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CT077 买火柴

    让康师傅把长剑仔细开锋之后，穆便从那个黑暗的小店中摸了出来。趁着康纳德不注意，穆还顺走了对方两口硬皮剑鞘和一小块磨石。

    此刻天色已经非常暗了，越来越大的雪片将地面上铺的松松软软，踩上去会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穆顺着墙根渐渐前行，尽量放轻脚步不想惹起别人的注意，不过依然不能完全压住声音。好不容易脱离了冬城最热闹的几个街区，穆才加速向着城外赶去。

    夜深之前，他还有另一件事需要去做。

    和纽伯伦不同，冬城只是一个人口聚居区而不是军事要塞，所以这里并没有严格意义上的城墙存在。穆即使再晚行动也不会有出不了城的疑虑。虽然没有城墙，可冬城的繁华绝不是纽伯伦那样的乡下小地方可以比拟的。

    作为艾米里亚中部偏北最大的一座城市，又正好处于整个大陆的交通要道且没有太过明显的宗教偏向，冬城的商业与运输业极其发达，就算是夜晚也从不宵禁。但是有利就有弊，这么一个四通八达的地方，治安问题一向是最让统治者头疼的。在大多数人看不见的阴暗地方，抢劫，暗杀，贩毒，盗窃，绑架之类的问题层出不穷，各种黑暗势力也盘根错节，相互竞争相互扶持，关系极其复杂。

    不过对穆这样天生就属于黑暗世界的亡灵来说，这并不是什么问题，反而还能给予他相当程度的便利。

    趁着夜色，穆潜入了城郊靠近野外的一片破旧贫民区向目标赶过去。路上有两个不开眼的小贼看见穆孤身一人，就摸到了他的身后想敲闷棍。穆也不客气，正好可以试一下自己手中新打造的长剑“再来一捅”。

    一剑挥出去，没有什么银光闪烁，两个小贼便捂着喉咙静静倒地。guntang的鲜血迅速喷出，消融了地面上一大片积雪。今晚是雪夜，月亮被厚厚的雪云所挡，使用月华剑术并不会出现不可控的月光，穆也不会自己找麻烦非要弄出点光来。

    顺手杀掉这些人对穆来说没有一点儿心理负担，一来穆已经可以渐渐控制黑暗气息对于灵魂的腐蚀，二来这些人本身就是邪恶世界的一部分，杀掉他们不但不会造成什么严重的后果，说不定还可以挽救一两个好人。

    当然，要说穆是为了多么崇高的信念而杀人就有些矫情了。左右不过是半路上一个小插曲而已，做了便做了。穆没有放在心上，在这种混乱的贫民窟，同样也不会有其他人放在心上。

    不过……穆稍稍犹豫了一阵，便动手将两具温热的尸体轻轻推到路旁的水沟中。水沟中早已结了冰，两人被扔进去之后自然不会沉入水中。穆从路旁弄了些积雪，将水沟中两具尸体覆盖起来，然后在附近偷偷做了个记号便转身离开。

    杀掉那两个小贼后穆加快了速度，终于在半个小时后来到了一栋破旧的木板房前。

    把这里叫做木板房其实都有些太过勉强，不过就是一堆烂木头破毛毡之类的搭成了一个房屋的大概样子，四周堆满了乱七八糟的杂物。如果在冬城的其他地方这种房子绝对没人住，不过这一片贫民窟挤挤挨挨的几乎都是破窝棚，这一栋在其中倒也没什么特别的地方。

    房子大体是黑色的，被白雪覆盖了一部分，破败中显出一种特殊的诡秘感，在夜色的辉映之下更让人觉得萧索。穆站在这栋房子门口，偷偷的扫了一眼破门板下方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那里有一个一般人绝对不会注意的模糊暗记。

    确定接下来的动作不会把门弄塌之后，穆终于走上前去，轻轻拍了拍门板。

    “谁？”片刻之后，门后一个声音突然传来，几乎近在咫尺。穆细细一看便发现了门缝中露出的警惕目光。

    “我来买木柴，三块木柴。”穆按照暗语熟稔的回答道。

    里面的人似乎是在翻找货物清单之类的东西，片刻之后才再次出声：“两块干柴一块湿柴对吧，十七个银币，把钱从门下面塞进来。”

    真他们黑！不能太便宜了他们。穆腹诽一句后轻轻回答道：“哦，出了点小问题，湿柴不要了只要干柴。”

    穆一说完就立刻感觉到里面的人看了他一眼，那种诡异疑虑的眼神即使隔着门缝穆也能察觉到。

    “两块干柴十个银币！”里面的人没好气的回答了一句。虽然不高兴，但生意总得做，他们这里出货量算是冬城比较大的，货留在这里迟早有人要，而且大冬天的也不怕货放坏了。

    听到对方的回答，穆心下笑笑，弯下腰从怀中摸出一把银币，数清数目之后从门缝下面塞了进去。

    片刻之后，屋顶上一块厚厚的毛毡突然掀起，接着一个鼓囊囊的大麻袋从里面被扔了出来，顺着房顶的斜坡滑下来。

    “干柴禾在里面，慢走……”房门后的声音依旧冷冰冰的，说完之后便再也没有了动静。

    穆摇摇头上前将麻袋抗在肩膀上。麻袋的重量其实并不大，只是被里面的东西撑得有些涨，看起来很臃肿而已。穆静悄悄沿着原路小心的返回。他和莫兰住的地方也在城郊，不过和这里不是一个方向。这里是城南，而他们住的地方是城西，可穆却并没有直接向西走而是沿着原路返回。

    一直走到之前杀死两名小贼的地方附近穆才小心翼翼停下来。仔细观察了一阵周围的状况，穆确定自己走之后没有其他人再来过这里，于是便背起麻袋轻轻跳进路旁的水沟，轻轻笑了下：

    “新鲜的湿柴禾这里就有……”

    穆沿着水沟走了几步，找到了自己之前所遗留的记号，就这一阵工夫水沟中已经被厚厚的积雪覆盖。穆上前扒开积雪，从中刨出两具冻僵的新鲜尸体，打开麻袋勉勉强强的将其塞了进去。

    等穆再次赶路的时候已经不像之前那么轻松了，扛着两具干柴两具湿柴，穆就算再怎么小心也无法缓解脚下的沉重，只能避开大路一直走小道。直到整整两个小时后，穆才回到自己住的地方。

    这是一栋老旧的两层石制楼房，穆和莫兰刚来冬城的第二天就买下来了。房子二层用来做卧室，一层的客厅则直接当仓库使用，而促使穆买下这栋房子很重要的一个原因就是，这栋房子下面附带一个不小的地下室。对于需要进行法术练习与魔法实验的穆、卡尔来说，实在是最为合适不过了。

    穆打开房门推门而入。二楼的莫兰听到声音从房间中探出头来，看到了穆身后的大麻布袋子，袋子上隐隐还渗出淋漓的鲜血来。莫兰厌恶的皱皱眉又将门关起来了，穆也不以为意，直接抗着麻袋进了地下室。卡尔正在地下室中冥想，看到穆回来立刻起身帮忙将袋子卸下来。

    通过散塔林的势力，穆这几个月一直在城外的收尸人那里购买一些死尸作为实验材料，所谓的木柴就是这些人的暗语，干柴是枯骨而湿柴则是指一些从特殊渠道弄来还未完全腐烂的尸体。

    那些收尸人可不光是靠倒卖现成的死尸而过活，大部分还兼职盗墓贼。这些年冬城附近能有一点收获的墓地几乎都被这些人翻过一遍了，碰到那种清汤寡水的墓xue，他们就干脆将墓主人的骨架也运回来销售。冬城附近绝大部分研究黑魔法和信奉邪神的祭祀，都是从他们那里购买原材料。

    卡尔将麻袋打开，先从中扯出那两个依然冻得僵硬的新鲜死尸，然后直接翻过麻袋一倒，把里面散乱的枯骨倒成一堆。或许是因为穆今天临时把预定的湿柴订单取消惹起了那些人不快，这次弄回来的干柴显得异常散乱粗糙，不过这对于施法来说影响倒也不大，穆微微一哂并没有在意。

    地下室大概有二十个平方的样子，当中放置着两张结实的大长木桌，而四周墙壁的架子上则摆放着一些让人毛骨悚然的材料和工具。例如墙角木桶中的骨锯，木架台上一顺各种型号的斧头、锤子、凿子、钻头，大小不一形状狰狞的全套刀具，还有被分门别类码放好的各种骨骼，装着诡异液体或固体的瓶瓶罐罐等。这里的一部分是卡尔需要的，而另外一半则是穆最近研究死灵法术的产物。

    说实话穆在之前一直觉得世界上没有邪恶的法术，只有邪恶的施法者。现在他同样这么认为，但是也渐渐明白死灵法术被众多文明势力所摒弃并不是没有原因的。不说别的，单单看研究法术所需要的这些材料，大部分人就绝对接受不了，所以他们才会认定死灵法术是邪恶的。

    此刻房间中那两个大木桌已经被乱七八糟的东西排满了，卡尔正占据了其中一个，仔细码放着今天拿回来的一堆人骨，想将那些散乱的骨骼重新拼接成完整的人形来。穆没有办法，只好将另一张桌子上的杂物一把扫落在地，然后从两具新鲜尸体中挑了个比较丰满的搬到了桌台上。

    这个时候才能看出来，桌子的长度刚刚好可以躺下一个人来。看起来这两张桌子根本就是专门为了处理尸体而准备的。