一声。 幸好朱诚之前做了点功课,知道堃三是个酒鬼,没有空手而来,特意从萧大娘的茶摊上沽了点酒。 朱诚奉上酒壶,拧开盖子,一股浓郁的酒香飘荡开来,吸引了堃三的回头。 “孺子可教也”,堃三以嫌弃的眼光扫了钟南一眼,然后毫不客气,拿起了酒壶。 钟南按住了内心的躁动,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一定要忍住,不和这个混混一般见识。 其实,大哥不说二哥,一个是上门女婿,一个是村民眼里的二流子,有什么好斗气,但世间事就是如此,有人的地方就有斗争,有人的地方就分帮派,从未免俗。 “其实火药就是硫磺,硝石和木炭混在一些就行,反正又不是去杀人放火,只是听个响声,并不麻烦”,堃三淡淡地说道。 一壶老酒,就换来堃三金口几句。 说来轻巧,很多事都是看上去容易,做起来难,会做的人说得越轻巧,第一次去做的人就越会质疑自己,这么容易的事我竟然不会做,竟然做得这么差,真是太蠢了,太笨了。没有千锤百炼,哪有熟能生巧,哪有风淡云轻的敢说容易。 朱诚如果真的一个个去尝试配火药,轻则浪费材料,金钱和时间,重则发生实验事故,断手断脚,还不一定能最终搞出个能用的火药来,所以还是要老师傅带一下。 可惜交浅言深,堃三自认和钟南几人还不是很熟,不想透露太多火药的配方和其他秘密,毕竟这可是他混吃混喝的独门秘技,方圆五里内可能就他一个人会,教会徒弟,饿死师傅,那种自掘坟墓的傻事,我三爷可不会干。
好吧,得加钱。 世间很多事,大多可以用金钱来解决,相信堃三也不是圣人。 朱诚叫钟五再去打了三壶酒,并且配了下酒菜,不到一会儿,几人就与堃三爷毫不生分地,蹲在地上大吃大喝起来,几杯酒下肚,气氛自然就热烈起来,在几人的重点进攻下,堃三很快就面红耳赤,和钟南勾肩搭背,称兄道弟,无所不谈了,哪有之前的隔阂,不愧是酒rou朋友。 按堃三所讲,他放铳的火药成分配比大概是七成五硝石,一成五木炭,一成硫磺,这还是比较纯的材料,如果材料成色不行,那就视情况增减,至于是增还是减,这就全凭每个人的经验和眼力。 虽然喝了酒,但堃三还不忘警告,火药是易燃易爆的东西,不想死的话,千万不要去玩弄,没有胆子的人最好也不要碰,徒惹人笑话。火药更是一种神异的存在,运气不好的人,千万不能碰,轻则断指毁脸,重则葬身火海,倾家荡产。 朱诚在心中补充道:火药也是神圣的,它可以开山劈石,毁天灭地,它拥有无限杀机,杀人盈城,杀人盈野,一切罪恶,化为齑粉。 火药,是朱诚必须要掌握的东西,否则现在和将来,所拥有的一切都只是沙滩上的堡垒。 “那么硝石,硫磺从哪里来?”钟南继续套话。 要知道,火药也算是军事物资,官府不会看着它肆意流通而不闻不问,应该会有管制和禁令。 “其实在药铺里面就可以买到硝石和硫磺”,堃三鄙视到,没有见识。 可怜的钟南,问个话都能被鄙视几次。 由于火药的发明来自炼丹师制丹配药的过程中,在火药发明之后,一直被当做药类,《本草纲目》中就提到火药能治疮癣、杀虫,辟湿气、瘟疫。至于硝石和硫磺,也一直被作为重要的药材,在汉代的《神农本草经》中,硝石被列为上品中的第六位,认为它能治二十多种病。硫磺被列为中品药的第三位,也能治十多种病。 可是隔行如隔山,以前目不识丁,现在仅会识字算数的钟南,又怎么会知道那么多,钟南很委屈的在心中呐喊。 看到钟南还有点不服气,堃三继续打击到:“亏你姐夫还是个大夫呢,知道的还没有我多!” “他算什么大夫,至多算个学徒”,这就要说到萧大娘另一个好女婿,好像在甘山乡集市行医卖药。 钟南语气中略有贬意,还有股酸溜溜的味道,女婿间的攀比和竞争,亦是无处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